雖然外表彬彬有禮,但是伯爵心裡隱藏的憂慮卻很快被夏爾給看了出來。

這也難怪,作為長居於此的大使,在英法關係面臨重大轉折、即將迎來可喜進展的時候,卻得不到國內應有的嘉獎和讚賞,反而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跑過來,堂而皇之地同女王陛下和首相閣下接近,想來任誰也難以心平氣和吧。

在他看來,英法關係的重大改善頭功應該系在他的身上,也應該由他來主導即將進行的英法協調。

不過,因為夏爾實在炙手可熱,所以他也不敢表現得過於造次,所以只敢以這種隱晦的方式來恐嚇夏爾,並藉此來奪回主導權。

不過……雖然能夠理解對方的想法,但是夏爾可沒有一點謙讓的意思。

「按照您的指示?」夏爾裝作很好奇地看著對方,「先生,請問您有從總統那裡得到了什麼新的指示嗎?還是說,部長閣下有什麼決定沒有告訴我,而是特意告知給了您?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請您馬上告訴我吧,我會毫不猶豫地遵循他們的指示的。」

如果是部長和總統的指示我可以聽從,如果是你的,那就沒必要了。

在夏爾如此直白的答覆之下,一絲尷尬和驚慌掠過了伯爵的臉。

「先生,您不用多慮,我並沒有從國內得到什麼更新的指示。」他微微緩和下了語氣,「我只是說,為了更加有力地同英國交涉,您可以更多地倚重我們。利用我們的經驗,畢竟我們長待在英國,對如何應付英國人更加有經驗。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從英國人那裡得到更多的東西……」

「這一點我完全同意。」夏爾點了點頭,「所以。我希望您能夠將使館的一位秘書借調給我,暫時充任我的參議人員,輔佐我同英國人進行會談,我會向他隨時諮詢的。」

夏爾這句話,一瞬間就讓整間會客室都陷入到了冷場當中。

因為,大家都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您是……您是叫我回去?」部長難以置信地看著夏爾。

「是的。我的意思很明白——接下來的會談,因為事關重大,所以您不必出席。」

「先生,如果您不讓我來參與的話,恐怕不合程序吧?我。現在還是特命全權大使,法國同英國的外交往來,理應由我來經辦。」德--隆克羅爾伯爵原本就十分嚴肅的臉上,現在變得更加蒼白了,「如果您或者部長閣下有別的安排的話,盡可以跟我提出來,我會自覺執行的。」

「不,我對您沒有任何的特別意見。您的安排也並非我能夠處理的。」夏爾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非特意要排斥他,同時也並不在乎他的辭職威脅。「不過,我是以私人身份過來的,我要見誰並不需要經過您的同意,想來也是我的自由。」

「這種話對外說說就可以了,又何必對我這麼說呢,先生?」德--隆克羅爾伯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嘲諷。「難道我還會不知道您此行的真正目的,以及您將與什麼人接洽嗎?」

既然已經被夏爾排斥了。他也不怕說實話了。

「如果您非要如此說的話,那麼我只能說我很遺憾。」夏爾聳了聳肩。「那麼,現在您可以走了。」

接著,他站了起來,看了看那些跟著部長前來的使館隨員們。

他要從中隨便挑選一個,充任自己的臨時助手——如果有可能的話,充任未來的長期助手。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大約一個二十幾歲、留著一頭栗色的分發,長相十分斯文的年輕人身上。

看上去挺順眼的,就是他了吧。

「就讓他留下來吧,當我的翻譯。」夏爾指著他,然後貌似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其他人都回去吧。」

這個不知道是不幸還是幸運的年輕人,一瞬間頓時成為了視線的焦點。

片刻之後,他才從最初的懵懂當中清醒了過來,然後難以置信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先……先生……您……您這是……?」他驚慌地看著夏爾,語無倫次地回答,「可是……可是……我……您……」

「您叫什麼名字?現在是什麼職位?」還沒有等他說完,夏爾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我……我叫保爾-比洛特,先生。」片刻之後,這個年輕人終於定下了神來,但是看上去仍舊對夏爾的突然舉動有些驚慌。「現在在使館充任三等秘書。」

也就是說,是剛剛進入使館的底層職員嗎?

很好。

「好的,那您今天就先留下來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問下您。」夏爾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了下去,「明天,也許我和一些英國人會有洽談,那時候您就給我充當翻譯吧,很多問題我都需要諮詢您的意見。」

這個年輕人猶豫地看了看夏爾,又看了看氣鼓鼓的大使,他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又沒說出口,一副想要拒絕但是又不敢的樣子。

「您太過於獨斷專行了,先生!」在夏爾這種隱含的羞辱面前,伯爵終於忍受不下去了,氣沖沖地站了起來,「部長閣下可不是這樣指示我們的!」

「現在這裡我說了算,如果您有意見,儘管去跟國內提吧。」夏爾平靜地回答。

「我會的!」

「就算您提了,又有什麼用呢?難道部長會因此來斥責我嗎?」夏爾冷笑了起來。「我勸您不用做這種無用的嘗試了,「您如果不干涉我執行我的意志的話,那麼我也絕對不會對您的地位有任何想法。」

「您不能將我國最為寶貴的外交事業視為兒戲!」

「我沒有,相反我特別珍視它,所以絕不肯將它交給旁人來辦。我要推行的是德-特雷維爾外交,不是德-圖爾戈外交,更加不是德--隆克羅爾外交,所以我需要的是參考,而不是誰的指導,更加不是當個橡皮圖章,任由你們經辦而自己樂得逍遙。別以為我只是來部里領個薪水而已,我需要的是自己來執行自己的外交政策——只要我還在台上一天。」夏爾平靜地看著伯爵,然後聳了聳肩,「先生,我已經說得更加清楚了吧?現在,請您先回去吧,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您處理呢!」

接著,他朝那位保爾-比洛特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再廢話了,老實服從命令。

這個年輕人看了看大使,又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看到夏爾如此強勢地對待大使,這個年輕人更加明白了這位德-特雷維爾先生的赫赫權勢。

他明白,如果這次不跟著大使等人一起回去,那麼以後在使館內他就再也沒有容身的餘地了。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他終於決定賭一把,看看這位特雷維爾先生會不會因為自己的表現而特意對自己青眼有加——如果賭贏了的話,對他來說,就意味著前程似錦。

誰都知道,德-特雷維爾先生最喜歡提拔那些有能力、有志氣的年輕人,不是嗎?

經過了夏爾的呵斥之後,德--隆克羅爾伯爵氣哼哼地帶著他的其他隨員們離開了王宮,只有保爾-比洛特留了下來。

此時,天色已經微黑了。

夏爾掃了仍舊十分緊張的保爾-比洛特一眼。

「不用害怕,先生……只要您表現良好,這次意外對您來說就是意外的福音,而不是天降橫禍。」

「可是我就是擔心在您面前表現不好啊,先生!」保爾不安地嘟噥了一聲,斯文的臉上再度閃過了一絲不安。

片刻之後,他突然睜大了眼睛。「您……您會說英語?」

「是的,我會。」夏爾乾脆地點了點頭,「不僅會說英語,我還會說德語,雖然說不上多流利,至少可以順暢地同旁人交談。」

是嗎……保爾-比洛特在心裡嘆了口氣。

既然他會,那自己的表現機會就更加小了一些……

「想必你還不知道吧,明天……我就要同英國首相和外交大臣們會談了。」夏爾直截了當地說了下去,「我剛才說過,我不必過於遵循部長閣下所確定的章程,但是毫無疑問,我並不想和他們談崩,使得英法關係受損……所以,您需要承擔重任,我需要您扮演一個緩衝的角色。如果您辦得好,您是可以在我這裡指望任何想要的獎賞的。」

「……」年輕人的呼吸微微急促了。

對於他這種出身平民的外交官來說,難道還有多少其他的東西可以指望嗎?

「不過,首先請您認清一個現實——我留下您,不是因為您有多少能力,我還沒有看到那個,我留下您只是因為您走了一次運而已。」夏爾的語氣突然變得傲慢起來,「如果,如果想要保住這種幸運,請您務必要繼續低調謹慎,明白了嗎?」

如果被潑了一盆冷水,保爾-比洛特心中原本的興奮,頓時被澆滅得乾乾淨淨了。

「您……您這是……」

「所以,我不需要您有什麼別的意見,您只需要執行我的意志就可以了,明白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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