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夏爾夫婦和亨利所承諾的那樣,從他住到了特雷維爾夫婦所居住的恢宏宅邸之後,他確實被引入到了巴黎金碧輝煌而又光怪陸離的社交界當中,個個聚會讓他應接不暇。,而且因為知道他和特雷維爾家族的關係,所以人人都對他十分禮遇,一心想要讓他高興,而他也確實在其中玩了個高興。

不過,即使在被人人奉承,並且盡享紙醉金迷的樂趣時,亨利也沒有失去心裡的最後一點理智——他明白自己為什麼能夠得到這一切,也明白自己想要保持這一切又要付出什麼。

今天他不用再去別人家裡了,因為帝國大臣夏爾-德-特雷維爾的妻子夏洛特夫人,自己就在自家舉辦了一場宴會。

夏洛特夫人從小就喜愛搞在社交場上出風頭,即使結婚了之後也沒有改變這個愛好,所以經常宴請客人。而自從帝國建立、男主人成為帝國大臣之後,隨著男主人地位的提高,這種宴會變得更加盛大起來,每次都是高朋滿座,帝國時代的浮華和喧囂、以及那種揮金如土只求一夕歡樂的氣概,在這裡已經初現了雛形。

經過了夏爾夫婦幾年的經營,這座原本就十分豪華的府邸變得越發奢華起來,到處都是精緻的裝飾品,處處金碧輝煌。

不過,即使同樣是客人,在主人這裡還是有親疏之別的,雖然大臣閣下今天出席了宴會,但是除了最開始的時候他草草地發了幾句話之外,就和今天出席的自己幾位親信好友混跡在了一起,其他人少有插進話的機會。

而已經對夏爾表示了忠誠的亨利,也被拉進了這個小圈子當中。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還來了兩個年輕人。一個是夏爾的私人秘書加斯東-德-舒瓦瑟爾-普拉斯蘭公爵,一個是瑪蒂爾達的弟弟、呂西安妻弟的喬治-德-迪利埃翁子爵。

和一身正裝不苟言笑的公爵不同,喬治是一個看上去十分開朗的少年人,因為軍校在讀的關係他穿著一身軍服,得體的軍服將少年人的身材襯托得消瘦而又挺拔,和姐姐一樣的棕色頭髮也梳理得整齊發亮,五官精緻當中顯得很俊俏。由於這一兩年他一直呆在軍校裡面,所以他今天還是第一次以成人的身份參加社交活動,顯得躍躍欲試而又充滿了激情。

不過,在呂西安和夏爾面前,他只能壓抑住自己的性子,老老實實地聽著他們的訓示。

「喬治,你很快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大人了,我希望在行將到來的戰爭當中,你能夠以大無畏的氣概來展示自己的勇氣。」夏爾笑眯眯地看著他,「記住,時間不等人,而戰爭已經迫在眉睫,你現在所做的每一點努力,都會在未來幫你極大的忙。我和我的爺爺都十分看好你。」

「我知道了,閣下。」喬治恭敬地朝他點了點頭。「我是絕對不會辜負您和元帥的期待的。」

雖然夏爾嚴格來說是搶了他父親的位置,但是因為姐姐瑪蒂爾達的關係,他並不恨夏爾——他並不喜歡父親,反而十分崇拜和喜愛姐姐,因此受姐姐的影響他也十分親近夏爾。

況且,喬治也知道自己在軍隊的前途十分仰賴於這位大臣——雖然他本人並不是軍人,但是因為之前在陸軍部任職,並且一手主導了大量軍官升遷的關係,他在陸軍當中十分具有影響力,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做元帥的爺爺,而那位元帥現在正打算把他調到身邊來當副官。

如果有一位陸軍元帥作為保護人的話,至少他從軍生涯的前半段就會是光輝似錦了。

喬治說實話對出人頭地其實也並不是特別熱衷,相比之下他倒更加喜歡做個浪蕩子,不過爺爺當年的遺願就是叫他在軍隊當中闖出名頭來,父親也盼望他能夠繼承家業,所以他也只好耐下性子來向上爬。

「喬治的性格太急躁了,還需要磨練一下。」就在這時,呂西安突然開口了,「他需要知道在真正的戰爭當中,光有勇敢是不夠的,還得有耐心和智謀。」

「這一點是年輕人的通病。」夏爾微微笑了起來,「不過我想在我爺爺的身邊,在真正的戰場上,他是會學到這一點的。」

「我想也是。」呂西安頗為遺憾地點了點頭。

說實話,他覺得對一個軍人來說,呆在元帥的身邊經歷一場戰爭並不是太好的事,因為無法直面前線的血火與辛勞,也無從感知他們的困苦和恐懼,甚至自己也不用面對太多生與死的考驗,所以很難成長為一位合格的指揮官。

不過……他的妻子和妻妹,怎麼也不會希望看到唯一的弟弟上前線吧,她們恨不得皇帝陛下直接把他封為將軍,能夠近距離感受一下戰火已經難能可貴了。

「對了,呂西安,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夏爾笑著問對方,「雖然我沒辦法在旁邊監督,不過我想你們應該是不會有任何懈怠的吧。」

「那是自然的。」呂西安聳了聳肩,「預備的軍隊一直在暗地裡召集,各處的演習也一直都沒有停下來過,我們甚至還照著預定的戰場模擬了一場戰役。現在萬事俱備,將士們都在等著打仗的那一天——說實話,我覺得這幾十年來軍隊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團結過,當然,這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不過,雖然現在你已經不在陸軍部了,但我們還有一個大忙得讓你幫。」

「什麼忙?」夏爾連忙問。

「雖然我們原本就不對物資的消耗抱有樂觀看法,但是現在看來,戰爭的消耗可能會比想像中還要大,這就對保障我們的軍隊提出了太高的要求,真的,過於高了。」呂西安嚴肅地看著夏爾,「夏爾,我不懷疑國內能夠徵集或者生產這些物資,但是將它們運到前線,並且送到每個將士們的手中,那將是一個十分嚴峻的挑戰。」

「而我,就是為了實現這一點而跑去當大臣的。」夏爾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我想現在整個帝國裡面,也只有我會以無比的熱忱和自己的能力來實現這一點。」

「話可不要說得這麼滿,閣下。」旁邊的阿歷克斯-德-羅特列克子爵突然哂笑了起來,「您恐怕不知道現在的軍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怪獸,它能吃下金山。」

因為夏爾的幫助,這位陸軍部的官員高升到了秘書處的副秘書長,現在已經成為了陸軍少數的實權人物之一——雖然名聲並不響亮。

「即使如此,我也能夠解決這個挑戰,以我無比的決心,以及現代工業的偉力。」雖然面臨對方的譏諷,但是夏爾仍舊毫不動搖。

接著,他突然也笑了起來,「其實您今天真應該換上那套裝束來的,比這套好看多了,而且一定會讓大家都眼前一亮。」

這個刻毒的譏諷,讓阿歷克斯皺起了眉頭,但還是不甘心地噤了聲。他自從那次女裝被夏爾發現、並且被迫寫了自供書之後,確實無法再和夏爾爭鋒了,只能忍氣吞聲。

好在夏爾並不想窮追,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時候,他又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但是好像已經憋得厲害的亨利。

「亨利,想必您心裡已經充滿了疑惑了吧?沒錯,我再跟您重複一遍吧——戰爭迫在眉睫,而且這次你們將會扮演重要的角色。」

接著,夏爾走到了亨利的身邊,向一臉震驚的他說出了帝國現在所盤算的一切。

「天哪!」他再次目瞪口呆。

「總而言之,要保障這樣一次遠征,就需要維持海路的暢通。而想要維持海路的暢通,我們就必須占有絕對的制海權。並且,更為重要的是,我們需要在英國人面前展示帝國海軍的實力,而不是只能依賴他們……」夏爾最後總結,「所以,海軍的任務很重,換言之,您大展身手的時候可就來了。相比之前的那位皇帝,我們的新皇帝是既看重陸軍又看重海軍的。」

接著,他拍了拍仍舊有些魂不守舍的亨利的肩膀,「好好乾吧,亨利,您的前途光輝似錦。」

「行了,夏爾,這種時候你跟他說這樣的事情,多沒趣!」阿爾貝突然插話了,他也拍了拍亨利的肩膀,「朋友,你一直都在南方,這次好不容易來到巴黎一趟,就應該好好玩玩,別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以後再去想也不遲啊,難得夏爾請客,你們應該把氣氛快活起來!」

「是……是……」亨利連連點頭,但是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要活躍氣氛就得靠你了,阿爾貝。」夏爾笑著說,「他們都是軍人,哪裡能和你一樣。」

「可在這裡確實不大好談啊,太拘束。」阿爾貝嘆了口氣,「一想到你的妻子在旁邊,我哪裡還敢多說笑話?」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啊……」夏爾點了點頭,然後自己沉吟了一下。

片刻之後,他重新抬起了頭來,「這樣吧,過陣子我要去吉維尼公幹,你們也跟著到吉維尼來吧,那裡有美酒,有風光,什麼都有。反正那裡現在已經修了鐵路,可以安排在那裡來一次軍事演習,你們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玩玩……」

「那就太好了!」還沒有得其他人回話,阿爾貝就直接應了下來。「最近一直呆在巴黎,我都感覺有些太憋悶了,正好去那裡看看。」

接著,他打趣地看著喬治。「朋友,你現在是男孩還是男人?」

他的目光十分促狹,而喬治也到了能聽懂他話的年紀了。

「我……我還沒有試過。」他有些臉紅地說。

「這確實有些可憐……」阿爾貝嘆了口氣,「不過,沒關係,現在你碰到我了!我到時候可以給你帶個過來,讓你知道活著的樂趣……或者兩個?」

喬治臉更加紅了,但是他並沒有出言否決,反而心裡充滿了期待。

在家裡他被兩個姐姐看著,但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人,早已經充滿了遐想,如今一個大好機會等在眼前,他又怎能不躍躍欲試?

看著他這副模樣,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體會到了一把拿少年人開玩笑的樂趣,就連加斯東也不禁莞爾。

然後,他們借著這股興頭互相干杯,一下子氣氛就又熱烈了許多。

不過在笑聲當中,夏爾卻仍舊保持清醒。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幾個人,注意著他們的舉止和言談。

不知不覺當中,他已經為自己籠絡出了一個團體,一個雖然不顯山露水,但是大有前途的政治和軍事集團,而這幾個人,也算是集團當中的核心人物了。

作為一個政治家,他有的是屬下可以使用,所以親信人數不需要很多,但是需要有能力又值得信賴,而這幾個人,差不多也都能夠各盡其用。

他有意提出帶他們去消遣,其目的也就是要用各種方式,收買也好感情籠絡也好,提高這群人對自己團體的歸屬感。而現在看來,效果還算不錯。

就在他暗自盤算的時候,門口卻傳來了一聲大喝。

「德-特雷維爾元帥駕到!」

隨著這聲唱名,大廳一瞬間陷入到了寂靜當中。

不過很快大家就又恢復了交談,不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門口。

很快,一身戎裝的特雷維爾元帥就來到了大廳當中。

在眾目注視之下,他拿著一根元帥的權杖,看上去威嚴而又不失堂皇大氣。

所有人連忙對他行禮,而他只是拿起元帥杖,對著大廳中的眾人們輕輕地搖晃了一下,就走到了大廳中央。

「爺爺,您總算來了。」夏爾笑著走上前去,象徵性地攙扶住了他的手。

………………………………

就在夏爾和朋友們交談的時候,他的夫人也在自己的休息室裡面,接待著她的一位朋友。

這位朋友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面容姣好,頭上戴著一頂粉色絲絨小帽,長長的頭髮也被盤進了裡面。

她並沒有將視線放在對面的夏洛特身上,而是輕輕地逗弄著面前的一個嬰兒。

她用手小心地搓弄揉捏嬰兒的臉,時不時地自己也做出鬼臉逗弄著對方,甚至還將手指伸入到他的嘴中,嬰兒憑藉著本能,緊緊地吸住了她的手指,吮吸所帶來的麻癢感讓她咯咯直笑。

看到這副模樣,誰又能想得到,她這雙手使起劍來,居然會比男人還要迅捷呢?

「哇!您的兒子好可愛!」她一邊笑一邊說,「夏爾能夠娶到您真是走了大運了!」

「要是他也這麼想就好了……」夏洛特的臉卻微微沉起來了。

「怎麼了?」艾格尼絲有些奇怪,「剛剛做了母親,怎麼還這麼悶悶不樂?我看您現在的現狀不是挺好的嗎?有個飛黃騰達的丈夫,又有了個健康可愛的兒子……也沒有一個討厭的公公來打攪你們的美好生活了。」

自從夏洛特在英國出賣了自己的公公埃德加-德-特雷維爾給一直追殺他的艾格尼絲、並且令得她得償所願開始,艾格尼絲就將她看成了朋友,夏洛特也成了她在特雷維爾家族當中除了夏爾之外唯一一個抱有好感的人。

她是收到了夏洛特的邀請才特意趕過來的。

「如果一切僅僅是這樣,那不就太好了!」夏洛特突然長嘆了口氣,「可是,事情並不是像看上去那麼簡單,真的……有些事情橫亘在我的心頭,讓人太難受了。」

「難受?難以想像您還有什麼需要難受的。」艾格尼絲聳了聳肩,「事實上我覺得您已經夠值得人們羨慕了。」

「如果夏爾確實忠貞不二地愛我的話,那我當然會覺得一切都會那麼美好……那麼令人羨慕,可是事情並不是這樣!」夏洛特又長嘆了口氣。

「您的意思是他並不忠貞?」艾格尼絲好像明白了什麼。

「是啊,就是這樣,」夏洛特微微頷首,「他婚前就有過鬼混,後來他懇求我原諒,我也確實原諒了他。可是……他當了大臣之後,好像又故態復萌了,是的,我有足夠的根據這麼判斷。」

「這真是……」艾格尼絲倒抽了口涼氣。

半晌之後,她苦笑了起來,「難道這就是血脈嗎……」

父親是這樣,兒子也是這樣,這家人大概都是這樣吧。

「所以我想尋求您的幫助。」夏洛特抬起頭來看著對方,「我請您幫助我,讓最壞的結果不要發生。」

「什麼最壞的結果?」艾格尼絲還是不明白。

夏洛特躊躇了一下,最後一橫心還是說了出來。

「我懷疑,夏爾可能受到了他妹妹的蠱惑,您知道,這事是多麼可怕。」

「天哪!」艾格尼絲睜大了眼睛。

「是的,他的妹妹從小就有這種不正常的邪念,我老早就知道了。」夏洛特突然皺起了眉頭來,語氣也變得尖刻了起來,「她是那種故意愛裝得楚楚可憐的類型,結果總是能把人耍得團團轉,我想這種人您一定見過不少,但是我得告訴您,她是其中行家的行家。結果,她就順理成章地把大家都攪得一團糟,讓我們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煩!前陣子我們結婚的時候她好像收斂了一點,結果現在又故態復萌了,您都不知道她到底有多麼過分,當著我的面都不掩飾下!」

「您這樣想有根據嗎?」艾格尼絲再問。

「沒有完全的根據,但是我想確實很有可能,因為只有她才會對帝國大臣那麼做,向我示威。」夏洛特突然咬了咬嘴唇,「真的,太可怕了,您想到其中的後果了嗎?要是帝國大臣和他妹妹的私情真的暴露出來,天知道夏爾的前途會怎麼樣!我得請您幫忙,讓夏爾不要被一時的歡愉所迷惑,您在夏爾面前是有這個威望的。」

「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艾格尼絲輕輕點了點頭,「那……那你的家人們怎麼說?」

「我根本沒告訴他們。我只能向您祈求幫助了——我的爸爸和哥哥早就和他沆瀣一氣了,他們都是些見利忘義的卑鄙之徒,早已經拜倒在夏爾腳下了,因為他能給他們帶來利益……更何況他們害怕夏爾,是真正的害怕,夏爾發起火來的時候誰都怕。」夏洛特苦笑了起來,「而我能給他們帶來什麼呢?只能提醒他們爺爺的亡靈和舊日的那些準則,而那是他們恨不得馬上拋棄的東西!再說了,他們自己不也和夏爾一樣荒唐,甚至更加荒唐!他們是不會幫助我的,我在身邊能夠找到的幫手少得可憐。我想幫助夏爾,可是卻這麼孤立無援,這真是可笑之極。」

「可憐的孩子。」看到夏洛特如此愁悶的樣子,艾格尼絲忍不住有些同情了。

「請您幫助我吧,至少讓一切變成巨大悲劇之前,我們要解決這個問題。」夏洛特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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