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女人來充當股東,並且出任董事和代表?當聽到了特雷維爾大臣閣下的要求之後,歐仁-施耐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如今的這個年代,讓女性出任企業的高級職位簡直是令人難以想像的事情,歐仁-施耐德當然會感覺十分震動。

然而,大臣閣下的表情卻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意思,顯然是認真的要求。

「我知道這個要求會讓您感到奇怪,但是這確實是我的要求。先生,請您相信,我的妹妹是一個很有頭腦、也很有進取心的人,她樂意為國家效勞,也為我們效勞。我個人是一個堅定的平等主義者,商業活動並不依賴於體力,所以我認為一個女人只要有意願的話,也可以在其中發揮很重大的作用,您看如何呢?」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歐仁-施耐德,以這種方式暗示,自己的這個要求是不容反駁也不容許拒絕的。

歐仁-施耐德明白了大臣閣下的意志,心裡則在揣度大臣閣下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要求。

讓自己的親妹妹參與其中,是為了加強對自己、對未來成立的組織的控制力嗎?還是為了避免自己親自出面敗壞名聲?抑或是包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禍心?

「您打算注資之後,占有多少股份呢?」他小心地問。

「10%怎麼樣?我想這個比例可以為我們在您那裡爭得足夠的話語權了,不過我現在沒辦法用現金支付,只能用訂單利潤來支付。不過您放心,只要有了我們的背書和支持,再加上您在金融界的舊關係,想要重新融資是很容易的事情。」眼見對方似乎已經意動,夏爾直接回答,「當然,我並不想讓您為難,如果您覺得這樣的比例太高,可以提出您的意見來,我並不是不能通融。」

說得真是好聽,要是不明就裡的話我還得感謝你吧……歐仁-施耐德心裡冷笑了起來。

大臣閣下要股份,但是他不肯直接給現金,反而說是用『訂單利潤』來抵扣,意思不就是利用自己的權勢,以空手的方式拿走股份嗎?這可以說是明目張胆地**了。

然而,他並不打算拒絕。

誠如大臣閣下所言,10%的比例並不高,確實不足以干涉到他企業的經營,只是長期來看會分走他家族企業的一部分利潤而已。可是現在企業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有訂單來維持,哪裡還管得著利潤多寡?再說了,如果真的能夠攀上大臣閣下,以他的地位,未來自己的企業肯定是訂單肯定是源源不斷,縱使一部分利潤會被人拿走,但是剩下的肯定也是十分可觀的數字。

所以,排除了大臣閣下有什麼特殊目的的情況下,他看不出有什麼理由拒絕這個提議。

好吧,讓一個女人來參與其中確實說起來有些令人驚詫——但是只要大臣閣下能夠履行他的諾言,哪怕閣下就是想讓一隻猴子來出任這些職位,對他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

這樣的事情,大臣閣下本人不好出面,讓親人來負責也並不算是很奇怪,誰叫他沒有弟弟只有一個妹妹呢。

「好吧……閣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很快,歐仁-施耐德就做出了決定,「我可以同意您的意見,並且十分樂意與您……和您的妹妹共事,我迫切希望能夠早日為您的規劃作出自己的貢獻,參與到建設法蘭西的偉大事業當中。」

「您這席話可真不像是個發明家,哈哈。」夏爾大笑了起來,「我衷心的相信,施耐德家族的事業,將在您的手中發揚光大,您將在法國工業界的歷史上留下十分濃厚的一筆。」

一邊說,他一邊將手伸了過去。

歐仁-施耐德馬上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和夏爾握在了一起。

「具體的合作情況我會讓別人跟您詳談的,請您相信,和我合作的人從來都不會後悔。」在握手的時候,夏爾笑著對他說,「我請您不要把這看成是一次不得不忍受的勒索或者威脅,而是一次合作,一次非常成功的合作,能夠給我、給您,都帶來極大的利益。」

「這是指什麼呢?」歐仁-施耐德低聲問。

「法國之前八十年已經經歷了無數的風風雨雨,我看未來幾十年也會經歷同樣的風雨,甚至是更加猛烈的風暴,所以……志同道合的人們緊密團結起來互相幫助,是十分有必要的。」夏爾的回答仍舊有些躲閃,「這樣才能讓我們安然度過風暴,甚至在風暴當中見到光明。」

看得出來,他現在確實將夏爾的做法當成『勒索或者威脅』,夏爾也知道自己無法避免讓對方這麼想——不過他有信心,對方在不久之後、在見識到了自己可以給他帶來的好處之後,改變這個想法。

「我希望能夠如此。」歐仁-施耐德並沒有把夏爾的話當真,只是隨口敷衍。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驟然伸到了他的視線當中。

這隻素白、纖細的手被包裹在了薄薄的白絲綢手套當中,看上去仿佛就像是陶瓷製成的一樣。它緩慢但是又十分平穩地遞到了他的面前,猶如是從天而降的恩賜一樣。

歐仁-施耐德抬起頭來,然後就發現美麗的特雷維爾小姐正滿面笑容、從容不迫地看著自己。

「也請您同我握一握手吧,先生。」她的笑容令人看起來簡直如沐春風,「以後恐怕我就得同您共事了,還請您多多關照了。」

即使對特雷維爾家族的做法心懷不滿,但是看到這個笑容的時候,歐仁-施耐德仍舊忍不住有些心生蕩漾。

多可愛的女子啊,。

「我十分樂意幫助您,小姐。」他也伸出手來,跟特雷維爾小姐握住了手。

輕輕地捏住這隻手時,他感覺觸感十分柔軟,在那雙美眸的注視下,似乎好像心情都突然變好了。不過礙於禮數他當然不能一直握下去,只好在握了一會兒之後略帶遺憾地鬆開了手。「有了您和您哥哥的幫助,我想一切都會朝對我們有益的方向去發展的。」

「我也堅信如此。」芙蘭點了點頭,燦爛的金髮、以及腦後的深紅色大蝴蝶結也隨之微微擺動,「之前我並沒有過類似的經驗,不過我會認真去學習的,吸收我兄長和您交代給我的任何知識和經驗,我也會積極地參與到機構的事務當中,儘自己的綿薄之力來幫助你們。當然了,我認為既然我們吉維尼和樂奎索兩邊的工廠,都已經是龐大的企業,而且肯定會占有大量的市場份額,所以為了增大我們的話語權,我們應該以統一的步調行事。誠如先生所言,我並不會幹涉到您的正常經營當中,只會專注於協調工作而已——不過,如果您在經營上有什麼重大變動的話,我也想請您預先告訴我,同時也請您鄭重地對待我的建議。」

以嚴肅的態度說了這些話之後,她突然又重新笑了起來,「可能這些話不會讓您感到高興,但是我認為有些事情預先說出來比較好,這樣對我們未來的合作很有利,您說是嗎?」

這次的笑容雖然同樣可愛,但是歐仁-施耐德卻不如剛才那樣輕鬆了。面前這個美麗女子說的話很有機巧,表面上看禮節備至,實際上卻是在不動聲色地點明自己的超然地位,要求他不要因為自己不占多數股份、以及是個女子而小看自己,同時還要求自主地行事。

看起來這麼年輕可愛,說起話來倒跟個老狐狸一樣滴水不漏,難道這就是名門的家學嗎?這時候他才發現,這位特雷維爾小姐並不像是個花瓶而已,而是他不得不同樣認真應對的對象——至少她的腦子應該很好用。

哎,特雷維爾家族還真是難纏,要是再來一次什麼革命,把他們和波拿巴家族一掃而空就好了!他突然心想。

「我會不遺餘力地將我所知道的東西告訴您的,小姐。」他略帶無奈地回答,「當然,為了協調兩邊的經營,我也會很認真地聽取您的意見。」

「那就太好了!」夏爾輕輕地鼓起掌來,「我仿佛看到了我們的光輝未來,而這一天絕對不遠了。施耐德先生,您這次回去之後,就做好準備吧,有大筆的訂單將會向您傾瀉而來,因為我對目前法國的鐵道事業進展並不滿意,所以準備進一步地擴大建設事業,具體的規劃已經做好了,隨時將會進入實施階段。」

「那就太好了!」歐仁-施耐德禁不住歡呼了起來,一直憂心忡忡的事情終於得到了解決,他肯定會感到如釋重負——哪怕這種解決實際上是靠付出了大量代價。

「對了,您還得另外做一些準備。」夏爾突然又說,「我需要您在近期就開始生產一種槍枝——」

「槍枝?」歐仁-施耐德愣了一下。

「對,就是一種新式槍枝,不過是以吉維尼工廠的名義生產。」夏爾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解釋,「不瞞您說,這裡的工廠除了鋼鐵之外,還涉足了武器的製造……政府最近大量採購的一種新式槍枝,就是我們所開發的。這是一種優越性無與倫比的槍枝,所以陸軍對它十分感興趣,訂單量十分大,我們雖然已經十分努力,但是一時還是沒辦法完成……所以我覺得可以將一部分交由您的工廠來做,價錢好說。」

「槍枝……」歐仁-施耐德有些躊躇了,倒不是他不想接受訂單,而是施耐德家族的企業迄今為止並未涉足過軍火行業,所以害怕做不好。

「您不用擔心做不好,我們會把專門的圖紙和樣槍提供給您的,還會派專門的工程師和工人前去指導。」夏爾微微笑了笑,「我們只有一個目的,儘快完成政府的訂單,讓陸軍全體官兵能夠早日裝備上新式的武器。」

這當然不是他的全部目的,這麼做一來是加強兩邊的合作關係,二來也是藉此來增加對施耐德企業的滲透和監控。「能夠製造出精良的製品和設備的工廠,就有足夠好的工人和機器,而這些工人和機器就能夠去製造殺人的武器——只要有足夠多的資金和決心,幸好這兩樣東西我們都有,那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我們不早點去做呢?施耐德先生,想必您不會拒絕為國效勞吧?」

「當然不會了,我十分樂意為國效力!」歐仁-施耐德馬上下定了決心,說到底其實他也很希望進入高利潤的軍火行業,如今能夠得到特雷維爾這樣的貴人相助,倒是少走了很多彎路。

「您看,您馬上就看到了和我們合作的好處了吧?」夏爾大笑了起來。

和夏爾密談之後,歐仁-施耐德帶著還有些患得患失、但是總算如釋重負的矛盾心情,離開了這間辦公室,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保證和承諾。雖然要付出一些讓人痛惜的代價,但是至少此時此刻,他保住了家族的產業,並且看到了未來進一步發展擴張的曙光。

而他離開了之後,房間裡面剩下的兩個人卻沒有走,仍舊留在了其中。

「他並不喜歡您。」沉默了片刻之後,芙蘭突然說。「如果有機會背約的話,我想他會這麼做的。」

「我不奢求見了一面之後別人就會喜歡我。」夏爾搖了搖頭,「他喜不喜歡我這也不重要,我至少達到了目的,以後他會慢慢地依賴我們的——畢竟我們可以給他很多利益。」

「您……好像很刻意地在對他示好?」芙蘭離開了自己所坐的沙發,然後直接坐到了兄長的旁邊,然後倚靠到了夏爾的身邊,「我覺得我們根本沒必要對他這麼讓步呀?他現在是有求於我們的。」

在她看來,哥哥根本沒必要對這位施耐德先生這麼寬鬆,畢竟現在特雷維爾家族是優勢一方,根本沒必要以這麼寬大的條件繞過他們。

被妹妹這樣突然挨到了身邊,夏爾略微有些感到不太適應,但是稍微掙扎了一下之後,他也就默認了現實。

「饒過?不,我本來就不想弄死他們。」夏爾勉強地笑了笑,「我們畢竟不能把一切都攬到手裡。這不僅毫無必要,而且很危險。」

「您是覺得我們已經得到的太多了,所以不能再得寸進尺,以至於招人記恨嗎?」芙蘭馬上問。

「對,就是這樣,我如今所做的這些已經足夠招人眼紅了,只要繼續目前的趨勢,我們很快就會成為工業界的領頭者之一——所以現在我不需要再把其他人都排斥在外了,相反我要給我們增加一些朋友,一些可控的朋友,我看這位施耐德先生就是一個合適的朋友。」

「如果有這樣一群朋友的話,想必您的地位也會更加堅如磐石。」芙蘭仿佛明白了什麼,「這也是您設置這個聯合會的目的嗎?」

夏爾沒有回答,只是聳了聳肩。然而這時他突然發現,胸前被壓得有些不舒服。「喂別靠得這麼緊啊,呼吸都不通暢了。」

「我就是要靠在您的身邊,聽聽您的心跳,不然您老是愛騙人,誰知道哪句話是真的。」芙蘭微笑著說,不過,她也微微地有些氣喘。

「我沒有騙過你。」夏爾苦笑。「好了,現在你該滿意了額吧?我為你鋪好了路,剩下的就看你怎麼走了。」

「我會用我最大的熱情為您服務的,先生……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忠誠於您了。」芙蘭滿懷深情地說,「您絕對會慶幸於自己今天的決定。對了,您覺得我剛才的表現怎麼樣?我之前沒怎麼和這種人打過交道……」

「表現得不錯。」夏爾點了點頭,「繼續保持吧。」

「太好了。」芙蘭笑了起來,然後用手勾到了兄長的頸後,然後微微用力,將他的頭壓了下來。

但是夏爾有些尷尬,並沒有如同她所願。

「別忘了您答應過我什麼!」芙蘭睜大了眼睛,看著夏爾,「難道您其實只是在欺騙我嗎?」

「好吧,好吧。」夏爾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垂首吻住了對方。

在兩唇即將相接的時候,芙蘭閉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後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真希望那一天早日到來……」

一時間房間內陷入到了令人羞怯的沉默當中,直到良久之後兩唇才互相分開。

芙蘭的臉如同櫻桃一般紅,好久都沒有消散,顯然她剛才並不如同表面上那麼毫無顧忌。

「您讓我以這種方式進來,是不是為了不刺激……不刺激夏洛特?」她突然又問,「你用一個監督合作者的名義的話,夏洛特就不好反對了。」

「如果你知道,就不用多說。」夏爾垂下了視線。「過一陣皇后陛下要來了,婚禮上我原本想要你參加的,但是這次……你不要參加了好嗎?你既然要做這些大事,那就不要多在公眾場合露面。」

「你放心吧,我不會在你面前說她壞話了,也不會和她爭鋒。」芙蘭再度笑了起來,「她想要多少光彩就要多少光彩吧,我在您身後默默地幫助您就可以了,至於公眾……我巴不得這些蒼蠅遺忘我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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