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瑪麗重新站了起來,並且用舌頭和絲絹擦拭乾凈了剛才那一端歡愉在她嘴角邊所殘留的白痕,這間休息室當中剛才所生氣的小小插曲,很快就結束了,室內一片寂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剛剛在愉悅的頂峰當中得到釋放的夏爾,當然沒有辦法現在就將一切忘記,他看了一下瑪麗,但是一下子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可以說心緒複雜。

他雖然早就知道瑪麗會刻意討好自己,但是並沒有想到瑪麗居然能夠為自己做出這種事來,既驚訝又感動,當然他也知道,剛剛臨出門之前瑪麗在夏洛特面前所受到的羞辱性的對待,肯定也是促使她做出這樣表示的助燃劑之一。

不過,相較於他的驚詫,瑪麗倒顯得成竹在胸,看著夏爾略帶尷尬和茫然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怎麼啦,先生?還沒有盡興夠嗎?剛才您說時間有限,所以我就乾脆來這種快點兒的方式了,如果您覺得還沒有盡興夠的話,要不要……」

「沒有……我沒這個意思,不用了。」現在的夏爾也沒有再來一次的想法了,連忙擺了擺手,「我……我只是在想,你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的……真的,不用害怕,我絕對沒有把你當成犧牲品的意思,請相信我的話吧。」

瑪麗剛才說她恐懼被夏爾在某種特殊情況下當成棄子拋棄,也許這種恐懼也促使她這麼費心討好自己,而對夏爾本人來說,他並不願意看到被瑪麗這樣戰戰兢兢地對待,所以忍不住再度跟她保證。

身為大臣閣下,在自己的領域之內說一不二,身邊的部屬天天奉承不斷,如果想要看到別人對自己噤若寒蟬的樣子,夏爾天天可以看到,如果每個人都這樣他反倒覺得無聊了。

「我相信您的話,不用擔心,先生。」瑪麗笑意吟吟地坐回到了他的旁邊,「我可沒把這當成什麼犧牲,這只是一種情趣而已不是嗎?比起每次都像例行公事一樣,我倒是覺得應該偶爾來點兒什麼不同的東西呢……您不是說過的嗎?就像……」

瑪麗的雙手托到了兩腮邊,然後「喵~」了一聲。

「哈哈哈哈……」夏爾終於又被她給逗笑了,「那就請繼續做小貓吧……我會一直照料你的。」

「您可不能光口頭承諾而已吧?」瑪麗突然沉下了臉來,「您答應給我的那個禮物,現在可還是沒有蹤影呢!」

「什麼禮物?」夏爾先是一愣,但是很快他就又想了起來瑪麗到底要的是什麼「禮物」。

「呃……好,我知道,我知道……」尷尬之下他只能連連點頭。

「您可別拿出這種應付同僚的本事用在我身上呀?」瑪麗這些卻不依不饒了,「含含混混地答應,然後敷衍過去,最後什麼都沒有做……」

「可是你現在……也不太方便吧?」夏爾反問,「畢竟你現在責任重大,不能突然就離開崗位不是嗎?」

「這又不是我的永久性工作!」瑪麗還是沒有退讓,反倒是借著機會直接闡明了心中所想,「再說了……我中途也可以休假一段時間嘛,只要您一句話,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會有人會想不開跑出來反對嗎?」

雖然現在借著夏爾的支持,瑪麗現在已經算得上是飛黃騰達了,不過她自然也能發現自己地位的不牢靠之處,她也越發地感覺到使用一個孩子來穩固自己地位的重要性。

現在的權勢和未來的保障哪邊更加重要,瑪麗自然分得清楚,所以她就想要借著今天夏爾心情極好的機會來直接確定自己的未來。

「那你說到底怎麼辦為好呢?」夏爾被瑪麗弄得有些氣結,只好再問她。

「一年夠了吧?」瑪麗湊得他更加近了,幾乎就像是貼在他的耳邊說一樣,「我在這裡為您做一年,把您交代的事情都辦完,然後給自己求一個長假,應該也是合情合理吧?而那個時候,我應該就能安心地留下一個我們的孩子了。」

這可不是長假的問題啊……夏爾忍不住在心中苦笑。

「怎麼,難道……難道您不願意嗎?」瑪麗抬起頭來看著夏爾,「如果您不願意的話,我當然是沒有資格強求您的……」

「好了好了,可以可以,就這樣吧!」在現在這個場合下,夏爾見不得瑪麗這麼可憐兮兮的樣子,只好嘆了口氣,答應了她的要求。「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那麼……我會很期待那時候的……」瑪麗這時候馬上整個人欣喜若狂,投入到了夏爾的懷中。

不過他們的溫存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因為已經到了晚餐的時間,為了不讓自己叫過來的賓客們等待,夏爾帶著瑪麗一起又回到了大廳當中。

此時,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雖然為了保密的緣故,這裡不能帶來太多廚師搞得大張旗鼓,不過因為食材都是珍饈佳肴,所以仍舊配得上在座的每一個人的身份。

不過,在座的人們心情各異,其中一大部分人是沒有心情來享受口腹之慾了。

白髮蒼蒼的若斯當-卡帕菲勒因為年紀越來越大精力不濟,而且早已經玩膩了其他所有的娛樂,所以現在只對美食感興趣,可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用餐的興趣,只是臉色慘白魂不守舍地左顧右盼。

自從夏爾將這個重大消息透露給他之後,他就一直陷入到了這種緊張不安的狀態當中,雖然他向夏爾提出了抗議,但是早有準備的夏爾卻完全無視了他的抗議,反倒是威脅了他聽從自己的命令。

在形勢無奈之下,他不得不要求請示一下其他人,而這個要求被夏爾允許了,在剛才夏爾和阿爾馮斯-德-羅特希爾德相談甚歡的時候,他卻是滿心焦急不安地寫著信件,想要跟自己的好友,身為法蘭西銀行總裁的阿爾古伯爵,等待著他給自己來一個決斷——或者至少把責任從自己身上扔到對方手中。

自從信被送出去之後,他一直焦急不安,儘管明知道阿爾古伯爵不可能這麼快就做出答覆又把回信送過來,可是焦慮不安的心情卻完全破壞了他的食慾,以至於口中的這些美味佳肴都無法給他帶來任何觸動。

這種心情並不是他一個人獨有,很多人都和他一樣,緊張不安或者神色木然地坐到了座位邊上,吃的東西也都是味同嚼蠟。

不過,看著他們這麼頹喪不安的樣子,夏爾和阿爾馮斯卻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甚至可以說他們反而是吃得更加歡快了。

在餐桌邊夏爾和阿爾馮斯互相聊著天,展示著兩個人之間的親密默契,而瑪麗也坐在了夏爾的旁邊,跟著他們有說有笑。

而看到瑪麗和大臣閣下如此親密無間的樣子,其他人也和阿爾馮斯閃過了同樣的想法,對瑪麗也紛紛另眼看待——雖然他們暫時不知道瑪麗是什麼來路,但是既然有大臣閣下本人親自背書,那麼不管她是什麼人,她說話都可以算數。

就在晚餐進行到深夜時分的時候,若斯當-卡帕菲勒所極其渴盼的阿爾古伯爵的迴音終於來了,若斯當-卡帕菲勒幾乎迫不及待地就拆開了信,然後馬上讀了起來。

讀完之後,他的眉頭忍不住緊皺了起來,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夏爾。

「閣下,我所諮詢的人……並不反對你難道提議。」

「那真是太好了。」夏爾微微點頭,然後和阿爾馮斯相視一笑。

正如同他們事前預料的那樣,在國家需要的大義名分之下,縱使手握重權,阿爾古伯爵也只能深感顧忌,他也十分清楚政府的財政底細,所以他不能夠讓自己成為帝國政府的敵人,只能對特雷維爾大臣閣下的獨斷專行表示默許。

「不過……」這個時候,若斯當-卡帕菲勒突然話鋒一轉,「為了體現公平性,同時為了協助維護帝國的經濟穩定和安全,他認為我們有必要謹慎萬分,所以他要求派出專員來負責監督債券兌換和使用的事宜,以免讓全國陷于震動當中……」

雖然若斯當-卡帕菲勒的話說得很彎繞,不過意思倒也十分簡單,而且並沒有出乎夏爾的意料之外——既然他們發現大勢不可擋,所以他們決定也參與進來,以免讓自己受到太大的損失,至少不讓對手太開心。

而這種反抗心理,對夏爾來說,卻也是十分有用的——他本來就不是打算和阿爾古伯爵這樣的人決裂,他只是想要把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推行下去而已。

「這一點您大可以放心。」他馬上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然後微笑地看著對方,「陛下和我本人,比您更加在乎帝國的金融和經濟安全,所以從一開始,帝國政府就將會專門派要員來負責協調此事……」

「陛下已經準備好人選了嗎……」若斯當-卡帕菲勒又顯得驚詫,又顯得十分失望。

他沒有想到帝國的皇帝和這位大臣閣下居然事前就已經準備到了這個地步,從這裡他看到了決心,但是也看到了失利的痛苦。

「對,陛下已經責成幾位他最信任、而且有能力的臣僚來負責此事了。」夏爾再度點了點頭,「以繆拉親王和阿爾比費拉公爵為首。」

繆拉親王是指呂西安-繆拉親王,他是當年拿破崙麾下的著名戰將繆拉的兒子。

繆拉十分出名,他是帝國最為勇敢優秀的將領之一,曾經立下了無數戰功,並且得到了皇帝的無比信任和重用,甚至還得到了他的妹妹卡特琳娜的垂青。在和卡特琳娜結婚之後,繆拉也自然成為了皇帝最為信任的親戚之一,他想要為這個妹夫戴上一頂王冠。

恰好這時候西班牙波旁王族的國王被拿破崙廢黜,於是拿破崙讓自己的哥哥約瑟夫-波拿巴戴上了西班牙的王冠,而把約瑟夫原本統治的那不勒斯王國(正好也是從波旁王族手中搶來的)就被轉送到了繆拉夫婦的手中,繆拉一躍也就成為了那不勒斯國王。

可是好景不長,沒多久帝國就在一系列的軍事災難當中崩潰,而繆拉因為1815年起事反攻占領那不勒斯王國的奧地利人,而被奧地利軍隊直接俘虜之後槍斃。

在轟轟烈烈的時代結束之後,卡特琳娜避居弗洛倫薩,然後再嫁,而她和繆拉的兩個兒子阿希利以及呂西安,則先後輾轉最後來到了美國。大兒子阿希利-繆拉繼承了繆拉親王的封號,並且依靠父親留下的財產在美國的佛羅里達州買下了一大片的莊園,並且娶了喬治-華盛頓的一位侄孫女兒為妻,而呂西安-繆拉也在美國和一位富有商人的女兒結了婚。

可是阿希利婚後一直無子,並且在1847年就中年去世,於是親王的爵位就被弟弟呂西安繼承,而不到一年之後法國就發生了革命,路易-波拿巴也趁著革命的東風成為了第二共和國的總統,這時候呂西安-繆拉親王就動了回國的心思(在之前,七月王朝是禁止他回國的),最後輾轉來到了法國,並且得到了一貫喜歡幫扶親戚的路易-波拿巴皇帝的重用。

而阿爾比費拉公爵也就是指路易-拿破崙-絮歇,他的父親就是拿破崙皇帝最為重用和信任的將領之一路易-加布里埃爾-絮歇元帥,這位元帥出身於一個富裕的家庭,但是在大革命之初就早早地投入到了軍隊當中,並且在軍隊裡面一路建功立業,最後得到了拿破崙的賞識,也正是因為他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拿破崙皇帝封他為阿爾比費拉公爵。

在帝國的軍事生涯當中,絮歇一直都對拿破崙皇帝忠心耿耿,也十分崇拜,將自己的兒子也命名為

在1815年帝國崩潰,拿破崙皇帝被流放聖赫倫那島之後,絮歇元帥在波旁王朝復辟、帝國元勛們紛紛被排斥的政治氣氛當中,也選擇離開了巴黎和軍隊,選擇回到馬賽家鄉隱居。雖然最初波旁王朝不願意承認帝國時代所封的那些貴族,但是在數年之後還是承認了這些人的爵位。

而在1826年,絮歇元帥去世,作為獨子的路易-拿破崙-絮歇就繼承了阿爾比費拉公爵的爵位,不過雖然是最高等級的貴族爵位之一,但是因為他的特殊身份,所以並不得當時的上流社會和政府的信任,雖然他一直致力於從事政治,但是也沒有得到什麼特殊成就——可是在路易-波拿巴回歸法國並且重建帝國之後,情況自然就不同了。

拿破崙皇帝所最為信任和重用的心腹手下們,他們的兒子自然而然地又開始又聚攏到了拿破崙三世皇帝的麾下,成為他忠實的部屬,也通過皇帝陛下,成為了帝國的要人。

不過,和父親們不同的是,這兩個中年人都早已經擁有了財富和地位,再也不需要在軍隊當中廝殺,他們反而成為了政治家,以筆而不是劍來拱衛帝國。

而一直都苦於手中沒有太多親信可用的拿破崙三世皇帝陛下,也十分樂意召集這群舊帝國烜赫一時的遺老遺少們來給自己服務,送給他們各種權位和尊榮,既填充起自己慷慨的名聲,也可以增加自己對這個帝國的控制力。

在這樣的危機關頭之前,他讓兩位前帝國元帥的兒子來負責此事,既是體現帝國皇帝的決心,也是為了讓這些人替皇帝監督一下如此重要的事情,順便讓這些帝國的天然支持者們能夠從中發一筆橫財——波拿巴黨人們在之前的幾十年裡面失去了太多東西,他們必須通過各種手段來重新積累自己的財富以及影響力,而且必須不遺餘力地去做。

而夏爾明白,對面這位若斯當-卡帕菲勒到底在失望和緊張什麼。

「當然了,我們都知道,雖然威望很高,但是這兩位貴人都是金融界的門外漢,他們必須有專門的人來輔佐他們,輔佐他的人,一定要對帝國忠誠,而且要有必要的知識以及影響力……」

大臣閣下的話說得十分緩和,然而若斯當-卡帕菲勒卻睜大了眼睛聽著,唯恐自己落下了一個詞。

當大臣閣下說完了之後,這個在金融界沉浮了多少年的老人馬上就弄明白了,這是給他一個投降的機會。

如果現在投降,還有機會被收編,有機會從可怕的虧損當中被拯救出來——毫無疑問,那兩位只是吉祥物而已,主要的執行者肯定是所謂的幕僚,而如果這樣的話,就有機會藉機從雪崩當中逃脫了。

雖然投降可能有損面子,但是……見鬼,這時候誰還在乎面子啊!

「我十分樂意為帝國服務。」這時候,若斯當-卡帕菲勒馬上就站了起來,然後向大臣閣下微微躬了躬身,表現了自己的恭順。「而且您看,我已經在金融界行走了這麼多年,想必還是有些經驗可以奉獻給帝國的……」

「無疑我不懷疑您的經驗,不過,您的精力……還夠嗎?」夏爾反問。

「閣下,別看我這把年紀,我身體好得很!」若斯當-卡帕菲勒連忙大聲回答,然後馬上用刀叉將一份食物送到了自己的口中,然後大嚼了起來,「您看,我胃口還很好!」

這下他發現,這些佳肴又重新變得好吃了。

「噗嗤……」看到老人這急迫緊張而又有些搞笑的樣子,瑪麗忍不住笑了。

而夏爾輕輕拍了拍瑪麗的頭髮,示意她不要在這種場合當中失去了了儀態,然後,他重新看向了若斯當-卡帕菲勒,「好的,我已經看到了您的決心和您的精力了,嗯,很好,很高興您還這麼精神,既然如此,我又怎麼忍心來拒絕您呢……我會向陛下推薦您的……」

「謝謝您了,大臣閣下!」若斯當-卡帕菲勒大喜,他知道,只要大臣閣下點了頭,那麼所謂的向陛下推薦不過是走個形式而已。

「不過,您畢竟老了……」夏爾突然話鋒一轉。

「不,我還不老啊,閣下……」若斯當-卡帕菲勒連忙說。

「您畢竟老了……」夏爾不管不顧地再度重複了一邊。

若斯當-卡帕菲勒有些呆了,吃不准夏爾的意思,不過當他發現夏爾在瑪麗腦後輕輕撫摸頭髮的手之後,他終於明白了。

「是啊,大臣閣下,我確實年紀大了,精力畢竟不是很充足……」他馬上就改了口,然後討好地看了看瑪麗,「嗯,請讓您身邊這位……這位女士來作為我的副手協助我吧。」

「很好。」夏爾這才滿意地笑了出來。「那麼,祝您一切順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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