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秘密?」眼見蘿拉說得這麼鄭重其事,夏爾一下子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一些有關於我父親的秘密。」蘿拉微微垂下了視線,眼睛裡面閃爍著曖昧不明的光線,「我父親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暗地裡支持他的走卒們,搞一些投機活動,他們先是故意弄出什麼名目來,組建一些公司,拿著房地產啊,運河啊,外國的金礦啊……拿著這些各種項目大吹大擂,在市場上製造風潮,然後拿到市場來出售債權,吸收資金,有時候甚至我父親本人都會出面來背書,哄騙那些無知小民上當——你知道他們的,這些蠢材整天就想著發財,把腦子都燒壞了,什麼判斷力都沒有,就跟被牧羊犬趕著的羊差不多,一聽到有什麼大人物的名字,他們就沒有一點兒判斷力了,騙了一次還能再騙一次,跟韭菜似的怎麼也殺不光……」

「這並不讓我意外。」夏爾點了點頭,既表示他清楚這事,也同意了蘿拉對某些人的判斷。

這時代混亂無比,所謂市場可以說是監管全無,充斥著大量根本就是騙局的金融勾當,無數人因為上了當而敗光家業,那些奸商們搞這種金融騙局自然是得心應手,德-博旺男爵作為金融界的大人物,當然也肯定是這一行當的翹楚。

甚至可以說,他就是經過這麼一次次的清洗愚眾手中的財富,才能夠得到如今的地位。

所以他毫不感覺奇怪,他也知道,蘿拉也絕不會是在跟他搞什麼道德控訴。

「這些招數屢試不爽,而且可以說是我們最大的利潤來源之一,比什麼利息差都要好賺多了……」蘿拉微微側過臉去,看了看門外的走廊,確定沒有人在外面的之後,她才重新開口,「雖然這些走卒們會在騙到了足夠的錢之後搞假破產,人也會消失,但是有些東西是沒辦法消失的,那些從別人手裡搶過來的錢必須通過不為人知的方式落到我們家的錢袋子裡面,通常是要轉出國外去,然後再通過國外的虛構企業和項目給賺回來,直到這時候,才能算是大功告成了……」

「然後呢?」夏爾差不多已經摸清楚了一些頭緒了。

「巨額的資金流動不可能無跡可尋,尤其是不得不通過外國人的時候,這些資金暗地裡來來回回,留下了大量票據和帳目,而為了不讓那些走卒們暗地裡搞鬼,我們甚至不能把這些東西都燒掉,只能保存起來……」

說著說著,蘿拉突然冷笑了起來,「是的,在阿姆斯特丹,在維也納,在柏林,在倫敦,我們都有這樣大量的票據和證券,如果仔細追究這些資財的源流的話,恐怕都夠寫一篇法蘭西人民三十年來的血淚史了……」

「你的父親恐怕絕對不希望法蘭西人民看到這樣可怕的東西,這會讓他們靈魂受到打擊的。」夏爾大概明白蘿拉的意思了,於是他也冷笑了起來。

在陰雲密布的背景下,兩個人的笑容都顯得有些詭異。

「是啊,爸爸是絕對不希望這些東西見到天日的,不然就算他也得被群起攻之,就連法國也呆不下了,因為他一刀刀地砍在太多人身上了……」因為現在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的緣故,她對父親的語氣十分不客氣,但是卻又不自然地對父親帶上了一些崇敬和畏懼。「不過,這些東西,原本都會深藏在一些外國銀行的保險箱裡面,那都是最為牢靠的地方,一般來說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我們也幫這些同行們藏了他們不想要見光的東西,所以他們也會小心替我們保管的。」

「那在什麼特殊情況下會出現差錯呢?」夏爾馬上問。

「在一個十分特殊的情況下。」蘿拉靠在了夏爾的身上,然後將嘴唇湊到了夏爾的耳邊,「他是通過一些對他最忠心、最可靠的人來辦理這些事務的,這些代理人從他這裡得到了大量的好處,會為他把秘密保守到棺材裡面去。然而,這些代理人並不是遺世獨立,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業和家庭……」

「雖然之前你一度幫父親代管事務,你父親不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你吧?」夏爾敏銳地發現了問題,「他老早就在提防你了。」

「是啊,他沒告訴我。而且他也確實老早就在提防我了,只是之前他太會隱藏自己了,而我又過於自信,所以沒有發現那些端倪而已,」因為痛苦,蘿拉的嘴角都抽搐了一下,片刻之後才恢復正常,「不過,這件事倒跟提防沒關係,這本來就是我們應該藏到地底下的事情,就算他沒提防我,不到最後一刻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我明白了……」夏爾點了點頭,「那你到底發現了什麼呢?」

「雖然父親沒有將這些人告訴我,但是我自從知道這件事之後,就一直在暗地裡留意,注視著家族和外國各地的業務往來,甚至連父親和外國人的通信我都想辦法看過……」蘿拉的語氣里突然帶上了一些得意,「經過我不懈的努力,終於拉開了帷幕的一角……」

「真是厲害!」夏爾忍不住感嘆了。

雖然蘿拉說得很,以男爵行事之謹慎,不知道蘿拉到底花費了多少心力和機巧,才能夠一邊以孝順女兒的面目侍奉父親,一邊在這些密如蛛網的線索當中,找出一點點黑幕下的東西。

父親如此處心積慮對付女兒,女兒如此處心積慮對付父親,這樣的家庭,就算是坐擁金山,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忍不住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這個人,他是我父親在維也納的代理人,他之前在法國,後來跟著我父親發了財又背了罪,所以我父親把他安置到維也納去了,他就在那裡組建了家庭,也算幸福吧,兒女眾多……」蘿拉當然不知道夏爾的想法,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個人是逃犯,又從父親這裡拿了錢,所以他對父親忠心耿耿,竭盡全力為他守密。但是人嘛,只要組建了家庭有了兒女就會有弱點。有些人可以自己慷慨赴死,卻未必受得了眼睜睜看著兒女在面前死去的痛苦……」

「你不會已經這麼辦了吧?」夏爾聽得心頭有些發緊。

「當然沒有了,那時候我哪裡知道父親會直接對我動手?」蘿拉微微皺了皺眉頭,「現在我就是想要動手也沒辦法了。但是你不一樣,你還有完全的行動自由,而且你也有足夠的權勢,可以讓人在維也納幫你動手……而且如果必要的話,你也可以頂住他的壓力,讓一切都昭示於眾,如果到了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就是萬劫不復的災難了!」

夏爾已經明白了,蘿拉確實掌握了他父親最為可怕的秘密,這不是金錢上的損失,這是一切的損失——雖然維也納的代理人只掌握幾分之一的事實而已,但是幾分之一就夠了。

只要這個秘密被人發掘出來,那麼德-博旺男爵用金錢和名望構築的堡壘出現一個可怕的缺口,然後就會坍塌。不管他有多少財富,他都沒有辦法挺過去了,最好的結果也無非是卷上一大筆家財逃離法國,隱姓埋名到其他國家甚至美洲當一個富豪而已。

本質上,對這個國家金字塔最頂尖的人們——包括夏爾自己——來說,世界的規則十分簡單,你可以犯罪,可以無惡不作,可以為所欲為,法律可以對你網開一面,但是絕不能讓公眾都知道那些黑暗的證據,一旦被昭示於眾人之前,那就無異於是別拉到了陽光之下的吸血鬼,只能被熾烈的光線灼燒殆盡。

「對,萬劫不復的災難,你當然明白會怎麼樣。」蘿拉的笑容越來越深了,「所以,夏爾,我現在將這一切都告訴你。」

「你想要什麼?」夏爾反問。

「保護我。如果我父親真的有處死我的跡象,你就趕緊這麼做,把這些東西拿到手,這可以保住我的生命。」蘿拉毫不遲疑地說,「如果你沒來得及保護,我不得不死於父親之手的話,那麼你就放手干吧,你可以把他吞噬一空,讓他幾十年的辛苦所建立的一切全部消失殆盡!」

夏爾看著蘿拉精緻的面孔,他雖然早就明白蘿拉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卻沒有想到她冷酷無情到了這種地步。

「這就意味著德-博旺家族的消失。還有,你不害怕我直接就動手嗎?」

「如果我被父親處死了,這個家族就算再怎麼煊赫又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寧可和他同歸於經……如果我還活著,那這些危險的東西你也不會拿出來使用。」蘿拉倒是一點兒也不害怕,「再說了,就算你現在動手,又能怎麼樣?反正情況也不會更糟了,就讓他嘗嘗我的厲害吧。」

仿佛是觸動了什麼心弦一樣,蘿拉的眼睛裡面突然蒙上了一層霧氣,她的嗓音也顫抖了起來,「你知道為什麼殺了哥哥之後,我都已經成為繼承人了,還要處心積慮收集這些東西嗎?因為我害怕,我被他們當成可拋棄的人已經太久了,我沒有任何安全感,我也不相信父親會真的一瞬間就變個人,幫我當成莫里斯那樣來寵愛,我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失去,所以我要給自己找一些保障,事實證明我是對的,在他眼裡死掉的莫里斯比我還要重要十倍,但是他……他小看了我……」

蘿拉的胸口劇烈起伏了起來,眼角的淚水也猝然滾落,但是她的神情卻又堅定無比,帶有一種幾乎無可動搖的意志。「我被他和哥哥蔑視已經太久了,他們似乎總以為我是比他們低一等的生物,然而,莫里斯已經被我送去見上帝了,而終有一天,我會讓他也看到……他的女兒,比他想像的要強上太多!」

因為身上穿的只是薄薄的絲綢睡衣,所以蘿拉這時候胸口露出了大片的春光,高聳的胸脯和粉紅色的尖峰微微激盪著,吸引了夏爾的視線。

美極了。

夏爾心想。

漂亮。

他既為蘿拉暗地裡所做的一切所震驚,也為這種意志、這種美感所震撼。

他伸出手來,抓住了蘿拉的臂膀,然後將她摟在了懷中。「好吧,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地址在哪兒?如果一切都無可挽回的話,我會按你說的去做的。」

蘿拉露出了笑容,然後湊到了夏爾的旁邊,小聲了嘀咕了幾句。

這時候,夏爾再度興起的慾念已經難以抑制了,他緊緊地摟住了蘿拉,然後直接就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嘴唇,舌頭毫無顧忌地伸了進去。

「唔……」蘿拉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已經無法說出口了,只能發出不成調的聲音。

然後,夏爾直接將她抱到了床邊,然後將她扔到了床上。

正當他還想要直接來上一回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略帶遲疑的呼喊。

「先生……」

夏爾頓時就產生了怒火,猛然回頭看向了後面,然後發現剛才那位中年婦女又已經出現在了門口,她的神色顯然有些尷尬,顯然對撞破大臣閣下再來一次的興致感到不安。

而她的懷中,則抱著一個還在酣睡的嬰兒。

「先生,老爺已經同意您的要求,讓我把小姐抱過來了。」這位中年女人猶豫了一下,然後馬上走了進來,將懷中的嬰兒遞了過去,然後等夏爾接過之後,她慌忙就逃離了房間,再也不敢多呆一秒鐘。

這時候,麗安娜被吵醒了,她在夏爾的懷中,突然大聲啼哭了起來。

「你都當了這麼久父親了,連怎麼抱孩子都不會嗎?」蘿拉斥責了一句,然後直接從他的手裡搶過了被吵醒的女兒,然後輕輕地愛撫了起來。

在這時候,她的臉上不再是剛才的嚴峻,反倒是多了一些母性的光輝。

「看來是餓了。」她小聲嘀咕了一句,然後把女兒湊到了懷中,然後稍稍偏開了睡衣的領口。

「你經常給她喂奶嗎?」

看到她動作這麼熟稔,夏爾忍不住問,畢竟這年代大多數貴族家庭還是用奶娘的。

「最近我漲得有點兒難受。」蘿拉微微紅了臉,「再說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在夏爾的注視下,這個精緻的美女袒開胸腹,給嬰兒喂著奶水。

剛才興起的慾念沒有消退,反而更加多了一些別的東西。

「既然這樣,要不,給我也來點兒?」他脫口而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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