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虛默,我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諾蘭輕輕小聲低語,合握著倚天杖的雙手微微顫著,被凍到發紅的指尖在靈動靜散的晶氣中特別顯眼。

「噓――不要說話,或許就快來了。」虛默瞄了她一眼,將她身披的白色斗篷微敞的細縫拉合,讓這嬌小的身影更好的隱沒在茫白雪色中,遂,再次轉過頭來凝神靜氣地看向前方無垠白雪堆疊而成的視界,沒有盡頭。

「這到底是在第幾重了?虛默。我的上帝,我的佛祖,我的愛因斯坦,到底什麼時候能夠回家?我就快要……分不出時間區間了。」諾蘭向他靠了靠,不聽勸地繼續喃喃:「一切都是幻覺,對,一切都是。雪是假的,風是假的,你是假的,我也是假的……」

「諾蘭,別再念了,安靜會兒。」虛默無奈地揉了揉微皺的眉頭,再說不出多餘安撫的話。

因為他懂。

是啊,在這個世界已經呆了太久太久了。他似乎也快要失去時間和空間的感知,往來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他就快要忘記了所屬的那個四維空間該有的模樣……好幾次,有好幾次,就連意志堅定的他都有了拔劍自殺的衝動。

我究竟在堅持什麼呢?……看著身旁瑟瑟發抖的諾蘭,他自問。

忽地,一陣風起。

世界轟轟響動起來,厚重的雪摩擦著冒出冰寒的幻氣,仿佛在用它的方式表達著畏懼與致意。天空上,一道巨大的暗影急速地接近,大片白垠之地瞬間被暗夜的幻影籠罩,一聲龍嘯響徹天地,將這無界的世界撼動,撼動――

「來了!」虛默右手握緊雲中劍,用身體輕撞一側搖搖欲睡的諾蘭:「快看!傳說中的冰龍!」

諾蘭抬頭,向著如同地界白雪一般刺眼的天色看去。

疾風席地陣陣又起,越來越猛烈。

一個龐大的光影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能看清那雙藍中帶紫的蛇眼,寒冰色透光的翅膀上幻光四放,流動著藍鑽色的脈絡,九條長尾交錯擺動著,不斷改變著投射在地面的恐懼地影的外形。

一個人影,站在龍脊之上。

風,拍打著他鑲嵌著金邊的紫袍,隱約露出背後閃著霍霍寒光的裂世弓。在諾蘭看向他的剎那間,她已然感受到了那道炙烈的回視。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那人毫不猶豫的抽出腰間三支金箭,拉弓上箭,放箭、放箭、放箭!

彈指之間,金光四射直逼而來,容不得半點考慮!

虛默一把推開身側遲疑半刻的諾蘭,猛然拔出雲中劍,默念一句開山之盾的咒語,劍光以盾形之勢迎著直射而來的金雷箭氣而去――

電光火石,劍箭相撞的寒光利氣穿透而來,他一個側身退後好幾步,好容易搖搖晃晃站穩,一股溫熱的血腥味順著臉側緩緩流下,那便是箭氣的遺作。

十級的咒文也能破?!Shit!

虛默在心裡暗暗罵道,對於這場最終的決戰不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只是對於即將到來的輸贏――這立刻就要得知分曉的硬仗,還存有一絲的惶恐。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風雷絕!」一個翻身至虛默身後的諾蘭大聲地叫出絕殺的咒言,天界立刻傳來撕裂天際的雷聲,直劈向那飛降至前方不遠處的紫袍身影。

紫影並沒有多加躲閃,只是揮動著手中的金色弓箭,默默念出一段神秘的語言,冰龍長嘯而起,飛躍至頂,為他擋住了那從天而降的奇襲。而後,被擊疼的冰龍狂嘯起來,整個世界被顫動著、震動著,越來越厲害,仿佛十級的地震即將到來,仿佛地裂的聲響直逼而來。

虛默和諾蘭被這抖動震得有些站不住,只覺得身前幾十米遠那直立的紫影晃得越來越厲害,也越來越接近。

「來吧!」虛默大吼:「開天志!!――凌雲劍!!!――」兩句咒文接連而至,前側的雪地被驟然翻起,編製成網的劍氣向紫影直逼而去。

紫影沒有絲毫畏懼,迎著劍氣一躍而來――

就在這時,一道地裂猛然延至諾蘭腳下,一道尖叫從虛默身後傳來,他分神一瞬――

只瞄見,諾蘭從地裂中摔落的剎那――

就在這剎那,一支金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虛默,我送你回家。」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劇烈的刺痛滲透了虛默的每一根神經。他微微拉後脖頸,有些驚訝地看向近在咫尺的臉龐――一身的紫袍全然不受劍氣的傷創,但連頸的兜帽已被揭開,露出他本有的模樣。

「是你……」他喃喃一句。

那臉龐開始忽遠忽近,周圍的世界開始暗淡,隨後模糊……

他仿佛也墜入了地裂的深淵,失重般的直線下落、下落,模糊的記憶開始愈加清晰的閃現,他看見了鮮紅的火獅、金黃的巨蛇和淡藍火苗組成獨角獸,他看見了狐狸、精靈和怪獸,看見雪狼、飛鳥和繁花的大樹,一個比一個美,一個比一個絢爛。然後,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個許久不見的那個四維世界,他想起了一切……

想起了,這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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