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夢窟處在小山山腳,內里的洞窟卻能容納好幾座小山。

此洞窟陰暗陰森、陰風陣陣,其內怪石極多,其上或盤繞藤蔓,或搭著枯枝,受著飄忽磷火的映照,極顯鬼魅。

洞窟之壁如同其外小山,滿是獸骨,零星可見粗劣的石頭,也不知是獸骨混入了石頭中,還是石頭參雜到了獸骨里。

洞窟之頂倒吊了無數奇形石筍,其中不少散發繽紛幽光,可不覺好看,反覺森然。

洞窟地面並不潮濕,只是太過凹凸不平,上頭散落著碎石、碎骨和枯枝,還瀰漫著薄薄的寒氣。

辭夢窟最令人熟知的哭嚎嘶鳴與慘叫咆哮則隨陰風而來,迴蕩四處,直透身心,恫嚇神魂。

之前布逸蒼一聲悽厲的嘶嚎,就是驟然遭了一道嘶鳴聲的直透身心和恫嚇神魂,驚駭發出,因為此事,他挨了驍勇一棍子。

那一棍,驍勇不是故意的,事後察覺,也想要為之道歉,布逸蒼卻沒理他,走到一塊怪石旁,沉默蹲下,蜷縮那處,活像一隻躲起來舔傷的幼獸。

布逸蒼的這般表現,源自他接受不了被凌截誣陷的事情,這事驍勇安慰不來,就沒有上前打擾,轉而也尋了塊怪石,背靠著它,盤膝而坐,準備閉目修煉。

哭嚎嘶鳴也好,慘叫咆哮也罷,能亂人心,擾人魂,卻影響不了驍勇。

因在趕往登仙台的路途中,驍勇露宿過深山老林和亂葬荒崗,那等地方的夜裡傳來的聲音可比它們更加恐怖。

何況與恐怖的聲音相比,生死之事才是大恐怖,遠的不談,就是在登仙台上時,驍勇便已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

是以一個盤膝坐下,再一個閉目,驍勇幾息之間就步入了修煉狀態。

只不過……有修煉的狀態,卻無修煉所需的天地靈氣,驍勇受此困擾,被迫中斷尚未開始的修煉。

「也對!若是能以靜心修煉的方式耗去時間,晟師他們也不會選此處來懲罰犯錯之人了。」

驍勇莫名有些後悔,後悔沒有摘兩個靈果放在身上。

辭夢窟中不存絲毫天地靈氣,但靈果中存有,那麼吃下靈果便能借其內靈力在此處修煉。

只是驍勇覺著後悔也無法,畢竟辭夢窟與賞墨堂相隔甚遠,他不可能折返回去摘取靈果。

驍勇心頭忽然一動,他想到了晟嚴警告他,不許去獵百獸嶺的靈獸的話。

「靈獸啊!和靈果一樣皆帶靈字,想來其血肉之中也蘊含豐富的靈力。」

驍勇坐不住了,起身走向辭夢窟的入口處,想要出去獵上一兩隻靈獸,再拿回來烤來吃了,得其中靈力。

可來到了入口處,驍勇卻出不去,有一扇由藤蔓垂下形成的柵欄擋在了那裡。

柵欄簡陋,看似一撞便開,實則堅固非常,概因有一層絢麗的符文光幕附著其上。

驍勇破不開符文光幕,就出去不得,只好折回辭夢窟中,找尋其他出口。

驍勇圍著辭夢窟尋了一大圈,沒能尋出其他出口,反倒找到幾具尚算完整的靈獸骨骸。

這些骨骸多是蒼老不已,剩下的則多帶致命傷勢,換言之,這些靈獸一類是壽盡老死,另一類則是重傷而死。

驍勇根據骨骸的保存模樣和周圍痕跡,發現無論是重傷而死還是壽盡老死的靈獸,均是自行來到它們身死之處的,並非他人搬它們進來。

驍勇曾聽爺爺講過,山林中的某些猛獸在察覺自身將死之時,會尋一處地方靜等死亡的降臨。

「難不成這裡就是那般的地方?」

如此猜測,驍勇以為接近了真相,可隨即傳來的一聲渾厚咆哮,讓他認為自己猜錯了。

咆哮是靈獸的咆哮,那是一頭七分像狼、頭頂卻有一簇羽毛的羽冠狼,它不知道用了何種辦法,竟穿過了辭夢窟入口處的柵欄,鑽了進來。

這頭羽冠狼長約五尺,高及三尺,體型壯碩,無傷無病,還當屬壯年。

那麼它來此處可就不像是來安靜等死的,驍勇觀它嗜血眼眸,覺著它更像是來捕獵的。

辭夢窟中就驍勇和布逸蒼兩人,那麼它要捕殺的獵物只能是他們兩個。

布逸蒼還沉浸在舔傷的痛苦中,不曾發覺自己已然成了獵物。

羽冠狼屬於一看就不好對付的靈獸,驍勇可不想布逸蒼呆在這裡礙手礙腳,扯過一截枯枝砸他身上,砸得他從痛苦中脫離。

「不想死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驍勇厲喝般的丟給布逸蒼這麼一句話,抽出鎮紙,沖向羽冠狼。

布逸蒼脫離了痛苦,也聽到了驍勇的厲喝,可還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直至他見到了驍勇衝出去的背影,直至他見到了驍勇沖向的羽冠狼。

布逸蒼先是震驚,再是驚恐,而後卻是一臉的神色複雜。

「我分明對他抱有敵意,還期望著他受盡懲罰,可他卻為了保護我,和那樣一頭凶獸拼殺……」

布逸蒼既有無措和茫然,亦有欣喜和激動。

「這才是朋友!這才是朋友!」

布逸蒼感到一股熱血點燃身心與神魂,他感受不到驚慌和恐懼,他撿起一塊碎石和碎骨,以它們做武器,亂叫一聲,也沖向了羽冠狼。

獵人捕獵,絕不會一味蠻幹,也有布置陷阱,也有藉助外力。

依照驍勇的想法,他是要利用辭夢窟中怪石嶙峋的地勢來對付這頭羽冠狼,沒有想過正面強殺。

故而他的衝出,更多的是為吸引羽冠狼的注意,好讓它將首要捕殺目標定在他的身上。

可布逸蒼傻乎乎的衝出來,攪亂了驍勇的計劃,理由太過簡單,布逸蒼弱得可憐,而大部分猛獸捕獵都是挑獵物族群中的弱者來捕殺。

因此布逸蒼的弱小氣息,瞬間吸引走了羽冠狼的嗜血眼眸,它也暫時不理驍勇,後足猛蹬,朝著布逸蒼撲殺過去。

「蠢貨!」

驍勇大罵一聲,深吸一氣,揚臂沉身,斜腰一擲。

鎮紙脫了驍勇的手,傾斜急轉,攜著巨力,狠狠砸中羽冠狼撲殺之間露出的肚子。

肚子這處地方,於絕大多數生靈而言,都是相對脆弱的地方,於羽冠狼來說,同是如此。

因而這麼一處位置遭了驍勇狠狠一砸,羽冠狼的撲殺動作受阻,它也因此一聲痛嚎,更是因此生起了一抹憤怒和仇恨。

憤怒和仇恨所對的目標自然是驍勇,羽冠狼舍了布逸蒼,掉頭攻向驍勇。

驍勇也來了掉頭,他掉頭就跑,邊跑邊吼道:「趕緊滾一邊去!別再壞俺的好事!」

布逸蒼不是愚笨之人,豈能看不出驍勇此舉此言是為了保護他?

理智告訴他,此刻聽了驍勇的話,滾到一邊暫且躲避才是最好的辦法。

但那股熱血卻要他知曉,朋友願為他置身險地,他也要為朋友出生入死!

於是布逸蒼沒按驍勇所說的做,他丟下手中枯枝,拾起驍勇的鎮紙,循著羽冠狼奔去的方向,快步的追去。

驍勇的速度比不上四條腿的羽冠狼,可他的動作敏捷,又懂躲閃,一時半會兒,也能不讓羽冠狼近身。

而以羽冠狼的利爪尖牙與強大氣力,手無兵刃之下,驍勇也不敢讓它近了身。

可一味的躲閃,不能解決羽冠狼,且體力一旦耗盡,耐力絕對強過他的羽冠狼定能斷送他的性命。

幸好驍勇已然想到了辦法,是他在躲閃逃遁中,一個扭身,轉入兩尊高大怪石之間,趁著羽冠狼不敢蠻撞它們,不得不繞過它們的時機,抄起了地上的兩塊拳頭大小的碎石,在羽冠狼繞過來的時刻,當頭砸去。

嘭嘭兩下,沒能把羽冠狼砸傷,只把它砸痛了。

受痛楚所擾,羽冠狼低嚎一聲,憤怒更濃,仇恨更盛。

驍勇不管這些,一有時機,就抄起地上碎石,狠狠的砸向羽冠狼。

羽冠狼接連遭砸,沒傷也被砸出了小傷,不過小傷不致命,倒讓它漸變瘋狂。

羽冠狼屬於半階靈獸,瘋狂起來,鍊氣七層的修士稍不注意都有可能死於它的利爪和尖牙之下。

而羽冠狼瘋狂的標誌便是它頭頂的一簇羽毛的炸開,是砰砰砰的宛若炮仗那般的炸開。

當然,這般炸開,不存炮仗的威力,它的效用是釋放儲存於羽毛中的狂暴靈力。

得了這等靈力,羽冠狼拔高一尺,粗壯一圈,且周身充斥狂暴的氣息。

驍勇心知時機已到,撤身暴退,羽冠狼鼻孔噴氣,腿蹬地面,猛然撲來。

這一撲,氣勢足,威勢猛,夠高,夠遠,夠狠。

驍勇見了,雙目微眯的笑了:「長羽毛的小狼,你完了。」

話語飄過去,一道巨大的黑影也砸了過去。

驍勇手中還剩一張雪片符,而這雪片符在被度入了過多的靈力之後,能暴漲凝成水缸大小的巨石。

驍勇記得這般性質,便在躲閃逃遁間,御動丹田中的靈力,一次一縷,直至將其內所有靈力引至了右手手掌位置。

在羽冠狼引爆頭頂羽毛之後撲來之時,驍勇將那些靈力一口氣全數度入雪片符中,雖沒能讓它凝成成水缸大學的巨石,可也讓它凝作了半人高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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