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小天地,天地大人身。
陸崖如今走的就是以天地格局,來蘊養自身體魄的路子。
其大無外,其小無內。
天人一體。
以七尺之身,裝下三萬里山河氣象,並以之磨礪體魄,代替了靈氣的修行。
百日行路。
終於至今日,這條他在這個世界走出來的新路,成功築基。
這皆得益於有玄女的青囊經作為參考。
既得益於陸崖本身天仙道行,可以高屋建瓴的仙級見識。
一個乞丐要是想從無到有,走出一條路,難如登天。
可若是一位帝皇,坐擁百代治國經驗,本身又是雄才偉略,那麼便可省去太多太多。
這便是起點不同造成的。
轟!
青州城外三十里,陸崖體魄之內交織起來的天地氣象,將他全身三百六十五穴竅,全部點亮。
一剎那之間。
人身和天地之間的感應,在青州城外造成了天大的異象。
有紫氣東來,鋪天蓋地。
感受著這城外的浩大磅礴之氣象。
青州府城內,這座趙王朝統管天下的州府之一的大城當中,本就聚集了方圓萬里的各路高手九流人士,全都抬頭看向了城外。
「好大氣象!這是什麼動靜!」
「真人?有真人蒞臨青州城?」
司天監的分台衙門當中,一位又一位的王朝司法部門的高手,卷出神識法力,朝著城外探測而去。
卻只能看到那驚天的氣象。
而無法鎖定是誰招至而來的這浩大氣象。
「嗯?」趙千帆作為本州情蒐司的一把手,面色變了:「到底是誰來了青州城?」
他情蒐司作為搜集本州情報的第一關鍵衙門,一切出沒於青州本地的高手和事態情報信息,全都要第一手掌握,如此才能確保王朝的穩定。
如今,這般浩大氣象突兀現於城外。
他卻提前沒有一點情報訊息呈報上去,儼然是他的情蒐司大為失職了。
「絕對是真人級別的高手!」
「百千里紫氣鋪天蓋地,知命一氣最多十里,開竅真人則可一氣百里至千里,看這氣象,足足是一位真人巔峰,幾可登頂通天元神的恐怖存在。」
城內。
拜天教的巨大祭壇上。
那位雞皮鶴髮的老嫗祭司,則是感受著城外的這浩大氣象,渾濁的眸子內閃爍過的一絲震撼:
「這氣象……怎麼像是……」
她可能是在這個時候,最接近於真相的一個人。
「三月前一晚……殺死啟洪文的那無垠金光背後……便隱隱有著這麼一股相似的氣質……」
名為龍牙婆婆的青州拜天教祭司,忽地尖叫一聲:
「快,通報下去,務必找到此人!!」
啟洪文之死。
三月來都找不到線索,她不惜溝通玄天祖神的陽迦施展天窺之術,竟也沒能看到兇手,反而被將祖神陽迦反噬炸碎。
這已經不是殺死一個青州分壇首腦那麼簡單了。
是徹頭徹尾的褻瀆無上玄天。
整個拜天教,都不會放過此人!
「此人厲害。」
龍牙婆婆發出號令之後,又立即燃燒符紙,誦念咒文,這是要通告教內更厲害的大人物前來,務必要抹殺這個人。
整個拜天教的勢力等級分布,有旗、舵、台、堂四大階級,青州這裡的設立的是拜天教的烽火台,屬於第三檔的分支,只有龍牙婆婆和那玄衣老人啟洪文,兩大知命巔峰級數坐鎮。
這一消息,立即就得到了拜天教更上一層的回應。
也就是在天下四十五省皆有大舵的遼東大舵當中,一位唇白齒紅的俊俏少年,收到了消息之後,從閉關當中睜開了雙眸。
背後,
似同時也睜開了數千隻豎仁複眼,一齊注視向了世間,每一個眼球都在轉動。
「三月前之人找到了……」
俊俏少年開口。
帶著一股懾人的魔力。
「竟敢在青州城外,堂皇現出異象,這是……主動昭示自己位置?好大膽子。」
少年輕笑一聲。
「求死得死,我便走一遭,看看這敢與聖教作對的短命狂人,長得個什麼模樣。」
一步踏出。
便似乎一道沖天而起的煙花,從遼東省大舵當中飛向了青州城。
這一幕,霎時便引起了整個遼東省內所有修士和官民們的震撼,全都知道那從大舵內衝出去的身影是誰。
「那是拜天四十五舵主當中花郎君!」
「這麼大的陣仗,好似衝著青州方向去了。」
「殺氣騰騰!威勢驚人!」
「這是要去殺人?」
「誰敢得罪拜天教,誰能驚動花郎君?!」
「他是帶藝投教,原本是西南黃花教的當代教主,名譽西南巴省三百年的一代真人,供奉的是一條神秘天命……被拜天教主看重,歸為了拜天教,令其掌管一省一舵,乃是封疆大吏。」
「這位郎君一出動,怕是真人也得死。」
就在遼東省內千百雙眼睛,因為這拜天教大舵之主衝出城外的一幕,所浮想聯翩,震駭遐思不絕的時候。
青州城內。
那紫氣當空的異象,也緩緩消失。
陸崖已經和元巨陽進城了。
「此城內,有兩大穴,走過一遭,便可離去了。」
陸崖若是沒有事,自然不會無緣無故來這座城,即便他是甚麼人間大城。
乃因這座城方位格局有些特殊。
城內有兩大寶穴,都是大格局,
一處,是為「日出扶桑局」,得之為有祿之鄉。
一處,是為「月照端門局」,火旺之地。
都是可以被引入玄當山的天地格局。
不過。
在此之前,還是先吃一口飯再說。
於是兩人便到了客棧。
點了一些酒食。
正要吃,便看到客棧里走進來了一個衣服破爛,賽叫花子的老婆子,頭髮髒亂,臉色暗淡,一進門,就打懷裡掏出一個四方小包,打開之後,又是一個紙包,再打開之後,才是幾文錢,把錢撂在櫃檯上,也不說話。
老闆似乎也見慣了,按照「慣例」給她打了兩碗酒。
只見這老婆舉手揚脖,碗底一翻,酒便落入了肚中,人登時就一路東倒西歪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奇了。」元巨陽看著老婆子東倒西歪的樣子,「這不一醉鬼婆子?」
見老婆子跌跌撞撞看著就要撞到他和陸崖這一桌子來,元巨陽連忙上前要攙扶一把:「老婆子,你可小心著點,別撞到了……」
但那老婆子將將就要撞到他這一桌子前的時候,只看她噔一下,人立馬就穩了過去,然後又是醉醺醺的幾步扭著朝著門外走去,眼看著又要撞到人,又是精準的躲過了人去。
「厲害誒。」元巨陽誇讚道。
店小二呵呵笑道:「您受驚了,這位叫做酒婆婆,誰也不知道她叫啥,只知道每天雷打不動來咱們家喝兩碗,兩碗下去,立馬就醉,這也是咱家『炮打燈』的勁頭在這,可這老婆子,你說她醉了吧,卻又每每過街走路,一點也不撞人,咱街上的人家,也都愛瞧酒婆婆每天這幾步扭來……」
元巨陽點頭,道:「這麼看,這是個酒中仙啊。」
說罷。
小二嘆氣道:
「什麼酒仙,好喝酒的,都是心裡頭裝著事兒的,有人不止一次聽到晚上的破屋子裡傳來哭聲,都知道那是酒婆婆在哭。」
「她為什麼哭?」元巨陽問道。
陸崖則看著那走出去的酒婆婆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二如犯忌諱般搖頭,道:「不知不知,您莫要打聽。」
卻就在這個時候。
「兩位想知道?」這時,酒桌旁邊傳來了一道聲音。
元巨陽循聲望去。
只見,那裡端坐著一個身披鶴氅的三十來歲青年,唇邊蓄鬚,頗有一股風流氣質。
「閣下對那婆婆知情?」元巨陽問道。
「也不算知情,只因在下精通一些觀人相面測命之數,再結合本城的一些風聞,能猜到二三……」蓄鬚青年,看著元巨陽,眸中生光,道:「實不相瞞,從兩位一進來,在下就看出來了……您兩位都不是常人。」
元巨陽呵呵笑道:「你說我身邊這位不是常人,那是對的,我就是一個常人。」
「非也!」
蓄鬚青年定定看著元巨陽,道:
「伱身邊那位也算不尋常,但還不如您萬一!」
元巨陽當即就覺得這人是個騙子。
放著身邊前輩這麼一大能,有眼不識泰山看不出來,倒說前輩不如他這麼個寺廟伙夫萬一。
便笑了笑,迴轉了頭,不予搭理了。
不料。
陸崖卻看向了那人,道:「哦,你看出我這伙夫不同凡響了?」
「僅憑面相上看,已經是非同凡響,若是兩位想要再問個清楚,在下可與兩位尋個私密僻靜處,說明白,順便,也可將那酒婆婆的故事說與二位聽聽。」男子道。
元巨陽正要說勸陸崖別信。
陸崖卻已經放下了筷子,道:「那便帶路吧。」
「好說。」男子也拱手。
就這樣,兩桌三人結了飯錢,離開了客棧。
小二和掌柜的對視一眼,都是心有餘悸道:「酒婆婆的故事,怎麼敢提?那城中風聞……可……」
客棧外。
一僻靜處。
「此處可算安靜。」陸崖含笑的看向了這男子。
元巨陽打心底不信這男人,便道:「我有什麼不尋常的?」
「還未請教你的姓名?」男人道。
「元巨陽。」
「好名字!」
男人贊道:「難怪閣下一進入客棧,在下便感受到了一股極其陽剛的氣息充斥滿了天地。」
元巨陽抽搐了下嘴角:
「你還未說自己的名字。」
陸崖卻站在一旁,掛著淡笑,若有所思。
「在下劉機,綽號神機先生。」
劉機道:
「天機道修士。」
天機道……
天機道?
元巨陽一開始還沒注意,直到腦子裡電閃一般,這不就是三個月前那公主和李寒空說的能夠看人過去未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那個大宗嗎?
說是供奉著掌管著一切智慧和天機的主?
真的假的啊!
自稱劉機的天機道修士,帶著些祈求的看向元巨陽,道:「不知,可否為您看一看命宮?」
「想看就看嘛……」元巨陽說道:「看完把那個酒婆婆的故事跟我講一講就行。」
得了元巨陽允許的劉機,如獲大賜,當即開啟了天眼通,看向了元巨陽。
卻是這一看。
他直接被嚇得大汗淋漓打濕了衣衫,黃天白日之下,只見這男人看著元巨陽,竟然七孔流血起來,眼珠子都凸出來了。
這一幕,先是將元巨陽嚇得不輕。
然後,當即就想起了這……
怎麼那麼像大王村的二狗子。
著相了?!!
又一個著相的!!
卻見,這劉機眼中的恐懼和瘋狂越來越濃,看著元巨陽,下一瞬,就要將自己的脖子掐住。
這個時候。
砰!
陸崖的一隻手搭在了劉機的身上。
「看到什麼了?」
劉機被這麼輕輕一拍。
眼中的瘋狂和恐懼,竟一瞬間都被拍散了一樣。
他再看向了陸崖。
神情不敢置信。
他的確在元巨陽的身上,看到了想看到的那個東西,但是,同樣,他也因為這一眼,看到了更多不該看到的天命,從而犯了所有修仙者一樣的宿命,那一刻,被迫湊近了天命。
可,
這個平平無奇的青年,竟然能夠一巴掌拍醒他。
這時,劉機才駭然看向了陸崖。
「我能夠看到元巨陽命宮裡的『陽龍戲珠』異象,怎麼……會沒有看出來這個人……」
一瞬間。
便要不死心的直接再開天眼通,朝著陸崖看過去。
卻被陸崖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笑道:
「你看到了天命,還能醒來,若是看我,怕是要醒不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