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黃之外的天,天外之天……

是一個人?

即便是拜天,也不由得心神動容,感受到了自己長久以來堅持的「大道不可名狀」之信念,被動搖了。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大道不可描述,不可直視,不可思議,不可名狀,正是天命們強大的基礎。

然而。

他竟然在一眾不可名狀的天命所在的那世界本源所在之處,看到了一個人,準確來說,是一個人形生物。

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

人法地法天法道背後,人本身就是道?

若是如此,

那這天地蒼生侍奉的其他天命,將自己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究竟是在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那個人形……」

拜天教主心頭複雜。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前所未有的覺得有八個字,可以無比準確地描述自己在目睹一眾天命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畫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人外的那個人,是否還是人?

天外的那個天,又是否是自己所認為的那個天?

「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此刻,已經踏平了首陽山的拜天教主,站在茫茫的天地之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求知的情緒當中,他看向了天外:

「什麼是人,什麼又是天?世上,真的有天盡頭嗎?玄天和黃天之外,又是什麼樣的世界?那人到底是誰?」

漸漸地,拜天教主的眼神開始變得如湖水般蕩漾起漣漪。

背後的天穹,黑色的雲彩,也似乎被一股大力一把揉碎,風起雲湧,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伴隨著拜天教主的內心不斷地動搖著。

他望著天,手裡握著劍,喃喃道:「我要知道……我要得道……我要明白一切的真相!」

此時的拜天教主逐漸看不到那個溫柔的氣質,而是取而代之變成了一股心境紊亂的迫切和巔亂。

就這樣。

這位已經全天下沒有敵手的白衣人,茫然的喃喃問天問自己,似乎一個孤魂般,開始遊蕩在了天地之間。

這一遊蕩就是十幾天。

也第一時間被拜天教的上下教眾們發現了。

趙天籟聞聽教主在覆滅了首陽山和慈靜齋、極樂觀的三大元神之後,先是驚喜,旋即聽到了教主的茫然孤魂般的舉動,也是震撼。

「怎會如此?」她不可置信。

教內,一眾拜天教的高位長老們也都思索。

直到有一個長老試探的道:

「教主這個樣子,怎麼像是著相了……」

著相這兩個字一出。

殿內為之一靜。

「不可能!」趙天籟脫口否認。

其他長老也都不可思議。

著相這兩個字,在天底下所有修仙者身上發生都很正常。

意味著陷入了對天命的無限靠近,對道的無止境求索狀態里,豈不知天地無涯,而人也有涯,以有涯之身,去求無涯之道,殆矣。

天底下的九成九修仙者,都在和天命所代表的無涯玄奧的規則之間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既不能離道太遠,也不能離道太近。

修仙者一開始就是不知好歹,直接毫無準備的去接受了天命一角所蘊含的巨量訊息,才會被瞬間反噬,變的非人,皮膚脫離,各種怪異出現。

可拜天教主是誰?

他是天下第一強者。

作為天下第一強者,怎還會把握不好那個分寸?

會著相?

尤其是已經無比靠近了玄天的教主,他把握分寸的能力,應是天下之最。

「不管教主是不是著相了,我們都不能看著教主這樣下去。」

一位高位長老說道:

「我提議,以祭天符詔溝通教主。」

趙天籟很不願承認自家教主著相了,她難以想像是什麼樣事情,會讓心目之中無敵的教主也能陷入心神的囹圄之中不能走出。

但對於這位高位長老的建議,還是選擇了採納。

於是,便從眉心之中亮起了一道旋渦,那漩渦當中,日月起伏,乾坤顛倒,玄黃二氣流轉,對著外界釋放出了氣機。

而這一舉動果然有效。

不多時。

一個白衣人,就直接從殿外的虛空之中,踏步走來。

「天外是什麼?天外是否有天?天外怎會有人?」

一眾拜天教修士和長老以及趙天籟,便聽到了來自回到教內的白衣男人的喃喃:

「那個人,是人嗎,若是人,他是誰?」

「教主,你怎麼了?」趙天籟關心的上前問道。

「天外是什麼?」白衣男人只是自語,不斷重複的自語:「天外怎會有人?人外還有天嗎?」

一眾拜天教高手和趙天籟互相對視。

便看到自家教主直接拄著那柄沒有劍尖的三尺神鋒,坐在了自己的教主寶座上面,自語道:「是什麼呢?」

有一人試探的對趙天籟道:

「教主這個樣子,那玄天大祭,是否還要如期舉辦?」

玄天大祭是喚醒玄天的大日子。

趙天籟看著自家教主,旋即道:「如期舉行,說不定,大祭的力量,正好可以讓教主恢復心神。」

卻就在這個時候。

外面傳來了一聲:

「聖女,在佛母寺那邊負責監察佛母寺血肉佛母的教眾傳來線報,佛母血肉在收縮,已經將佛母寺重新露出來了!」

「什麼?」

趙天籟微微色變,看向了其他一眾人:

「難道是那天龍?」

「不可能,他不可能也登天成功!」

「有人發現,那血肉之中伸出來的手……變了掌紋。」

……

佛母寺這周圍方圓,血肉所化作的山脈,仍在不住的蠕動著。

卻是不對外擴張了。

而是在朝內收縮。

一陣一陣的佛音梵唱和檀香倒是正常的從血肉之中滲透出來。

最關鍵的是。

那血肉之中伸出來的無數隻朝天舞動抓去搖晃的密密麻麻的手掌,掌心之中的,已經變成了一個人類的掌紋。

………………

「我首陽山……被滅了……」

此時的京城當中。

已經來到了玉京城的李寒空、劉機、松溪道人師徒四人,在聽到了首陽山覆滅的消息之後。

李寒空眼前一黑。

「我,師門沒了。」

「李劍仙,你也先別太過絕望,據說那天眉真人並未被殺……」

…………

首陽山的天窟之中。

入目所見,全都是森森的白骨,每一具白骨上面,都縈繞著強烈的殺戮之氣。

這裡。

是舊日天命兵主的洞穴,也可以說是洞天,世界,是兵主沉睡的地方。

在一眾骷髏白骨形成的骸海當中,那裡破了一個大洞,有乳白色的骨髓液體如漿一般滴落下去,下方,是一個撐天而起的神山。

而在那天窟的邊緣。

正有一具高大的屍骨,身上還沾染著血肉,從那天窟內爬了上來,在一眾雪白的的骨海當中爬行者。

「啊啊……」

即便是強悍如天下第一劍聖天眉真人,此時,在來到了天命的世界裡後,也淪落為了最渺小的凡人,本來是七成白骨三成血肉的他,在進入這裡之後,每一分每一秒,身上的肉都在被剔除著。

伴隨著時間流逝。

天眉真人身上的血肉,全都被一刀一刀的颳了乾淨。

但旋即。

就又長出來了新的血肉。

再一次遭受著這片骨海無形的凌遲。

這。

便是兵主的天命。

祂掌管著人身的骨骼和暴虐以及殺戮,他是眾生身上骨骼的主,在虐殺之中得到愉悅,侍奉他的人,要麼通過自虐產生的痛苦來取悅兵主,要麼……便化身無盡的殺戮,來取悅兵主。

天眉身上承受著的不只是凌遲之痛苦,還有心神之痛苦。

在他的眼前,不斷地循環著首陽山被拜天覆滅,那柄鎮世的神劍,流落到了拜天手中的畫面。

這是心靈和身軀的雙重痛苦和虐待。

就這樣。

他煎熬痛苦的朝著這片骨海的中央爬行者。

那裡。

有著一個白骨顱骨鑄就的王座,隱隱在上面坐著一個生物。

那,就是兵主。

天眉真人,在無盡循環宛若無間煉獄般的痛苦折磨和虐待當中,朝著舊日四大天命之一的兵主,靠近,靠近,再靠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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