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小船

丹頓海賊團的船上人心浮躁,因為缺乏補給,水和食物已經執行配給制度,諷刺的是,身在這片汪洋大海之上航行的人們,卻仿佛處於沙漠中心一樣,人人嘴唇乾裂,面容憔悴。

不過,也許正因為這一點,在如今這樣人心浮動的環境下,一堆脾氣不好的海賊也沒有精力爭吵和鬥毆,每天光是操縱沉重的風帆和纜繩就已經耗盡了他們不多的精力。

威廉一伙人也例外不到哪裡去。

補給,對於全船的人來說都是大問題,這也是為何他沒有選擇直接趁機離開的原因。

小船不能遠航,本身也帶不了多少補給,何況為了不驚動其他海賊,威廉等人能帶的物資就更少,如果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知道哪裡可以停泊補給,駕駛一條缺乏補給的小船投入茫茫大海,純粹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而記錄著航海路線、海島位置等珍貴信息的航海日誌之類的東西,一般都在船長等身負要職的人手裡。

自從上一次遭遇海軍以後,威廉就注意到船長丹頓時不時會到小船旁邊巡視,猜到他心意的威廉知道他是要確保這條唯一退路的安全,只是沒想到他這麼能沉得住氣,連續過了快兩周都沒有動作。

直到這天晚上,和瓦隆一起在暗中守夜,監視小船的威廉才發現了他日思夜盼的身影――三個高大的男子正趁著夜色,輕手輕腳的往上面放東西。

因為勞累的緣故,威廉的反應有些慢,過了兩秒才打了個激靈回過神來,連忙一推有些迷迷糊糊的瓦隆,讓他去叫醒阿金和阿拉密斯。

等瓦隆匆匆離開,威廉這才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從暗中走了出來。

寂靜的夜色中,突如其來的一聲咳嗽傳入忙碌的三個人影耳朵裡面,仿佛定身咒一樣,讓他們齊齊一頓,而後才轉過身來看向威廉。

一人在看清了發出聲音的是威廉後,不由低低怒喝一聲道:「又是你!」

威廉眯眼一瞧,剛剛天色太暗,對方又是背對著他,沒有看仔細,這時他才發現這人竟然是熟人,前不久剛與他發生衝突的二副巴蒙德。

除了丹頓和巴蒙德外,另一個人竟然是船上的航海士戈爾。

巴蒙德恨極威廉兩次要壞他的好事,看到威廉後,手立刻就握在了刀把上,卻被一旁的丹頓按住了肩膀。

丹頓看著臉上似笑非笑,獨自面對自己這面三個人依舊毫無畏懼的威廉,知道對方明白自己等人的目的,也明白自己等人不敢弄出大動靜,一旦驚動船上睡著的其他海賊,自己三人就走不掉了。

「威廉,你在這裡做什麼,」丹頓牢牢按住巴蒙德肩膀,沉聲問道,「今天不是你守夜吧?」

「我發現船長這幾天都沒有安排船上守夜的人,怕您擔憂的事情太多,給忘記了,擔心晚上船上出事,就自作主張來守夜,」威廉低笑一聲,「看來您不是忘記了,是故意的。」

局勢其實很明顯,除了一根筋的巴蒙德,丹頓和戈爾兩個聰明人都已經在短短時間裡想明白,威廉一定是猜到了他們的打算,所以一直守在這裡。

因此當航海士戈爾聞言,便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譏諷道:「以前還真沒有看出來,你是這麼識大體的人。」

「船長,要走?」拖延了一會時間的威廉沒有理對方的譏諷,在隱約聽到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後,唇邊的笑意擴大,開口對丹頓說道,「帶上我們一起走怎麼樣?」

與此同時,瓦隆鋥亮的光頭正好從過道後探了出來,衣衫不太整齊,卻緊緊抓著武器的阿金和阿拉密斯緊隨其後,三人一同站到威廉身後,四個年輕的海賊,隱隱和丹頓三個老油條對峙著。

身為一名海賊船長的丹頓,從面相看起來和其他常年勞作的同齡人沒什麼區別,面帶風霜,下巴和兩頰因為常年刮剃泛著青色,帶著幾絲花白的頭髮亂糟糟的順著海風左右搖擺,光看這些,他更像是一名普通的漁夫,唯一與眾不同的地方在於,他的右眼眼眶裡是冷冰冰且毫無人氣的假眼球。

但此時此刻,當丹頓唯一能活動的獨眼緊緊盯著威廉的時候,他的目光卻冰冷的讓人幾乎會對哪個眼睛是真,那個眼睛是假感到困惑。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丹頓似乎是在思考威廉的「提議」――更確切地說是威脅。

就當威廉覺得丹頓可能會決定動手,提高了警惕的時候,丹頓終於開口應道:「好,我帶你們一起走。」

「船長!?」巴蒙德不滿的質疑道。

「我說了算!」丹頓瞪了巴蒙德一眼後,壓低聲音,為確保只有身邊兩名同伴聽見,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上岸再動手!」

與此同時,威廉也壓低聲音,對阿金、阿拉密斯和瓦隆三人悄悄說道:「聽到我信號就動手。」

……

海賊船上原本擁有的小木艇在之前與海軍的海戰上,都被毀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兩艘完好無缺,丹頓原本的打算是自己三人乘坐一艘,然後把另一艘鑿沉,斷了船上其他海賊有樣學樣的念頭,逼他們只能幫自己一夥吸引海軍注意力。

如今他卻只能放棄這個想法,與威廉四人分別乘坐兩艘小木艇,他和巴蒙德、威廉、阿金四人一艘殿後,航海士戈爾、阿拉密斯和瓦隆三人一艘打頭帶路。

幾人上船以後便飛快划槳,逐漸與大船拉開了距離,威廉目光在小木艇巡視一番,發覺丹頓等人事先並沒有帶多少補給品,於是問道:「食物和水夠嗎,船長?」

丹頓似乎是被威廉到這時候還裝樣子稱呼他船長的行為逗笑了,咧開大嘴道:「船上補給本來就不多了,我也不忍心帶走太多東西,讓留在船上的人都沒了活路,我們要去的荒島最多也就需要兩天不到的航程,在海上這段時間應該是足夠了,不過上島以後就不敢肯定了。」

阿金對丹頓的惺惺作態嗤之以鼻,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丹頓的獨眼稍稍一轉,看向阿金,一臉玩味的說道:「怎麼?年輕人,接受不了現實,我記得你原本也是漁夫?那你一定清楚,成天辛苦勞累的打漁,卻發現漁網破了都補不起的感受吧?你一定清楚成天打漁磨練的力氣,面對稅務官和漁霸時除了讓你犯罪更容易外,沒有絲毫用處吧?你以為所有海賊出海都是為了海賊王的一句空話?誰知道他是不是臨死前發瘋!」

「我們是被人唾棄的海賊,被海軍追,還要和同行廝殺,海軍說我們是老鼠、野狗,在夾縫中生存,」丹頓衝著海面吐了口唾沫,繼續道:「這幫該死的海鷗說對了,反正我當海賊就是為了活下去,而且我要告訴你,當你在幾乎讓人窒息的夾縫裡像我一樣生存這麼多年後,就會知道,人要比老鼠和野狗還可怕,為了生存可以無所不用其極,我給他們留下足夠的補給,已經夠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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