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皇帝的城府?

沈毅離開皇城的時候,時間也才接近中午。

皇帝並沒有留他下來吃飯。

沈毅本人,也沒有留在宮裡吃飯的心思。

短短一個上午,耗去了他大量的心神,他已經沒有精力再留在宮裡跟皇帝說話了。

是的,跟皇帝說話,也需要大量的精力。

因為跟這位大老闆說話的時候,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甚至於說話的語氣,神態,動作,都需要思考一下,不能張口就來,不然的話很容易出問題。

走出皇城之後,沈毅連走路都懶得走了,他在路邊招手攔下了一輛板車,然後做著這個板車回了家,回到了家中之後,他先是看了看老婆孩子,然後簡單吃了兩口飯,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已經接近傍晚。

他睡醒之後,就看到自家夫人就坐在他床邊,見他醒了過來,陸若溪才坐在了床邊,看著沈毅因為剛睡醒,還有些發紅的眼睛,問道:「夫君,可是出什麼事了麼?」

沈毅微微搖頭,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沒有出事,我能出什麼事?」

陸若溪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張師兄吃過飯沒多久就到了,現在在家裡客廳里坐著,已經等了你快一個時辰了。」

沈毅聽到這句話之後,連忙坐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開口道:「易安師兄來了,怎麼不叫我起來?」

「我去奉過茶了。」

陸若溪一邊幫著沈毅整理衣服,一邊開口道:「張師兄聽說你睡了,便沒有讓我喊你起來,說讓你休息一下,他等等你。」

「現在父親在那邊陪著他說話。」

說話間,沈毅已經穿好了衣服,他隨意披上了一身衣服,便要起身去見張簡。

陸若溪拉住了他,輕聲道:「夫君還是穿好衣服再去,免得失禮。」

沈毅回頭對著陸若溪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人家等了一個時辰了,這種時候穿好衣服去,才是失禮。」

說罷,他拍了拍陸若溪的手背,直接朝著客廳里走去,客廳正堂,一身青色布衣的陸夫子正坐在主位,而張簡坐在他的下首,爺倆似乎在說一些學問上的問題,氣氛還算和諧。

沈毅邁步走了過去,先是對著陸夫子拱手行禮,叫了一聲岳父,然後又扭頭對張簡拱手行禮,開口道:「讓師兄久等了,家裡人應該喊我起來的才是。」

張簡也站了起來,看著沈毅坐下,搖頭道:「子恆你也應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陸夫子坐在主位上,瞥了一眼這兩個子侄,然後他從主位上坐了起來,笑著說道:「你們兄弟倆應該有事情商量,老夫就不在這裡耽誤你們了。」

張簡跟沈毅,一起把他送出了客廳,送到客廳門口的時候,張簡還對著陸夫子微笑道:「前兩天小侄去見恩師,恩師說過兩天臘八,在家裡擺個宴席,讓師叔一家跟子恆一家都去。」….

「師叔莫要忘了捧場。」

陸安世微笑道:「好,到時候我便去昌平兄家裡蹭一頓。」

說話間,這個小老頭便轉身離開,又回到書房看書注文去了。

陸夫子離開之後,兄弟倆便又回到了客廳里,張簡低頭喝了口茶,笑著說道:「看來陸師叔的軟肋,在青雀師妹身上,前些年趙師一年兩次請他進京來,連續請了七八年,如今這一兩年時間,他便來了建康兩次。」

沈毅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老人家是不肯待在建康的,原先說等孩子滿月之後,他就要回江都去,好說歹說,才說服他在建康過完年之後再回去。」

師兄弟倆說了一點關於陸安世的話之後,張簡低頭抿了口茶水,然後深深地看了沈毅一眼

,深呼吸了一口氣:「子恆,今日上午,你在宮裡…」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沈毅先是一愣,然後苦笑道:「師兄還真是消息靈通。」

「非是我消息靈通。」

張簡啞然道:「宮裡放個屁,外面都能震天響,這宮裡的事情,除了天家的人關起門來說話,只要在外面,便瞞不了誰。」

「據說…今天很多宮女太監,看到陛下氣勢洶洶的步行趕往太后娘娘的坤德宮…」

聽到張簡這番話,沈毅手中喝茶的茶杯懸在了半空,若有所思。

他本來以為,皇帝今天去坤德宮跟太后吵架,很大原因是出於一時氣憤,即便有算計的成分在裡面,也不會太多。

而現在根據張簡的話…

皇帝怒氣沖沖走到坤德宮的事情,這會兒不說傳遍建康,至少已經傳遍建康的上層圈子了。

也就是說,皇帝對坤德宮的態度,其實已經公布了出去。

如果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皇帝沒有收到來自於坤德宮的「打擊報復」,沒有對坤德宮服軟,那麼建康城裡這些上層圈子的達官貴胄,其實就已經可以從今天的這件事情里瞧出一些端倪。

那麼…

大家也都會明白,這個家是太后在當家,還是皇帝在當家。

想到這裡,沈毅想起了上午在德慶宮裡,那個氣到了臉色漲紅的皇帝陛下。

他心中閃現過一抹寒意。

如果皇帝真的在去坤德宮之前,就已經把建康城上層圈子的反應算計在了其中,那麼這位跟自己同齡的皇帝陛下…

城府已經相當深沉了。

至少…他很適合當皇帝。

見沈毅陷入了沉思之中,張簡目光有些怪異的抬頭看了沈毅一眼。

他低聲道:「還有太監看見,陛下拉著子恆的衣袖出了德慶宮,然後子恆你跟在陛下身後,一起去了坤德宮。」

說到這裡,張簡低頭喝了口茶水:「當然了,進入坤德宮之後的事情,便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傳了。」

他看向沈毅,笑著問道:「我午後收到的這些消息,心癢難耐,索性下午便來你家尋你了。」

張寺丞對著沈主事眨了眨眼睛,笑著問道:「能說否?」

沈毅搖了搖頭:「不太方便說。」

張簡笑了笑,開口道:「那我就不問了。」

「我今天過來,主要也不是為了問你這個。」

張易安低頭喝了口茶水,輕聲道:「我今天來,主要是擔心子恆你陷入了太后娘娘跟陛下的矛盾之中,以你現在的份量,還很難從這種矛盾之中脫身。」

「為兄有一句話想要跟你說。」

張簡語重心長的說道:「咱們做臣子的,最好就只做一個乾乾淨淨的臣子,皇家的家事,我們一星半點也不要摻和進去,一摻和進去,能不能脫身出來,就是個問題了。」

「而且摻和進去,也未必會有什麼好處…」

娘的…

沈老爺在心裡罵了句娘。

好像我願意摻和進去一樣!

他無奈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師兄,先不說這些。」

「現在已經快傍晚,今天晚上就不在家裡吃了,咱們兄弟去外面找個館子。」

沈老爺拍了拍胸脯。

「陪小弟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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