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方官協同配合,仗相對來說,就好打的多,最起碼後勤問題不用操心,就比如現在,張簡不僅帶來了飯食,還帶來了淮安城裡幾乎所有的大夫以及傷藥。

這對傷員來說,尤其是一些重傷員來說,很多時候是可以救命的。

有張簡等人幫著搶救傷員,沉毅很快振作了起來,吩咐屬下開始打掃戰場。

差不多到了中午,所有的傷亡數據被統計了出來,薛威坐在沉毅的下首,對著沉毅抱拳道:「沉公,昨夜連帶著今天早晨,咱們兄弟一共殺敵七百三十餘人,俘虜了四百多齊人!」

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蘇將軍帶著戰船,攔下了齊人的兩艘大船,這些俘虜,大半是從船上押下來的。」

他看著沉毅,沉聲道:「沉公,這一次初戰,蘇將軍當記頭功。」

蘇定坐在薛威下首,聞言連忙低頭,開口道:「屬下絕不敢當,昨天晚上,主要是沉公部署得當,薛將軍指揮得當,屬下只是按照上官的吩咐辦事,至多是有一些苦勞…」

他態度非常謙虛,斬釘截鐵的說道:「功勞,肯定是沒有的。」

主位上的沉毅,看了兩個人一眼,開口道:「好了,謙虛的話不要說,你們的功勞,該是什麼就是什麼,我會一一記下來,報給朝廷,不過昨夜蘇將軍功勞著實不小,嗯……」

「蘇將軍現在還是千戶職,本官做主,就暫時升為廣州衛指揮僉事,協助薛將軍打理軍務。」

這段時間,蘇定本就一直在給薛威做副手,沉毅給他臨時升官,也只是升了品級,並沒有動他的職責。

蘇定連忙站了起來,直接半跪在沉毅面前,恭敬低頭道:「屬下,多謝沉公栽培!」

沉毅擺了擺手,示意他坐回原來的位置,然後看向薛威,眯著眼睛說道:「繼續說,我軍陣亡幾何?」

「初步統計,三百五十餘人。」

薛威低著頭,緩緩說道:「另有二十餘人,失蹤了…」

沉毅皺眉道:「是失蹤了,還是逃了?」

薛威搖頭,低頭道:「目前,尚不清楚…」

沉老爺悶哼了一聲,沉聲道:「不清楚就去查清楚,如果陣亡了,給發朝廷的撫恤,要是臨陣脫逃了!」

「按軍規杖斃!」

逃兵是非常常見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縱容,更不能放寬,必須要發現一個處理一個,不然的話,時間一長,軍隊也就徹底完了。

薛威點頭稱是,繼續說道:「另有重傷一百多人,輕傷數百人。」

說完這句話,他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看沉毅,隨即飛速低下頭,不敢再抬頭了。

他知道,沉毅對於這個結果,非常不滿意。

因為昨天,岸上的都司將士,在人數上是絕對優勢的,更是提前埋伏到了這些齊人,如果兩軍戰力相當的話,陣亡應該在一比五甚至更低才對!

可是昨天,哪怕單按陣亡人數來算,也就是將將一比三而已。

沉老爺閉上眼睛,緩緩說道:「立刻通報全軍。」

他睜開眼睛看向眾人,沉聲道:「我軍初戰大捷,斃殺齊人千餘人!」

這個時候,即便沉毅心裡再怎麼不滿意,但是軍心不能亂,士氣不能低。

況且,這一次初戰,哪怕沒有達到沉毅的心理預期,但是也的的確確是一場大捷,一場足以讓全軍振奮的大捷。

薛威等人,立刻低頭應是。

「通報全軍是通報全軍,但是你們,不能懈怠。」

沉老爺沉聲道:「北齊這一次,只是損了一個千戶營而已,北齊駐紮在淮河邊上的征南軍,足有一百多個千戶營,這一次未損敵之百一!」

「尤其是你,薛將軍。」

沉毅看向薛威,緩緩說道:「齊人隨時可能會再來,而且這一次,他們多半不會晚上來了,可能是上百艘戰船乃至於數百艘戰船,帶著萬人以上的齊人打過來!」

「你要時刻巡查河道,絲毫不能放鬆。」

薛威昨天晚上,打了半個晚上,到白天的時候已經脫力倒在地上,不過這會兒他已經恢復了過來,對著沉毅恭敬抱拳道:「沉公放心!」

「末將絕不辱命!」

沉毅點了點頭,揮手道:「好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你們先下去辦事罷,有什麼緊急情況,我會派人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在場的眾人,都是千戶以及千戶級別以上的將官,聞言紛紛抱拳,對著沉毅行禮離開。

等到眾人離開之後,沉毅才躺在了自己帥帳的床鋪上,一股疲憊的感覺,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

帥帳的帘子被人掀開,同樣頗為疲累的淮安知府張簡,走進了帥帳里,一屁股坐在了沉毅旁邊,喘了口氣:「一些還能動彈的傷兵,已經讓人給先送回淮安府治傷了。」

張簡看了看沉毅,嘆了口氣:「有些傷實在是太重,只能在這裡搶救,能不能救得回來,要看上天。」

沉毅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緩緩說道:「多謝師兄了。」

張簡搖了搖頭,看著滿臉疲憊的沉毅,開口道:「我一會兒,要回淮安城裡主持淮安,要不要把你一併帶回去,你這幾天,估計都沒有怎麼休息好,現在戰事告一段落了,你也回你的欽差行轅休息休息。」

沉毅睜開眼睛,對著張簡微微搖頭,苦笑道:「師兄,第二波齊人,可能明天就要來…」

「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沿淮防線。」

張簡聞言,默默嘆息,他站了起來,開口道:「那你趁現在,好好休息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沉毅也坐了起來,對著張簡笑道:「那好,我這就睡會,不過睡覺之前,還請師兄幫我代筆寫一封報捷的奏書,送到建康去。」

張簡先是點頭,他一邊鋪開白紙,一邊看向沉毅,問道:「這麼著急?」

沉毅低聲道:「宮裡,此時多半需要這份報捷的文書。」

張簡默默點頭,一邊磨墨,一邊開口問道:「怎麼寫?」

沉毅把戰損的數據說給他聽了聽,然後開口道:「照實寫就是了,畢竟這一次,也的確算得上是大捷。」

沉老爺語氣幽幽:「大陳,多少年沒有收到過來自北邊的捷報了?」

張簡蘸了蘸墨,笑著說道:「是有不少年了。」

他提筆寫了幾行字之後,再回頭看向沉毅,沉老爺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張府尊見到沉毅有些狼狽的模樣,心裡有些不太好受,幾乎紅了眼眶。

他心裡明白,沉毅原是不用來做這些事情的。

但是這些事情,又總要有人來做。

他也是進士出身,文采自然不錯,沒過多久,一封報捷的文書就已經寫了出來,回頭見沉毅還沒有睡醒,張簡也沒有催,也打了個哈欠,準備眯一會兒。

正當張府尊打瞌睡的時候,沉毅的帳篷外面,傳來了一聲急促的聲音。

「沉大人,沉大人!」

「淮河北岸,又發現大量船隻集結!」

這兩句話,直接把沉毅從睡夢之中驚醒,他直接睜開眼睛,一邊起身大踏步朝著外面走去,一邊頭也不回的開口道。

「師兄,那四百個俘虜,麻煩你一併押回淮安,暫時收押!」

「等我事情忙完了,再回去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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