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有些東西,很容易區分勝負。

就好比競速類項目,你快就是快,慢就是慢,又好比投擲類,遠就是遠,近就是近,不管這中間有什麼藉口、委屈、原因,但結果,是一目了然的。

不過,同樣是體育比賽,那些需要裁判打分評判的,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就好比體操、跳水、花游,雖然運動員的每個動作都有嚴格的評判標準,但既然是裁判打分,那麼必然不可避免的會帶有一些主觀因素。

書畫比賽亦然。

而且,相比起千錘百鍊,制定了自己評判標準的體育比賽,書畫評比中,主觀因素所占的比例要大得多,有時候甚至會超過50%!

當然,這個50%絕對不是說那些負責評判的專家會不顧原則的進行偏袒,但即便是他們認為自己絕對沒有一點私心的評判,這中間也不可避免的帶有強大的主觀因素。

因為,書法的風格實在是太多,太繁雜了。而在這眾多的風格之中,有很多都並沒有被所有人認可,所以你即便是達到了某種巔峰,但收穫的也很可能並不都是一片溢美之詞。

而且,即便同樣是巔峰,這個巔峰也有高下之分,更何況大家還都是在朝著巔峰邁進的路上?這時候,誰多走了一步,誰少走了一步,本就不在同一條路上,你不讓加主觀,又該怎麼判斷?

相對來說,國內的比賽還好一點。因為其本身的權威性和約束能力,即便結果可能不是那麼盡善盡美,但一般大家還都比較認可,即便有個別不認可,最多也就是私底下發發牢騷,面上是絕對不敢跳出來,因為你還要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

可是,像尋根之旅這種本身就沒什麼根底的野雞比賽,又牽涉到了好幾個國家,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這其中必然會涉及國家榮譽,民族榮譽之類的無法繞開的問題,這就讓人有點蛋疼了。

蛋疼的結果就是扯皮,而扯皮的結果往往就只有兩個,要麼決裂,要麼妥協。

尋根之旅選擇了妥協,他們妥協的方式就是和稀泥,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可是,負責評判的人可以和稀泥,可以妥協,選手們不行啊!本來代表的就是各自的國家,本來就帶有一定的挑釁的意味,這下都讓你給攪和到一塊去了,那還玩個毛啊?

如果這些選手之間的差距比較大,事情可能還好辦一些,可偏偏是,這次參加尋根之旅的那些畫家中頂尖的幾個,基本上都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因此,雖然尋根之旅只經歷了一站,就已經有了一些辦不下去的感覺。

「本來這種形式的交流就很扯淡,對吧?我要說你好,可這是我華夏數千年的傳承啊,結果你一個外人比我還好,我這臉往哪兒擱?可是人家也委屈啊,我都承認是來尋根的了,你還跟我斤斤計較,怎麼就這麼沒有一點點的風度?草,我真不知道要腦殘到什麼程度才會想起來組織這種比賽,可偏偏人家不但組織起來了,而且還真弄來了些好手,哎呀,蛋疼啊!」

馬唯中搖了搖頭,一臉的苦笑。

李逸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由笑道:

「那照你這麼說,是要拆夥咯?」

「我倒寧願它拆夥!現在不但那幾個負責評判的老傢伙為難,其實我們也很為難,你不全力以赴,就會丟人,可真的全力以赴了,出來的結果又能把你氣死,你說,我該怎麼辦?」

「既然這麼難受,那就別玩了唄,有什麼啊?」

「有什麼?啊,我倒是隨時可以抽身,可是真的抽身了,剩下些水平次點兒的,每次都輸一籌,可不正好落入了人家的圈套?」

「那也簡單啊,你們走了,換上一批能碾壓,蹂躪他們幾次不就完了?」

「呵呵,蹂躪?先別說能不能蹂躪,就算是能蹂躪,問題又來了,我們本身就是打著尋根之旅的旗號過來的,已經把你們捧的那麼高了,結果你們還這樣,你們還有沒有一點風度啊……」

「臥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們到底想哪樣?」

「所以說腦殘呢!唉,管踏馬的,反正每次都盡力就是,其他的,老子不摻和!」

馬唯中嘆了口氣,站起身,

「吃飯沒有?沒吃咱倆一塊去喝點,順便跟你說點事。」

兩人在街上找了一家小館子,點了幾份當地的名小吃,馬唯中開口道:

「你還記得不?我在長安的時候跟你說過,我一個朋友看上了一幅唐伯虎的畫,可是又盯不真,我想讓你幫他看看?」

「哦……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可是我在燕京這麼長時間,也沒聽你說起,以為已經解決了呢。」

「本來是解決了,因為我們還在長安的時候,那傢伙就已經忍受不住誘.惑,直接出手把畫買下來了,所以我也就沒再麻煩你。只是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快,現在又要找你了。」

「哦?什麼意思?畫有問題?」

「不是,當時吧,他之所以急著出手,是因為價格降下來了,他怕錯過機會,而且之前也找了其他的專家看過,都說應該是真跡。可是這次又想找人看,是因為忽然有人出價,要買他那幅畫……」

「哦?這個也很簡單啊,當時他找的那些專家,應該是幫他做過估價的,想賣的話,照著估價來就是了唄。」

「我也是這麼說,可是,這次想買畫的人給的價實在是太高了,比估價高出了一倍還多,所以我那朋友……這個你應該懂吧?」

李逸兩眼一瞪,隨即苦笑搖頭,

「所以你那朋友就開始患得患失了,生怕這畫里有什麼玄機,大家都沒看出來,怕賣虧了是吧?」

「是啊,這就是人心啊!380萬收上來的,專家給出的估計是1200萬到1700萬,結果忽然來了個買家,問都沒問,直接開價5000萬!這事,別說是他遲疑,換成我,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李逸點了點頭,

「行,等我回燕京,就幫他看看,不過話先說到頭裡,我估的也未必做數……」

「沒事,就是想讓你幫他看看,這畫還有沒有什麼大家都沒看出來的玄妙……而且,也不用等到你回燕京,他帶東西過來,這會兒已經在天上了,估計10點之前就能到。」

「哦,這麼急?」

「嗯,是買家急,今天上午給他報的價,後天人家就要走,回美國。」

「那好吧,反正晚上我也不出去,他來了你給我打電話就行。」

吃完飯,兩人回到酒店,李逸拿出紙筆練了會兒字,十點多的時候,門鈴響了,人來了。

馬唯中的朋友也是一個年輕人,差不多二十五六的樣子,看起來還有點小帥,只是他沒想到馬唯中極力給他推薦的鑑定師竟會是一個比他還年輕的小伙子,因此明顯的愣了一下,不過隨即面上就堆滿了笑容。

「章常憶,文章的章,時常回憶的常憶,李老師,這次麻煩您了。」

「沒事沒事,都是朋友,幫忙是應該的。」

李逸笑著將兩人讓進房間,寒暄了幾句之後,章常憶從畫筒里將畫拿了出來。

這是一幅立軸設色絹本的水墨山水,從畫家的留款和一些細節的處理上來看,確實很像是唐伯虎的真跡。

可即便是唐伯虎的真跡,這幅畫的價值頂天了也應該不會超過2000萬才對。然而那想買畫的人,在沒有任何競爭的情況下,卻直接開價5000萬,這中間,難道真的是有什麼玄機不成?

將畫仔仔細細的看了幾遍,李逸搖了搖頭,開啟了鑒靈牌,隨即,他微微的愣了一下,尼瑪啊,打眼了啊!

一絲微弱的涼氣流過,鑒靈牌的鑑定結果清清楚楚的展現在了他的眼前,這幅畫的作者,竟是那個神秘的丁一!而且其年代,還是在解放戰爭時期!

解放戰爭時期的丁一……

李逸的腦海中浮現出資料里看過的傅抱石的山水作品,隨即微微的搖了搖頭,應該不是他。

可是,不是他的話,這麼高水平的一幅仿作,這又會是誰的手筆?

要知道,他可是剛剛見識過一幅唐伯虎的真跡,再加上他現在鑑定的水平,要想瞞過他的眼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這幅畫它偏偏就瞞過了,就讓他打眼了!

李逸微微的搖了搖頭,又仔細的將畫一點一點的看了一遍,然後又透視了畫軸和畫面,最後摸著下巴,皺著眉頭,靠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馬唯中早就看完了,而且一點問題都沒看出來,這會兒看到他如此表情,不由有些緊張。

「這幅畫,應該不是唐伯虎的真跡,而且……」

他本來還想說一下畫作的年代,可是忽然想起實在是找不到什麼合適的理由攀扯,就乾脆閉上了嘴巴。

「不是真跡?這怎麼可能?我起碼找了三個人幫我看過,而且,現在是有人出價5000萬,5000萬啊!要真是假的,他怎麼可能會出這麼高?」

章常憶的臉上流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看到他不相信,李逸也懶得解釋,只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腦海中,那個年代的畫家一個個的陸續浮現,卻又一個一個的都被他排除,這幅畫,究竟是誰仿的呢?

馬唯中衝著章常憶壓了壓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衝著李逸說道:

「老弟,這真不是唐伯虎的真跡?」

李逸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要不是你在,我最多會說一句看不准……不過沒什麼,就算這幅畫是真跡,撐死了也賣不過2000萬,現在有人出價5000萬,直接賣了就是,想那麼多幹嘛?反正又不會吃虧!」

聞言,章常憶苦笑著搖了搖頭,

「李老師,我先給您道個歉,剛剛有點衝動了。」

「沒事,有人說我價值5000萬的東西是假的,換成我我也不樂意,不過章哥你是馬哥的朋友,所以我就直說了。」

「嗯嗯,直說好,直說好!不過,李老師,正像你剛才所說,5000萬這個價格一開出來,這幅畫的真假就已經不再重要了,可是,你們知道我為什麼還會遲疑嗎?」

馬唯中搖了搖頭,李逸也搖了搖頭。

「我不是貪心想要更多,其實,這幅畫哪怕是只能賣到1000萬,我都會很高興,可是現在,我之所以遲疑,是因為買畫的這個人實在太不一般了!就是因為這個5000萬是他出的,所以我才在想,這幅畫,究竟會有些什麼我們大家都沒有看透的玄機呢?這個謎底不揭開,即便是賣了5000萬,我心裡也不踏實。」

「哦?買畫的人不一般,是誰?」

「你們可能都沒聽說過,但他絕對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他的名字叫商易……」

「商易?確實是沒聽過……」

馬唯中皺著眉頭想了想,搖了搖頭。而坐在他身旁的李逸卻不由微微的變了變臉色,怎麼可能會是商易?難道,這幅畫還真的和那幅《關羽擒將圖》一樣,裡邊藏著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其他誰都看不出來的秘密嗎?

可是,即便是真的藏有秘密,這老爺子做生意的水平也實在太差了點吧?沒看開價開到高的人家都不敢賣了!

心念一轉,他又想起了一種可能,難道,他為了找到這幅畫,也像是《關羽擒將圖》一樣,給這幅畫開出了5000萬的價碼?

「李老師似乎是知道商老爺子?」

章常憶很快就注意到了李逸的異常。

「嗯,不過了解的不多,只是依稀聽人說過,他卜算的水平很高。」

章常憶苦笑著點了點頭,

「何止是高啊!這麼說吧,他要是願意算,像我們這樣的人,看一眼,我們經歷過的,或者是未來即將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無巨細,他都能給你說的清清楚楚……」

「扯淡,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

馬唯中一臉的不相信。

「我就知道你不信!不過沒關係,我信就行!你們想啊,這樣的一個神人寧肯掏比正常貴一倍還多的價格來買我這幅畫,不對,李老師還說這幅不是真跡,那這個價格就更離譜了……」

「那麼現在,問題就來了,這幅畫里究竟隱藏著什麼驚天的秘密,以至於讓他如此迫切的寧肯出個天價,也非要把畫弄到手上呢?或者,退一步講,我是不是可以試著再抬高點兒價格,趁機再多賺點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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