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黑色絲綢中山裝的老人從內堂走了出來,不,不是老人,用老人這個詞來形容不太恰當。
他滿頭的短髮雖然已全都是花白,臉上飽經風霜的皺紋雖然已密密麻麻,但是他的步伐卻依舊穩健,他的腰杆依然挺得筆直,他的神情依然肅穆。
他就那麼慢慢的走過來,卻已經帶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
有種人永遠都不會老,就算是直到死,秦老爺子無疑就是這種人。
周天豪解釋道:「老爺子從前是北方一個軍區的司令員,軍銜中將!是真正槍林彈雨走過來的老前輩,他此次的積勞引起的疾病,很大一方面也是因為那時候受過的戰傷。」
劉畢微微頷首,仔細看了看這秦老爺子,果然氣勢威嚴,即使疾病纏身依然堅毅如鋼,無愧數十年戎馬。
他一走近前來,所有人立刻自覺的站了起來,表示對他的尊敬。就連一向姿態甚大的秦二爺請來的神醫,此刻見到秦老爺子這般精神,也是嘖嘖稱奇。
「諸位!」
秦老爺子來到正堂中間,一拱手道:「今天請諸位過來,就是給我秦某診斷傷勢的,無論結果如何,我秦某先在此謝過。」
「老爺子言重了。」
「能為老爺子盡一份心力,是我們的榮幸。」
幾位名醫紛紛說道。
秦老爺子微微頷首:「那麼就開始診治吧,各位請坐。稍後還請各位依次為我把脈,道明你們能夠診斷出來的情況,能夠最準確說出我秦某人情況的一位,便就是我秦某最後的希望了。」
此次秦老爺子的五個兒子請來的名醫,沒有一個是西醫,因為秦老爺子的病情已經在國內外最好的醫院都看過,沒有地方能夠救得了他。
那麼最後的希望只能放在中醫身上了,在座的這五個名醫,無一不是民間奇人,都各有本事,也是秦老爺子最後的希望所在。
當然,秦老爺子已經沒有那麼多的事情讓他們一一為他慢慢診治,所以只能通過這種考驗的方式,擇取其中醫術最為高深的一位。
把脈開始了,秦老爺子坐在上首位,將手腕搭在太師椅上,首先上前的是秦老大請來的一位廖神醫。
廖神醫舉步來到秦老爺子身前,伸出兩根手指搭在秦老爺子的脈搏上,細細感受了一會,面色是一變再變。
約莫過了五分鐘,他點點頭:「老爺子,我診斷完了。」
等他回到座位上之後,秦五爺請來的周乾坤上場了。
周乾坤一撫山羊鬍子,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脈象,盞茶時光,他面色平靜的收回了手,也退了回來。
他一回來,秦五爺趕緊問道:「周老,情況怎麼樣?能夠探出老爺子的情況嗎?」
周老沉吟片刻,伸出五根手指:「老爺子的情況很複雜,光是把脈,我只能知道個五分。不過旁人麼,別說是五分,能夠道出來個一兩分,就已經算是十分厲害。」
說著他傲然看了看在場的其他幾位名醫,顯得十分的胸有成竹。
秦五爺點點頭,鬆了一口氣:「看來五分已經是十分厲害,此次我四位哥哥絕對要被周老你壓一頭。嘿!以前他們一直打壓我,我看這次周老你治好了老爺子,他們還能把我怎麼樣!」
說話間,第三位名醫已經退場了。
接下來是秦四爺請來的名醫,一直到其他四位名醫都看完,秦二爺這才一拱手道。
「長眉道長,有勞了。」
他身邊的長壽眉名醫長眉道長這才起身,顫顫巍巍的走向秦老爺子,一看他走路這般模樣,秦五爺忍不住嘲笑道。
「一直以來二哥都是最要強的,沒想到今天卻請了這麼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傢伙!這老傢伙只怕連人都看不清,還能治病?」
與他的表現完全相反的,周乾坤看到長眉道長把脈的方式,不禁臉色大變。
「五爺,這您可就說錯了!這長眉道人怕是我們今天最大的對手!」
「哦?何以見得?」
「五爺看到沒有,他把脈是用一根手指,還是小拇指。這乃是失傳已久的一指脈,傳聞中一指脈的傳人把脈極准,只消探探脈象,病人所有情況全都能夠瞭若指掌。」
「這麼厲害?」
秦五爺聽周乾坤這麼說,心裡也微微有些擔憂,不過周乾坤緊接著又道。
「不過一指脈已經失傳很久,我看他這樣子,也就是學到了個半吊子功夫,無須擔心。」
秦五爺這才又重新放下心來,心中只覺這醫術的事情實在是博大精深,外行人連看熱鬧都看不懂。
五位名醫都把完脈,秦老爺子說話了。
「那麼,就請五位名醫依次道出我秦某的身體狀況吧。」
廖名醫首先開口道:「我觀秦老爺子的脈象,十分散亂,說明秦老爺子體內傷勢情況非常複雜,絕不是一處發生問題。」
周乾坤聞言不屑的嗤笑一聲:「這還用你說?秦老爺子的狀況,只怕十個人都知道十分複雜,我不用把脈都知道,你把了脈卻說出這等廢話。真是耽誤老爺子的時間!」
「你……」
廖名醫不悅的伸手一指周乾坤:「好,那我倒要看看姓周的你能道出個什麼。」
只見周乾坤不慌不忙道:「我觀老爺子脈象,多而雜,時而穩健,時而微弱。這證明老爺子體內受了很重的內傷,甚至內臟都已經傷到。且,除此之外老爺子體內還有其他至少四種小病作怪,這些小病雖然不至於對老爺子造成太大的威脅,但是與這大病一起作祟,卻也十分麻煩。還有……」
眾人聽他不慌不忙,娓娓道來,顯得十分的有把握,都不自覺的微微垂首,廖名醫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同樣是把脈,人家能夠知道的東西遠比你知道的多,技不如人,能夠說人家什麼?
一席話說完,周乾坤這才老神在在道:「廖名醫,你服不服?」
廖名醫低著頭,深深嘆了口氣。
秦五爺見此,心中大振。
而接下來兩位名醫的話,更是讓秦五爺對於周乾坤的信心上升到了頂點。
只聽得秦三爺和秦四爺請來的名醫都是一拱手道:「老爺子,周名醫說的極是。不過在下卻是看不出那麼多,在下服了,也就不再獻醜了。」
說這種話,就相當於是自動棄權了。
一時間,秦老大,秦三爺,秦四爺的臉色都非常的不好看,平時他們都能夠壓秦五爺一頭。
可若是此次是由秦五爺請來的名醫治好了老爺子,那他們以後恐怕就要被秦五爺給壓一頭了。
而就在這時,秦二爺冷冷一笑道。
「周名醫話不要說得太滿,這位長眉道長還沒說話呢!」
周乾坤滿不在乎:「那就請長眉道長說吧。」
長眉道長沉吟良久,這才緩聲說道:「秦老爺子體內一共七種疾病。其一,內臟內傷,很有可能是肝臟。其二,內臟輕度受損,這乃是腎臟。其三,風濕關節病,肺癆,此乃戰傷積累與吸入過量塵土或煙塵引起。其四……」
只聽得長眉道人不慌不忙,一樣一樣細數,說到第一種的時候,周乾坤已經微微色變。
說到第三種的時候,周乾坤已皺起了眉頭。
說到第五種的時候,周乾坤額頭已開始出汗。
至於說到第七種,周乾坤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周老,你這是……你倒是說句話啊?」
秦五爺急的要死,眼看著周乾坤的其實越來越弱,他心知不好,然而不管他怎麼說,周乾坤只是一言不發。
只在長眉道人說完之後,周乾坤長嘆一聲:「是我周乾坤技不如人,今日實在是獻醜,獻醜。」
秦二爺哈哈一笑:「老五,現在你總該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這個道理吧?」
秦三爺和秦四爺此刻也終於放下心來,相顧嘲諷道:「老五,看來你還是太年輕啊。」
「是啊,你請來的這位名醫,雖然本事不行,但是脾氣倒是挺狂的嘛。就跟你差不多,哈哈。」
秦五爺面色鐵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乾坤更是羞愧難當。
上首位的秦老爺子也是一言不發,雖然他不太願意看到子孫之間的內鬥,卻也知道,一個家族若是想要長盛不衰,那就絕對不能讓後代之間太過和諧。
只有爭鬥,才能出王者!只有王者,才能帶領家族走向更高處!
這時秦二爺目光一轉,看向了劉畢這邊,冷嘲熱諷道。
「嗯?這人不是你的得力手下周天豪?我聽說他今天也找來了一位劉大師來給你助陣?老五,為什麼不讓周天豪替你找的劉大師給老爺子診斷試試呢?說不定他比長眉道長還要厲害呢!」
秦五爺聞言猛地轉頭瞪了一眼周天豪和劉畢:「真是給我丟人!」
秦四爺幫腔道:「二哥,周天豪哪裡有請名醫啊?我怎麼沒看到。」
秦三爺也道:「是啊,周天豪,你請來的名醫呢?你可千萬別跟我說就是你身邊那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小傢伙。」
剛剛他們請來的名醫遭到了秦五爺請來的周乾坤的嘲諷,此刻秦五爺失勢,他們自然也迫不及待的看到秦五爺顏面掃地。
秦五爺一張臉此刻已經成了豬肝色,衝著周天豪低喝道:「還不給我滾出去!」
周天豪臉色也是難看至極,憤怒之下,就準備起身離開,就在這時,劉畢卻是微笑著站了起來。
「在下不才,正是周天豪請來的劉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