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遠在湖邊水榭中的楊勇見狀,勃然大怒。

這小王八犢子越來越不像話了,連自己兒子都敢打?

楊勇知道,這小子在父皇母后那裡極為得寵,整個東宮唯有自己和太子妃元珍能教訓楊銘,剩下的都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資格。

於是他長身而起,直接從一旁的侍衛手裡抽出一口寶刀,氣勢洶洶的朝楊銘走來。

一時間,曲也停了,舞也停了,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望著這一突髮狀況。

楊銘也害怕啊

他這個大伯是個直性子,沒有城府沒有心機,想一出是一出,做什麼事情都是率性而為。

放在尋常百姓家裡,這是一個正常人,放在皇家,就成了蠢蛋了。

這樣的人目睹兒子被爆頭,那是真敢下刀子的。

楊銘趕忙後退,口中連連道:

「侄兒是奉祖父祖母之命,前來敲打大伯,大伯你先冷靜一下。」

「放你的屁!」

楊勇倒也沒真敢動刀子,而是一腳踹在楊銘胸口,頓時將楊銘踹了個四腳朝天,

「父皇豈會讓一個小輩來敲打孤,你這是犯上!」

這一腳倒也沒把楊銘踢傷,畢竟他八歲習武,還是有些底子的,要不然也不會一棍子就爆了楊儼的頭,

「確實是祖父祖母的旨意,不信大伯可派人去問。」

楊勇聽了也心虛啊,難道是真的?

不可能吧?父皇怎麼會讓老二的兒子來敲打我?我一沒犯事又是麒麟小狗的長輩,父皇母后怎會有這樣奇怪的旨意?

但是轉念一想,楊銘這小子也沒膽子假傳旨意啊?

偏巧這個時候,李綱回來了,只見他朝著楊勇略一揖手,道:

「小殿下斷不會撒謊,此舉必是至尊和聖后的意思,雖不知緣由,但還請殿下跪地受罰。」

李綱是個明白人啊,他已經看出這段時間皇帝皇后看楊勇不爽,而且楊銘才十一歲,怎麼可能假傳聖旨。

越是這種關鍵時刻,太子越是要收斂,甚至還需想方設法討好至尊聖后,挽回父母的心意。

他剛才就是越想越不對勁,才趕忙返回,免得事態嚴重。

楊勇拎著手裡的寶刀,皺眉不語。

他雖然不待見李綱,但這老小子確實是有主意的人,就是平時嘴巴太欠,老是約束自己很討人嫌。

沉吟半晌,楊勇忽然扔掉寶刀,令人將受傷的長子帶下去敷藥包紮,然後笑眯眯的走過來,親手將楊銘從地上扶起,幫他拍掉身上的塵土。

「你這娃子,早說啊,」楊勇此時的表情,完全是大伯對小侄子該有的寵溺,

他是個愣頭青,但是他不傻。

立即就聯想到自己肯定是犯了什麼事,被父皇母后知道,這才讓麒麟小狗來警告自己。

「你回去告訴父皇母后,就說我已經受罰了。」

楊銘一愣,趕忙道:「侄兒並未打,若是如此回復,豈不是欺君?」

「你這傻娃子,」楊勇本來下意識想給楊銘一巴掌,結果手臂揮到半空,在李綱的一聲乾咳下,又換成了親昵的撫摸,

「別這麼實誠,打沒打,父皇母后又不知道,我不說伱不說,誰知道呢?」楊勇擠眉弄眼道。

楊銘搖了搖頭:「大伯就配合一下嘛,侄兒就是走個流程,你得讓我回去好復命啊。」

楊勇頓時怒道:

「你這娃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孤能讓你敲打?我是太子,你要打了,豈不是置皇室威嚴於不顧?既然是走流程,意思意思就行了,別這麼死腦筋。」

楊銘還是搖頭:「大伯若是覺得丟人,那咱們就換個沒人的地方,總之我這一棍子,肯定是要掄下去的。」

楊勇憋著一口氣看向李綱,希望他能給出個主意。

誰知李綱卻道:「聖命不可違,殿下還是早早讓小殿下回去復命,然後殿下再親自前往二聖那裡請罪。」

楊勇挑了挑眉,看向楊銘:「父皇母后為何要讓你敲打我?我有什麼罪?」

楊銘裝傻道:「不知道。」

「不知道?」楊勇有點迷糊了,自己這段時間做過些什麼事情會讓二聖感到不快的?

好像沒有啊

思考半晌,楊勇拉著楊銘的小手進入一片樹林當中,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幽靜的無人竹林,

「好了,你掄吧,你小子可收著點力氣啊,我知道你八歲習武。」

「好嘞,大伯您就放心吧,小侄能有多大力氣?我那練的都是假把式。」

說著,楊銘雙手將桌腿舉高,正要往下掄,

楊勇蹲在地上,突然覺得不對勁,這小子的師父可是厲害的很啊,教出來的徒弟不至於太差吧?

於是他趕忙道:

「一百兩。」

楊銘一愣,想了想,還是決定往下掄。

「黃金!」楊勇又道。

楊銘這一次非常痛快的收回桌腿,點了點頭:「大伯已經受罰了。」

楊勇嘴角一咧,起身拍了拍楊銘肩膀:

「算你小子識相,金子今晚就會送到你的月華殿,以後父皇母后那裡有什麼消息,你都通知我,放心,好處少不了你的。」

「能行!」楊銘露出一臉傻笑

「混帳東西!」

楊堅一掌拍在龍案上,大怒道:

「他竟然想讓你做朕身邊的內鬼?這個逆子。」

獨孤伽羅在一旁冷笑道:「連自己做了什麼蠢事都不自知,這樣的人怎可做為儲君?」

聽到儲君兩字,楊堅明顯一愣,情緒瞬間平穩,收放自如。

雖然楊勇很不爭氣,但是楊堅倒是從來沒有動過廢儲的念頭,畢竟這是長子,大隋王朝的一切制度禮法都是尊周禮而來,「長子繼承」明明白白的記錄在周禮當中。

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不論大臣商賈,士子百姓,皆遵此禮而行。

自己如果廢儲,不單單是換個繼承人的問題,而是帶頭不遵禮法,這可不是小事。

冷靜下來的楊堅,沉吟半晌後,沉聲道:

「著人將那個女人縊死,免得事情傳出去。」

「可!至於禮部那個蠢貨,也給他找個涼快地方呆著去。」獨孤伽羅點了點頭。

我擦,這麼絕?楊銘不得不承認,這對夫妻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狠人。

楊堅皺眉看向小孫子,笑道:「麒麟兒怎可因些許財物而不遵朕意呢?為什麼沒有敲下去?」

楊銘頓時裝作受驚,趕忙跪地道:

「孩兒身為晚輩,萬不敢向大伯下手,就算明知違背祖父旨意,但孩兒寧願受罰也不敢辱打長輩。」

小的尊老的,在楊堅這裡是雷打不動的鐵律,也是世俗百姓家中的家規禮法。

果然,楊堅對這句話極為受用,捋須微笑道:

「還是吾兒明禮。」

楊銘暗叫好險,不過他也清楚,只要站在這對夫婦的立場去考慮問題,摸清他們倆的心意,其實也沒有多難。

正如他為什麼敢對楊儼下手,因為楊儼在楊堅夫妻這裡是沒有地位的。

自己六歲時門牙被磕掉,就是楊儼使得壞,這回算是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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