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陳淑儀是怎麼被送給楊廣的呢?

事情是這樣的

當年隋軍攻入建康之後,活捉了陳叔寶及一眾嬪妃。

陳叔寶的後宮,貴妃張麗華,龔貴嬪、孔貴嬪、江美人等一眾大名鼎鼎的江南美女,被楊廣全數砍頭,梟首示眾。

老爹楊廣當時純屬是嚇唬陳叔寶,揚言也要砍了他,總參謀長高熲在邊上配合著唱雙簧,說不能砍。

一個非要砍,一個不讓砍,這來來回回差點把陳叔寶嚇尿了。

沈婺華當時完全是為了女兒著想,想著楊廣的媳婦跟陳叔寶扯著親族關係,如果把女兒送給楊廣,或許能保住女兒的命。

因為楊廣當時的刀,就架在舊陳太子陳胤的脖子上,大隋這邊,高熲、賀若弼、韓擒虎都知道楊廣不會砍。

但是陳叔寶夫妻不知道啊?

沈婺華把背後的女兒拉到身前,懇求楊廣收留,

當時的楊廣正沉浸在順利滅陳的巨大喜悅中,整個人有點飄飄然,腦子一熱還真就給收下了。

事後想起才覺得不對勁,這特麼舊陳嫡公主,自己養著算怎麼回事?

他思來想去,乾脆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了宇文述。

宇文述也是個老狐狸,雖然知道這盤不能叼,但又不敢拒絕,只好認了義女,乾脆養在大興家中。

徐景駕著馬車,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添油加醋的描述出來,可把個陳淑儀給氣壞了,差點忍不住掀開帘子,將徐景從馬車上踹下去。

楊銘強忍著笑,道:「既然見也見了,咱們找個好玩的去處耍耍,不能白出宮一趟,陳女官,大興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我平日很少出門的,」陳淑儀此時對楊銘的態度,多少有點緩和,說話也沒那麼嗆了。

「那就到青瓷巷吧,聽說那裡挺熱鬧,」

說完,楊銘朝徐景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將韁繩交給一名禁衛,然後騎上對方的大馬,領個兩個禁衛走了。

陳淑儀好奇道:「他去哪了?」

楊銘笑了笑:「幫我請一位好朋友。」

他口中的這位朋友,早在兩年前便已經結識,甚至通過自己的關係,給這位朋友安排了一個好去處。

知道歷史走向的楊銘,當然不肯放過拉攏這位史書上大名鼎鼎的人物。

不過楊銘現在並不著急拿下,因為怕他會發育不良,所以打算先放養著。

青瓷巷可不是煙花之地,單純的美食一條街而已,煙花之地在隔壁那條街。

楊銘帶著禁衛步入一座酒樓,頓時吸引到滿堂食客的目光。

人們不敢與其對視,只是微微頷首,算是行禮。

畢竟沒人認識楊銘,點頭禮也是因為楊銘領著禁衛。

事實上,楊銘不喜歡這種被人關注的感覺,可是禁衛又攆不走,畢竟他們是奉了獨孤伽羅的旨意保護自己。

二樓廂房,酒菜上齊之後,門外腳步聲傳來,守在外面的禁衛將門打開,徐景領著一個年輕漢子進入包廂。

「卑職李靖拜見殿下。」

楊銘笑道:「李大哥無需客氣,快請坐。」

李靖和楊銘已經老熟人了,聞言也不客氣,點了點頭,在楊銘對面坐下,丫鬟暖冬趕忙為他添了一副碗筷,李靖微笑答謝,非常有禮貌。

這位史書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今年年初,靠著關係,混了一個長安縣功曹,等於是縣令之下的二把手,算是縣長吧。

事實上,大隋所有的官都是關係戶,因為科舉前幾年才剛剛施行,寒門士族還沒機會冒頭。

記住,是寒門士族,不是普通老百姓,老百姓永遠也冒不了頭。

李靖也是關係戶,還是官三代,祖父李崇義是北周的殷州刺史(高官),父親李詮是大隋的趙郡太守(市長)。

他的大舅更出名,大隋上柱國韓擒虎,滅陳之戰,第一個攻進陳都建康的大將軍,二舅也是上柱國,江都郡公韓僧壽,

不過他這個功曹,不是他爹安排的,他爹沒那個本事,也不是他大舅他二舅安排的,韓僧壽的手還伸不了這麼長,至於韓擒虎,六年前已經過世了。

提拔他的是尚書右僕射楊素,因為李靖是楊素的門生。

能夠成為楊素的門生,當然是楊銘在背後出了力,好在李靖本身實力夠硬,被楊素一眼看中,收入門下。

而李靖本身,也是出自大名鼎鼎的隴西李氏,和李淵是一個祖宗,但到了他們這一輩,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現如今李閥的核心掌權人物,都是李淵祖父李虎這一支的。

兩人邊吃邊喝,聊的也都是一些閒扯淡的話題。

每次見面,兩人都是在聊一些新鮮有趣的市井軼事,李靖在長安縣當縣長,平日遇到見過的新奇事情數不勝數。

楊銘一開始姿態又放的很低,所以兩人逐漸成為非常要好的忘年之交。

「劉居士這小子這麼孬?」楊銘笑問道,

兩人聊著聊著,就聊到最近大興風頭最勁的一位官二代身上。

李靖是個正派人,在長安當縣長還不到一年,已經快不想乾了,因為見過太多的腌臢事,但他又做不了主,心裡那叫一個憋屈。

「不瞞殿下,只是今年一年,上報到縣衙的命案就有三十多件,其中有十一件與劉居士有關,卑職幾次三番想要將案件呈報給大理寺,但都被上司給摁下來了,以至於劉居士直到如今仍是逍遙法外,整個大興無人敢管。」

案件真要送到大理寺,劉居士肯定完蛋,因為大理寺有個狠人。

「這話說的,」楊銘笑道:「他算老幾啊?大興沒人管的了他?」

李靖嘆息一聲:「其中頗為複雜,總之,上頭都在護在他。」

複雜嗎倒也不複雜,楊銘知道劉居士這個人,慶州總管,左武衛大將軍劉昶(chang)的兒子,劉居士如今混了個東宮的千牛備身,是太子楊勇的看門狗。

劉昶這個人,沒什麼能力,就是身份有點不同尋常,他是北周王朝的奠基者,關隴集團的第二代領袖宇文泰的女婿,祖父楊堅在北周做丞相的時候,兩人關係就不錯。

大隋建立之後,完全是靠著跟楊堅的關係好,才混的風生水起。

沒想到他的兒子已經成長為大興城第一紈絝?

這把你給能的。

至於李靖說的上司包庇,這就更正常了。

李靖的頂頭上司有兩個,兩個姓楊的,出身宗室,和楊銘是本家人。

京兆尹暫時空缺,原來是個猛人,後來被擼了。

京兆內史是雍州別駕河間王楊弘,暫時管理京兆府所有公務。

長安縣令楊子崇,論族內的輩分,應該是楊堅的叔伯輩。

開皇元年楊勇被立為太子之後,整個關隴集團基本上都在向楊勇靠攏,何況是宗室。

所以包庇楊勇的看門狗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楊銘知道這段歷史,劉居士這小子最後是按謀反罪被誅殺的,連累他爹劉昶也被殺了。

既然史書上明明白白的交代了你倆的結局,為自身利益著想,楊銘也覺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推波助瀾一下。

「李功曹將所有涉及劉居士的案宗,想辦法給本王弄到一份,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李靖震驚道:「萬萬不可!卑職只是酒後與殿下閒言,殿下萬不可摻和進來,會得罪太子的。」

得罪楊勇?我特麼自打被送到大興宮撫養,就已經得罪他了。

楊銘無所謂的擺手道:「你想多了,一個千牛備身而已。」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楊銘知道,千牛備身遠遠不是「而已」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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