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銘帶著楊茵絳進入包廂的時候,陳憲早就被拖走了,而原本起舞的胡姬,也換成了兩個表演雜技的藝人。

楊昭第一時間起身,微笑道:「久聞楊小姐乃大興少有的才女,今日方才得見,實為憾事。」

他的交際能力,實在是甩了老二楊暕好幾條街。

楊暕第一次見到楊茵絳的時候,原話是:真美人也。

瞧瞧,是不是很膚淺?

楊茵絳的表現也極為得體,行禮之後,微笑道:「殿下過譽了,一介女流怎蒙殿下稱讚,實在汗顏。」

「楊小姐謙虛了,快請入座,」楊昭微笑道。

此女姿色可稱上品,家世更是尊隆,但不是楊昭喜歡的那一款。

他就封洛陽多年,常年與當地各大豪族之間打交道,千金小金見過不少,可謂閱女無數,楊茵絳給他的第一印象,像是一匹難以馴服的烈馬。

此女細眉上挑,眸子狹長,雙目炯炯,應是膽大心細之人,顴骨有微隆之兆,這是壓夫之象,難怪祖母取消婚事,確實不宜為妻。

席間,幾人閒聊時,楊昭和楊暕對剛才出現的陳憲隻字不提。

他是長兄,楊銘是他的親弟弟,此番回京之後,母妃便常有叮囑,切記要好生照顧三郎。

所以他不會允許任何挑撥兄弟感情的事情存在。

楊廣對長子的教導還是非常用心的,心思幾乎都花在了楊昭身上,以至於教出來個好兒子,剩下那倆多少有點順其自然了。

閒聊間,楊茵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拿楊銘逗趣,還提到了楊銘曾經講過的那兩則故事。

一個是講給裴淑英的,水與美女如何取捨。

一個是破鏡重圓的故事。

至此,楊昭才知道眼下在大興瘋傳,被人津津樂道的破鏡重圓,竟是出自老三手筆。

「銘弟仁義也,也難得越公成全。」

而楊暕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老三曾經如此煞費苦心,幫自己說和裴淑英。

可惜時過境遷,自己如今已有祖母配婚,與裴淑英再無修復可能。

楊昭知曉整個過程之後,直呼可惜:

「裴矩在舊周時,便跟隨至尊左右,引為心腹,阿爺常贊此人文武通達,不差高熲,暕弟若與裴小姐結合,當遠勝韋沖也。」

楊暕還能說什麼?只能搖頭苦笑。

這倆兄弟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是楊麗華從中作梗,他們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接著,楊昭藉口有些事情要處理,主動離席,而楊暕也知機的拉著楊銘一起回家。

楊素的越國公府位於宜仁坊,與晉王府的崇仁坊,隔著一條街,所以楊茵絳很自然的搭了便車。

對此,老二楊暕早就習慣了,畢竟此女春遊時,經常賴在他們營地,有時候半夜才回去。

西市的一座舊宅內,楊昭坐在椅子上,望著面前這位御史中丞,

「沒想到陳大人還是個義士,你是覺得本王不敢殺你?」

陳憲絕對不會這麼想,他清楚自己只是一個五品官,家世也不好,完全是靠著妻家才上的位,而眼前的郎君,可是大隋嫡長孫。

人家想要他的腦袋,誰也攔不住。

「微臣並未受人指使,御史台的職責本就是察聞天下,以獻聖聽,殿下難道心中不疑,聖后為何打消將玄感之女入侍王府?」

楊昭忍不住笑道:「本王真正好奇的是,像陳大人這等蠢人,是怎麼進的御史台?聖后旨意你都敢胡亂揣度?」

陳憲猛然一震,禁不住嚇出一身冷汗。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今天辦的這件差事,實際上是將腦袋綁在了褲腰帶上,他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至尊楊堅的那句:

「御史台身負監察之職,風聞奏事,肅正綱紀,糾察宗室及諸臣之失,朕得以不蔽天下也,然有過失,宜從寬矣。」

這句話等於是楊堅給御史台那幫打小報告的官員的一張保命符,意思是你們只管放心大膽的查,就算偶有差錯,也不當緊。

但是楊昭的那句話,直接扯上了獨孤伽羅,陳憲能不慌嗎?

「微臣絕無此意,河東王與玄感之女早有私情,此事聖后並不知曉,正因顧及殿下兄弟之情,微臣才私下覲見,冒死稟奏。」

楊昭搓著手掌,淡淡道:「本王閱人無數,陳大人實乃本王見過的最愚蠢之人,慫恿你出頭的那個人,也聰明不到哪去,如果算計本王的都是像楊大人這樣的貨色,吾當無憂矣。」

「殿下冤枉,微臣怎敢算計殿下?陳情奏事乃微臣本分,」陳憲趕忙道:「難道殿下竟完全不在意河東王與楊女的私情?」

「陳大人還是好好想想,誹謗聖后,挑撥本王兄弟感情,應是什麼下場,」

說著,楊昭緩緩起身,冷冷注視對方:「本王一向重諾,陳大人若說出背後指使,此事當既往不咎。」

陳憲呆住了

只看對方此刻神情,楊昭就知道這個笨蛋就要扛不住了,

實際上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測,眼下能夠指使御史台的,只有東宮,而老三剛剛才在東宮吃了虧,這邊就已經有人跟著算計他們了。

沒完了是吧?

見對方久久不言,楊昭轉身就走,

剛邁出屋門,便聽到身後陳憲道:「殿下請慢!」

楊昭面無表情的轉過身來

七日後,楊銘收到李靖來信,宗正寺送來的所有物資都被清點入庫。

李靖明明是河東郡丞,卻幹著楊銘王府管家該乾的事情,而且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信中說,蕭摩訶已募得壯士三百,充作王府部曲,而他練兵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以官府名義進山剿匪,檄文還是李靖給準備的。

別以為大隋南北一統,就是太平盛世了。

實際上就連軍府最多的關中地區,匪盜也從未斷絕,而山西河北山東一帶民風彪悍,常有匪盜入城劫掠,至於南方更是不堪入目,遍地匪盜都不誇張,甚至還有拉攏兩三千土匪就敢自立為王的。

眼下王府已經招募了部曲奴僕,收支一項,肯定需要派一個得力的人過去負責。

楊銘手底下實在沒人。

徐景必須得留下,畢竟他有著內侍省這層關係,方便打探宮內事宜。

至於陳淑儀,楊銘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除了長的好看,她還有啥?

想來想去,楊銘突然想到一個人。

也不知道這小子靠不靠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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