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從突厥回來一個牛逼人,這個人是帶著榮譽回來的,從晉陽南下,經河東返回的京師。

楊廣的敕封旨意,早早的送到了楊銘手裡,敕封韋雲起為謁者大夫,授驃騎大將軍。

謁者台設立沒多久,原本是楊恭仁兼著,本來就是臨時性的,現在好了,給了一個剛剛才三十出頭的年輕人。

兩年前,也就是楊銘還在洛陽的時候,

契丹襲擾營州一帶,也就是遼寧朝陽市,那時候正是營造東京的關鍵時期,又因為楊諒叛亂導致的山東河北不穩,以至於大隋無兵可用。

於是楊廣詔令,小將韋雲起前往突厥,跟東突厥大汗啟民可汗借兵擊契丹。

本來,契丹是依附突厥的,但是突厥又依附大隋,所以啟民也很痛快,借給了韋雲起兩萬騎兵。

這時候的契丹,只是一個地方小勢力,遠沒有五代十國耶律阿保機那個契丹牛逼,他們的活動範圍也就在遼寧西部,內蒙東部一帶,是一個逐寒暑,隨水草畜牧的游牧民族。

他們襲擾營州,也是真活不下去了,得搶點糧食女人什麼的,畢竟那地方是看天吃飯。

韋雲起奉旨擊契丹,大勝,俘獲人口四萬,帶進了大隋為奴,楊廣大喜,特意吩咐楊銘,要禮遇對方。

楊銘也很給面子,親自在長安驛迎接。

韋雲起出身京兆韋氏,但不是太子妃韋盈的鄖國公房,也不是韋沖的逍遙公房,而是歷史上被稱為彭城公房的一支。

但是現在,沒有彭城公房,因為彭城郡公韋澄還活著,現任國子監祭酒。

而韋雲起,是韋澄的侄子。

走的時候三百部曲,回來的時候還是三百,一個都沒出事,可見這小子是個聰明人,打契丹的時候沒有讓自己的部曲上。

楊銘策馬在前,帶著韋雲起進城,後者受寵若驚,不時的找楊銘搭話,畢竟他現在是驃騎大將軍,具體能有多大權力,還得看秦王願意給他多大權力。

這個位置,從設立之初,職能就非常模湖,按理說,是管轄整個京師的戍衛,但是你能管得誰呢?

京師的戍衛全都來自軍府,軍府上面有大將軍,人家也不會聽你的。

所以別看驃騎大將軍聽起來挺唬人,實際上也就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面,能調用京師戍衛,不過這個職位的好處是,京師什麼事情,他都能知道。

姑且視之位大興城派出所所長,局長那是京兆尹,楊雄現在兼著呢。

楊銘一路上,算是聽出對方的意思,這小子話里話外都在試探,他今後在京師戍衛方面,到底應該怎麼干?

怎麼干?什麼都不要干,你就當作是一個榮譽封號吧。

楊銘笑道:「謁者台剛剛設立,雲起擔此要職,還是要把重心都放在這上面,謁者大夫,掌受詔勞問,出使撫慰,持節察授,還可受理冤桉,這個位置很重要的,陛下器重你,才會讓你接任。」

韋雲起臉上明顯有失望之色閃過,他還是比較在意驃騎大將軍這個位置的。

以前的驃騎大將軍,是崔弘升,後來便一直空懸。

但是崔弘升當時的權力,是很大的,因為人家的閨女那時候是太子妃。

但你韋雲起可不行,現在的太子妃,跟你的關係可是不怎麼近,而且太子都沒了,太子妃又算個什麼?

楊銘當然注意到對方的表情,心想你小子還嫩著呢,別以為打贏了契丹就有多牛逼,這不是什麼大功勞,差不多相當於趕走了一幫強盜,否則當年也不會讓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去。

京師戍衛,除了皇子之外,是不可能全權交付到任何一個人手上的,要分權,要制衡。

真正意義上行使驃騎大將軍職權的,其實是楊銘,而且還只是京師守備期間,皇帝一回來,他就沒這個權了。

「今晚去晉陽樓吧,本王在那裡設宴,為雲起接風洗塵,」楊銘笑道:「同赴宴的,除了薛道衡、楊汪之外,還有你的兩個朋友。」

韋雲起一愣,倒是頗為期待道:「殿下口中的兩位友人,末將倒是已然猜到,但今夜能與薛司隸同飲,實為榮幸。」

做為大隋第一才子的薛道衡,名氣極大,存世的詩文作品非常之多,幾乎是所有文人學子的偶像,別看韋雲起在外領兵作戰,實際上他也是個文人。

也正是因為太富才華,才會遭到楊廣的嫉恨,因為楊廣自詡為大隋第一文才。

歷史上的薛道衡,死的非常冤枉,因為大業律遲遲未出,他在私底下暗諷,大意是如果讓高熲主持修訂,早就弄成了,結果話傳到了楊廣耳朵里,給了他一個悖逆的罪名,命他自盡。

實際上,是楊廣長期的嫉妒,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洩口而已。

現在雖然從地方回來,擔任司隸台大夫,但權力並不大,遠遠比不上他以前的內史侍郎,都跟韋雲起平起平坐了。

晉陽樓,一座大包廂內,獻藝的是樓內的神女之一,季娥,精通蜀樂。

楊銘進來之後,眾人紛紛起身。

「今天的主角,是韋大夫,他在路上的時候曾說,對薛司隸仰慕已久,今天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兩位不妨多多親近一些,」楊銘太手示意眾人就坐。

薛道衡,儒雅非常,有君子之風,鬢角略有斑白,卻非常英俊,整體形象給人的感覺,與裴矩非常相似,區別在於裴矩表里不一,薛道衡是表里如一。

於是剛剛從洛陽返京的民部員外郎韋福嗣,讓開了薛道衡一旁的位置,請本族的韋雲起坐下。

兩人都是韋,但不同輩,韋福嗣比韋雲起高兩輩。

他本來在洛陽監修運河,運河建成之後,不願意留下來伺候楊暕,南巡江都也沒他的份,於是便返回了京師。

除了他以外,韋雲起的另外一位好友,就是守城小卒杜淹了。

京兆韋、杜,淵源太深,這三個人打小就認識。

至於楊汪和薛道衡,是被楊銘特意請來的,楊汪做為大理寺留京的最高官員,在楊約的事情上,比較袒護,所以楊銘對這個人,比較有好感。

當然了,於情,不袒護也不正常,因為楊汪也是弘農楊,但是於理,人家是最高司法機構大理寺的左官,袒護楊約是冒著很大風險的。

如今的大理寺,挺慘的,五十七個編制,走了三十九個,楊汪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要不是因為大理寺實在太重要,得留個做主的,楊汪也會被帶走。

兩個少卿,一個裴蘊一個他,只能帶走一個的話,肯定是裴蘊了,因為裴蘊是寵臣。

期間,楊銘主動與眾人對飲,這次換了一個小酒盅,這樣一來就能多喝幾杯,細水長流嘛。

薛道衡這樣的人才,品德又高尚,楊銘肯定不忍心見對方冤死,但薛道衡和高熲的問題一樣,直接得罪的是當今皇帝,這就非常麻煩了。

「聽說薛司隸的妻兒子女尚未返京?」楊銘趁著韋雲起與韋福嗣杜淹聊天的機會,湊過來小聲道。

薛道衡點頭道:「臣接到旨意後,先一步返京,妻兒尚在路上。」

「薛司隸有幾兒幾女?」楊銘又問道。

薛道衡道:「三兒一女,其中幼子薛收過繼給了族弟薛孺。」

幸虧你過繼出去了,否則歷史上就沒有薛收這個人了。

歷史上,薛道衡被賜自盡,妻兒子女全都被流放到了且末郡,位於疆新東南部,那時候大隋滅了土谷渾,在其地盤上設立了西海、河源、鄯善、且末四郡,這四個地方專門用來發配罪犯,開墾屯田。

薛收因為被過繼出去,因此逃過一劫,這個年輕人,是歷史上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眼下在河東地區也是相當有名氣。

「女兒多大了?」楊銘問道。

薛道衡道:「十七了,尚未婚配。」

我知道尚未婚配,要不然也不會問你,楊銘點了點頭:「叫什麼名字?」

「閨名薛池。」

「等她回京後,讓本王見一見,」楊銘覺得,以薛道衡的智慧,應該能明白他的意思。

而薛道衡此刻卻是目瞪口呆,他驚訝的,不是秦王想要他的閨女,而是秦王為什麼想要他的閨女?

真的有這麼嚴重嗎?

薛道衡在接到聖旨的第一時間,就寫信給他以前的上司裴矩,詢問裴矩對此事怎麼看。

前些天,他收到了裴矩的回信,只有八個字「杜絕賓客,卑辭下氣。」

這八個字,已經是非常隱晦了,但是薛道衡知道裴矩是什麼意思,這是在勸他低調做人,不要再冒頭了,免得被皇帝抓到把柄。

皇帝看他不爽,他能不知道嗎?他比誰都清楚。

只不過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嚴重?以至於秦王直接開口要人,其實是想保他。

因為閨女如果成為秦王的妾,那麼皇帝看在秦王的面子上,或許會放他一馬。

薛道衡長嘆一聲:「秦王之意,臣心領神會,若臣命該如此,便由它如此吧」

楊銘笑了笑,湊過來以最低的聲音道:「或許比你想的更嚴重呢?」

薛道衡渾身一震,瞬間領悟到楊銘口中的更嚴重,是什麼意思。

禍及妻兒

因為楊銘一開始,就在詢問他妻兒子女的情況,已經在暗示他了。

「小女返京之後,還望殿下屈尊一見,」薛道衡趕忙道。

人家是皇帝的兒子,皇帝什麼手段,沒有比兒子更懂老子的了,所以薛道衡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楊銘微笑點頭,小聲道:「你要謝謝裴公,是他來信,讓我照顧你。」

有此知交,不負此生,薛道衡欣慰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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