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朝會,楊銘將西突厥請求和親,以及高昌王請求援助的事情拋了出來,讓大家都議一議。

兵部侍郎斛斯政站出來道:「高昌為我大隋藩屬國,今日有難,臣以為應施以援助,當然了,無需出兵,派個使者警告一下射匱即可。」

斛斯政這也是官N代了,鮮卑族,與楊玄感關係極鐵,他的媽,是韋孝寬三子韋總的閨女,韋圓成、韋匡伯、韋圓照是他的親舅舅。

歷史上,這小子跟著玄感造反,失敗後逃往高句麗,直到楊廣第三次親自高句麗的時候,高句麗才把他給交了出來,下場肯定是很慘了,分食其肉、挫骨揚灰。

「真要有那麼容易就好了,」刑部侍郎梁毗笑道:「人家射匱完全可以推辭說並不知道有部族侵擾高昌邊境之事,或許是馬賊肆虐,只要來個矢口否認,咱們的使者就是白跑一趟。」

斛斯政一愣,啞口無言。

楊銘笑道:「裴矩當初確實有過允諾,答應給射匱一個和親公主,我們若派使者,人家恐怕會揪著這件事不放,終究是落人口實了,但裴矩的意思是,和親公主不給,大家對此,怎麼看?」

梁毗道:「裴公所慮極是,我大隋自立國以來,對待西域及北方之患,一直沿用長孫晟提出的遠交近攻、離強合弱之策,眼下西突厥強,高昌弱,按理說我們該幫忙,但是兩國皆納貢稱臣,所以我們只宜居中調停,而調停是要看時機,眼下火候未到。」

「梁候的意思,我大概也聽明白了,」民部老大崔仲方道:「所謂遠交近攻,西突厥遠,高昌近,所以高昌一直都在我大隋的計劃之中,這個地方我們將來肯定是要拿下的,所以這次不如坐觀虎鬥,等到高昌即亡,才是我們出手良機。」

衛尉寺卿衛玄道:「既然如此,調停的使者還是要派的,不過是走個過場,好讓高昌知曉,咱們確實是出力了,如此敷衍,高昌王或許才會拿出一些誠意給我們。」

一直沒有開口的楊雄,皺眉道:「一個和親公主,不是什麼大事,裴矩選擇賴帳肯定有其緣故,臣以為,裴矩的意思,很可能是希望我們大隋擺出一個姿態,表面上認同射匱的大汗之位,實則不認同,以此避免西域各國臣服西突厥。」

「觀王說到點子上了,」楊銘點頭道:

「射匱此番攻打處羅,是與鐵勒聯合的,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情,鐵勒對處羅,有血海深仇,但對射匱沒有,裴矩恐怕是擔心鐵勒重歸西突厥啊。」

「若真如此,大事不妙,」梁毗臉色凝重道。

楊雄不愧是兩朝重臣,經驗老道,直接道:「所以咱們這個和親公主,應該給鐵勒的可汗契苾歌楞,以此分化鐵勒與射匱的關係。」

「好計!」楊銘點頭道:「說不定還能挑起兩家紛爭,終是於我有利。」

大理寺楊汪道:「咱們是上朝,主動賜予和親公主,只怕有失顏面。」

「這是自然,」楊銘道:「所以我們設法讓契苾歌楞主動開口,而我們則是順水推舟。」

「如何才能讓他主動開口呢?」眾臣紛紛議論。

楊銘這裡,倒是有個主意。

片刻後,楊銘抬手讓大家安靜,隨後道:

「契苾歌楞身邊有個軍師,頗受倚重,名崔禛,出身清河崔氏,原是宇文忻幕僚,這個人心向中原,或可一用,諸位誰與此人有舊?」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了光祿寺少卿宇文穎,宇文穎瞬間頭大。

崔禛是杞國公宇文忻的幕僚,而宇文忻在家裡排行老二,老大叫宇文善,是許國公,老三就是工部尚書宇文愷了。

而光祿寺少卿宇文穎是老大宇文善的長子。

「臣與崔禛毫無瓜葛,太子明鑑,」宇文穎趕忙道。

楊雄忍不住笑道:「沒說你跟他有瓜葛,只問是否相熟,你二叔的事情,都是陳年舊事了,咱們今天議的是正事。」

宇文穎道:「並不相熟,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甚至都未曾謀面。」

他這是胡說八道呢,他爹是老大,老二那邊的幕僚都有誰,身為長子的宇文穎一清二楚,而且他與崔禛關係還不錯,當年崔禛出逃,他爹宇文善還是出了力的。

但眼下這種事情,他肯定不會認,況且明擺著,誰跟崔禛熟,誰就會被派出去與崔禛聯絡,我特麼才不去。

於是宇文穎道:「你們別看我啊,人家是清河崔家的,難道不應該從他的族內選人嗎?」

這話一出,壓力瞬間來到了崔君綽、崔君肅兄弟倆身上,兩人下意識對視一眼,還是崔君肅站出來道:

「此人么弟崔儀,眼下在晉陽擔任錄事,或可由他出使鐵勒,勸其兄長合謀此事。」

楊銘點頭道:「這件事要是辦好,孤讓他來京師做官,吏部立即派發文書,召此人進京。」

崔君肅眼下就是吏部最大的官,聞言領命退下。

等到朝會散去,楊銘沒有走,楊銘好奇道:

「怎麼?觀王有什麼事情?」

楊雄點了點頭,湊過來小聲道:「昨晚韋圓照的妻子楊氏,過世了。」

韋圓照,是韋總的兒子,斛斯政的舅舅,他的老婆,叫楊靜徽,是楊勇的庶女,韋圓照受妻子牽連,被貶為庶人,不得入仕為官。

楊銘嘆息道:「她今年多大了?」

「才二十八,」楊雄也嘆息道:「想是打擊太大,積憂成疾所致,終究是皇家血脈,雖被貶為庶人,但其身後事,咱們是不是也該打發一二。」

楊銘對楊靜徽印象很深,終究是堂姐,幼時是有交往的,兩人之間並無矛盾。

於是他將李百藥喊來,以太子名義寫一篇悼文,送到韋圓照家裡,並備祭品,以示哀悼。

等到楊雄走後,楊銘獨自坐在大殿沉思。

其實他一直以來都覺得,隋朝之亡,除楊廣自身過於暴虐之外,還有一個不可忽略的原因,那就是宗室凋敝。

老楊家沒人啊。

偏偏眼下的老爹,並沒有重用宗親,反而有些疏遠,宗室在隋末無法掌權,也是大隋迅速被各路起義軍瓦解的重要原因。

真心保楊家國祚的,還得靠姓楊的。

於是楊銘幾番思量之後,決定寫信給自己老爹,奏請楊俊的兒子楊浩,返京就任右屯衛大將軍。

楊俊死的早,跟楊廣沒什麼仇,這件事有很大幾率可以辦成。

至於老四楊秀家裡那幾個小的,還不好安排,因為楊秀沒死。

要知道,楊秀乾了二十年的益州總管,幕僚門客無數,楊廣如果把楊秀放出來,危害很大,人家如果有造反的心思,就會是又一個楊諒。

楊秀可比楊諒膽子大多了,這個人是五兄弟當中,膽子最肥的,別看現在好像很老實,那特麼都是裝的。

離開皇宮,楊銘去了一趟楊麗華家裡,希望對方能主持今年的春遊,最好能促進某幾家關中世家與山東、江南之間的聯姻。

眼下勢微的關中豪族,可以與山東江南聯姻,但是強勢的那幾家絕對不行,比如韋、楊、李、裴、柳、竇。

這麼做,也是為了分化關中集團,但楊銘不能明說,只能暗示楊麗華,至於人家照不照做,他也沒辦法。

返回皇宮的時候,楊銘在朱雀門外見到了鬼鬼祟祟的李世民,於是立即讓陳奎把這小子揪來問話。

「伱出宮做什麼?」楊銘問道:「這個時間,楊瑞還在讀書吧?」

李世民嘿嘿笑道:「稟告姐夫,我跟殿下請假了。」

「請假回去幹什麼?」楊銘又問。

李世民笑道:「我要是說出來,姐夫別罵我,也別罵大哥。」

楊銘一愣,頓時皺眉道:「跟建成有什麼關係?」

李世民道:「大哥憂心嫂子身體,悄悄跑回來了。」

楊銘嘴角一抽,頓時無語。

你特麼是太守,沒有吏部同意不得離開任地,你膽子是真肥啊

楊銘沉聲道:「上車吧,去你家。」

唐國公府,李建成剛開始還裝不在家,讓自己老媽竇氏出門迎接楊銘,結果楊銘一進門就來了一句:

「把建成那個蠢貨給我叫出來。」

竇氏一愣,狠狠瞪了世民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老二把老大給賣了。

小兔崽子,看我呆會怎麼收拾你。

不大一會,建成屁顛屁顛的跑來前堂,拜見楊銘:

「哥哥容我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楊銘冷冷道:「大隋律是擺設?吏部明文都是廢紙?你知道不知道,你擅離任地這件事,要是被人捅到朝會,是會被革職查辦的。」

李建成心知肚明,他爹李淵在晉陽宮的事情上,擺了楊暕一道,以至於把宇文述來護兒等人給得罪了,所以他們家在朝中,是有敵人的。

「是我太心急了,」李建成一臉不好意思道:「女兒降生,身為父親卻不能見面,我在襄城那是整日整夜的睡不著啊,所以一個沒忍住,就給跑回來了。」

這一點,楊銘可以理解,但是擅自離任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戰亂時期,那是要命的,所以在承平時期就要把這個門關緊了,不准任何人觸犯。

「這次念你是思女情切,放你一馬,對外就說是我讓你回來的,」楊銘一腳踢翻一張椅子,指著建成怒斥道:

「再有下次,我要了你的腦袋。」

建成渾身一震,忙不迭的點頭:「哥哥放心,下不為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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