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征討高句麗就要進入倒計時了,楊銘心知自己身為儲君,老爹又執意親征,那麼他就必須坐鎮京師。

但是,這麼重大且對大隋國祚興衰,有著分水嶺意義的全面大戰,楊銘不插手干預,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蘇烈、裴行儼、羅藝、梁師都、秦叔寶,這是通過楊銘舉薦,順利進入軍府領軍,將來有望參加遠征的年輕小將。

不要小看年輕人,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短板,但是他們也有年紀大者所不具備的長處。

小將安排了,那麼接下來就是大將了。

歷史上宇文述作為陸路行軍大元帥,可謂輸的一敗塗地,從遼東出去,進入高句麗腹地的三十五萬精銳,全讓他給送了。

這其中有很多原因,楊廣同志的微操肯定是當仁不讓,但宇文述的無能,也不能忽略。

洛陽那邊,韋纖惠的爹韋貞,在門下省,未來遠征高句麗的選將工作已經告一段落,韋貞將那份名單,早早就派人給楊銘送來了。

大名單有二十四人,分水陸大軍二十四位行軍總管,其中九路歸宇文述節制,剩餘十五路由皇帝楊廣親自統領。

這九路為先鋒軍,分別是宇文述、于仲文、荊元恆、薛世雄、辛世雄、張瑾、趙孝才、崔弘升、衛玄。

另外十五路,分別是蘇威、來護兒、周法尚、竇抗、楊智積、斛斯政、韋雲起,劉長恭、麥鐵杖、宇文化及、史詳、屈突通、獨孤盛、郭榮、阿史那大奈。

楊銘從歷史上知道,其實打高句麗的,就是那九路大軍,剩下十五路,來護兒的水師以外,壓根就沒上。

這其中,是有很多原因的,首先宇文述帶走的,是絕對精銳,剩下十五路除了楊廣的禁衛之外,其它戰力堪憂,再者,糧草不夠啊。

一百多萬大軍,人吃馬嚼,傾舉國之力供應,也是供應不上的。

大隋的總人口,目前民部備檔,是四千六百萬人,以男女各半計算,男人有兩千三百萬,老弱再減一半,那就是一千一百五十萬。

而楊廣徵調大軍一百一十三萬,後勤保證民夫兩百萬,共計三百一十三萬,占總的可徵調人口的四分之一。

這特麼是去打仗?

歷史記載,大隋一征高句麗,從籌備到戰敗,軍民總體死亡人數在67萬至70萬之間,全國男性勞動力的十分之一,就這麼給消耗了。

還死了五個猛人,麥鐵杖、宇文愷、楊雄、楊達、段文振,損失可謂巨大。

不過這一世,楊雄討便宜了,在京師過的很瀟洒。

九路大軍敗的一樣慘,這其中有一個避不開的因素,就是楊廣同志在九路大軍當中,安排了九名慰撫使,說白了就是招降的。

慰撫使不受本軍元帥節制,直接對接皇帝,以至於高句麗詐降,于仲文沒有上當,但是慰撫使劉士龍出手干預了,他選擇接受高句麗的投降,而于仲文還管不了他。

如果換成高熲和楊素,說不定就敢陣前抗命,但是于仲文沒有這個膽子,雖然他爺爺于謹是西魏八柱國之一,正統的關隴集團出身。

結果呢,中計了,讓高句麗給陰了。

而韋貞給楊銘的這份名單當中,九名慰撫使赫然在列,劉士龍的名字更是扎眼。

楊銘其實能夠理解,因為裝逼的最高境界,是在活著的人面前裝逼,而不是死人,老爹設置慰撫使,其實是認為高句麗鐵定會投降,而他要在高句麗王及百官面前,裝這個比。

所以楊銘不但要干預九路大將人選,還要把這九個慰撫使給劃拉掉。

但是要做成這兩件事,其實是無比艱難的。

他可以給中樞一些大佬寫信,讓他們出面幫忙,但是這樣一來,太子遙控洛陽朝堂,會遭老爹猜忌,於己不利。

再者,這九個人,不好換,要麼是資格老,要麼是皇帝心腹,要麼就是宇文述用著順手。

既然九路大軍交給宇文述節制,首先就得考慮到宇文述的調派指揮,下面不聽話,宇文述還怎麼領軍?

楊銘這段時間,就一直在因為這件事頭疼。

如果是他親征,高句麗滅定了,可惜沒有如果。

可他現在又去不了洛陽,否則單靠他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改變很多事情,甚至能把宇文述的行軍元帥給他擼了。

眼下的大隋軍方,比宇文述資歷更高的,確實沒幾個了。

軍中是很講究資歷威望的,對士氣至關重要,主帥人選威望不夠,下面的士卒軍心都不穩。

楊銘是想要換將的,但是老爹不會同意,怎麼辦?那就換帥,雖然老爹肯定也不會同意,但是至少僵持一下,或許會允許自己換將。

這就是討價還價嘛,價碼先往高了開,才有機會獲小利,否則直接開低價的話,楊廣同志就不跟你搞價了。

於是楊銘這天晚上,琢磨了很久,列出了一個名單,派人送往洛陽門下省,由門下省在朝堂上呈給皇帝。

否則他直接給老爹寫信的話,絕對會石沉大海,奏疏只要能擺在朝堂上,很多與自己交好的大佬,就能見機行事了。

這份名單也是九個人。

于仲文、薛世雄、張謹、崔弘升、衛玄不變,增加李靖、楊義臣、張定和,八個人,歸史萬歲節制。

要知道,宇文述比史萬歲年紀還大呢,而史萬歲在軍中的威望,楊素、韓擒虎、賀若弼死後,眼下應該是第一了,當然了,拋開高熲不談,文武兩途,高熲歷來都是第一人。

楊銘不需要問史萬歲樂意不樂意,他樂意人家楊廣還不樂意呢。

洛陽朝會,門下省黃門侍郎楊達,雙手捧著太子奏疏,站出來道:

「太子舉薦魯國公史萬歲為征討番邦之行軍大元帥,舉薦李靖、楊義臣、張定和代替荊元恆、辛世雄、趙孝才三人,為行軍總管,請陛下御覽。」

這話一出,朝堂譁然。

楊廣頓時皺眉,這小子不是在煉鐵嗎?這事也想插一手?他跟宇文述是有多大仇啊?

「二十四路總管,陛下已經欽定,太子此番舉薦,實乃越俎代庖,」宇文述站出來,臉色難看道:「臣已經在做準備,此時換帥恐影響軍心,請陛下明鑑。」

裴矩一開始發現奏疏是門下省呈上來,就心知該怎麼做了,明擺著太子是想有人在朝堂上幫他爭取,而他自然是當仁不讓,於是笑道:

「征討高句麗,陛下定於明年開春,眼下還有一年的準備之期,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從容部署的,對外之戰,魯國公確實更合適一些。」

他這是在嘲諷宇文述,打的都是對內戰爭,而史萬歲一直以來,就是負責打外面的。

要不然突厥為什麼怕史萬歲?但是不怕宇文述,因為沒打過交道。

宇文述頓時動怒,指著裴矩道:「軍國大事,如臨深淵,一絲一毫都需小心斟酌,裴公視之為兒戲,令人不齒。」

裴矩笑了笑,直接攤手道:「許國公可以聽聽大家的意思,看看大家覺得,是你更好,還是史萬歲更佳。」

「當然是史萬歲,」楊約道:「如果我沒有記錯,許國公沒有對外族作戰的經驗吧?」

宇文述心知這個位置,死都不能讓,於是據理反駁道:

「史萬歲打的是東西突厥,跟高句麗是完全不一樣的,高句麗雖為番邦,然其風俗文化與中原大致相當,農耕工業偷師於我,規模已具,怎可與遊牧之蠻族同日而語?」

眼下的朝堂上,就站著一個突厥人,還不是一般人,處羅可汗,準確來說,現在叫曷薩那可汗。

處羅今天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為楊廣要用他們突厥人,眼下被安置在樓煩郡的阿史那大奈,麾下有一萬突厥精銳,楊廣已經將其編入大軍當中,並任命阿史那大奈為其中一路行軍總管,而處羅覺得,應該是他去,所以今日覲見楊廣。

楊廣剛才已經把他拒絕了,本來心情就不好,眼下又被宇文述拿出來數落,說他們西突厥還不如高句麗,他肯定不高興了,於是用從母親向氏那裡學來的漢語道:

「你要是那麼厲害,為什麼當初打西突厥的是史萬歲,而不是伱?難道是因為你太厲害嗎?那我怎麼沒聽說過呢?」

其實他聽說過,眼下是故意嘲諷而已。

宇文述怒了:「用得著你聽說?蠻夷之人,敗軍之將,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話?」

「許國公失言了,」牛弘頓時皺眉:「雖是降臣,然亦為可汗,乃我大隋之賓客友人,並非是許國公可以任意侮辱的。」

這倒是事實,人家處羅可不是階下囚,人家在大隋的待遇,是按照外邦國主的標準供應的。

這個人,你不能侮辱,也不能殺,因為你得照顧西突厥人民的感情。

別看眼下的西突厥大可汗射匱恨不得弄死處羅,但要是大隋弄死人家,射匱可汗高興不說,將來侵犯大隋邊境,都有名正言順的藉口了。

楊廣訓斥了宇文述一句,然後安撫處羅道:

「不必在意,朕有國事要議,你先下去吧。」

處羅狠狠瞪了宇文述一眼,還做了一個突厥侮辱人的手勢,便朝楊廣行禮離開。

那個侮辱人的手勢,宇文述看不懂,但是裴矩懂啊。

就跟大隋的入你娘,一個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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