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又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道:「自然不止這些,我還遇到一件更有趣的事,一個年過七旬的老婆婆餓死在家中,她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在外做大官,深受百姓愛戴;二兒子是個惡棍,對她非打即罵;三兒子是個大孝子,可是全身殘疾,衛先生,你說這老婆婆死得冤不冤?」

衛戟皺起眉頭,他實在猜不透,這李延東一直賴著不走,滿嘴扯東扯西,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他跟逸師兄是朋友?這絕不可能,逸師兄嫉惡如仇,李延東出身盜匪,名聲一向不好,即便認識也只能是死敵,為何要出手救他?聽說這李延東殺人不眨眼,幾時又變成了見義勇為的俠客?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月色朦朧,星辰黯淡,寂涼的風中帶來幾聲渺遠的狼嚎。

逸清塵將從衣上撕下的布條纏在腰間,緊緊勒住,又吃了一顆「返生丸」,血已止住,性命暫且保住了。他凝神靜氣,細心調養,爭取在短時間內恢復最多的氣力。

逸清塵早已看出暗處那人是在故意拖延時間,而且那人應該不是衛戟的對手,不然也不會一直藏在暗處,自己多一分氣力便多一分殺死衛戟的機會。

逸清塵的治傷動作都收入衛戟眼中,衛戟也已看出李延東是在拖延時間,當即道:「素聞先生環首刀耍得好,不想連暗器也這般厲害,衛某實在佩服,希望有朝一日能登門拜訪,與先生切磋一二,還望到時李先生切莫推辭。」

他說得仍是客氣,威脅之意也毫不掩飾,若李延東再不退走,他毫不介意在幹掉逸清塵後,去他家裡走一遭。

那黑影不但不走,似乎笑得很開心,但聲音仍是很奇怪,道:「在下自幼闖蕩江湖,雖然殺人無數,但殘害同門一事卻無論如何都干不出來,今見衛先生對待同門有如深仇大恨,實在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瞠目結舌!實不相瞞,在下也有幾位兄弟想殺,但一直下不去手,故此想向衛先生請教,怎樣才能像衛先生這樣,對待同門仍能有這酣暢淋漓的殺戮快感,望衛先生告知一二,切莫吝嗇。」

「李延東」罵人不帶髒字,衛戟氣得渾身發抖,牙齒咬地咯吱直響,他執劍往前一指,道:「李先生此時退去尚且不晚,我可以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那黑影道:「不論我退與不退,逸先生死後,你的下一個目標恐怕就是我吧。」

衛戟森然一笑,他的確有如此打算。他做事向來都是斬草除根,但凡能威脅到他的人,絕不留活口,當下劍鋒一轉,道:「李先生是要與衛某較個高下了?」

那黑影忽然咳嗽起來,沉聲道:「實不相瞞,我已身患絕症,大夫說我最多還能活兩個月,衛先生若能幫我解脫,那是我李某人的福氣!」

衛戟一怔,身患絕症?那跟他拼個死活豈不虧死,還是先殺了逸清塵,再把罪名嫁禍到他頭上,到時候,就算他沒有絕症,也活不過兩個月!

衛戟抬劍平指那個黑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忽然,劍尖一轉,人已向逸清塵衝去。

月光之下,白影飛縱猶如白練長河,河中突飛出一道寒光,直指逸清塵咽喉。

「不好!」

雲天行暗叫之時,手中早已捏出汗水的梅花鏢也隨聲而出,「嗖嗖」,兩枚梅花鏢劃破長空,直取衛戟面門要害。

衛戟冷哼一聲,凌空轉身橫劍一擋,「鐺」的一聲,已將一枚暗器擋掉,跟著身子微微傾斜,另一枚暗器從他耳畔疾射而過,衛戟單腳落地,本想繼續縱身前刺,就在這時,猛然發現又有四枚暗器破空而來,他又驚又怒,無奈倒退三步,躲過兩枚預判的暗器,橫擋斜劈又打掉另外兩枚暗器,剛想藉機前沖,又有四枚暗器向他射來。

「讓你嘗嘗我的獨門暗器,『飛石打狗』。」雲天行嘿嘿一笑,又在旁邊石子堆里抓了一把。梅花鏢只有三枚,他只能用事先準備好的石子充當「暗器」,「嗖嗖嗖嗖」,對準衛戟的要害部位就是一通亂射,石子破壞力雖不及梅花鏢,但誰敢拿自己腦門硬抗暗器,若是打中要害部位,一擊就可能死人。

衛戟被這無窮盡的「暗器」逼得手忙腳亂,非但沒能靠近逸清塵,反而越退越遠。他有實力抗過這些「暗器」去殺逸清塵,但他不敢貿然行動,畢竟逸清塵那一招太過危險,又有無窮「暗器」在旁騷擾,他無法集中精神對付逸清塵,盲目靠近反而會讓他有機可乘。

衛戟一邊躲避暗器,一邊想著對策,先對付逸清塵是個極為危險的決定,若是先對付李延東聽說李延東環首刀十分厲害,暗器又使得這般純熟,我若先殺他,逸清塵多半會從旁協助,一個打兩個,定要吃虧,這可如何是好。

雲天行見衛戟退出較遠,也不再扔擲飛石。衛戟執劍而立,沒有其他動作。

「單是飛石根本傷不了他,若他執劍殺來,我定不是他對手,還好他仍把我當成李延東,可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能」

雲天行緊盯著衛戟,腦海中不斷思索對策,忽然,一道極其輕微的聲音從他後方傳來,那是乾枯落葉被踩碎的聲音,雲天行打了個寒顫,他覺得背後可能有人,也可能是某個東西。

他咽了口唾沫,稍稍回過頭,一雙幽藍色的眼睛直直盯著他,那雙眼睛在黑夜裡是如此明亮,而且正在逐漸靠近,沒有任何聲響。

「野狼!」

雲天行心突然提到嗓子眼,他一把捂住嘴巴,險些驚叫出聲,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如果不是那片枯葉,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這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

「小心!」

一道驚呼傳來,雲天行猛然回頭,恰好對上衛戟那雙冰冷的眸子,和一柄寸寬的長劍,劍在月下泛著寒光,雲天行甚至能看清劍身上刻的兩個字:「白鈺」。

「多管閒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冰冷的話語從衛戟口中吐出,跟著一道寒光斬向雲天行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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