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在人們的印象里,清晨總是美好的,但對此時正聚集在古槐樹下的這群人來說,就不那麼美好了。

天還沒亮,就有人在鎮子裡敲鑼打鼓,甚至挨家挨戶敲門,說是大當家、二當家要召集大家去古槐樹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這半年來,鎮子裡人飽受折磨,昨天好不容將罪惡的根源拔除了,正打算摟著老婆孩子一覺睡到大晌午,誰想又出了這種事。有些人昨夜高興,還特意熬夜到很晚,要他現在就起床,還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話雖然這樣說,但既然還好好地活著,兩位當家的話就不能不聽。昨天兩位當家還拚死為古鎮除去一大害,現在發個小小的召令,大家都不遵從,那以後誰還肯為鎮里人賣命?

於是,大家收到消息後,紛紛往古槐樹這裡聚集。天還沒亮,就有不少人過來了,現在天亮了,也還有人陸陸續續趕過來。

兩位當家還沒到,大家便開始相互猜論起來。有人說鎮子裡又出現鬼影了,有人說又有人死了,有人說要推選新的當家,總之,說什麼的都有。雖然大家不明所以,但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不是小事,畢竟,不是什麼事都能到拿到古槐樹下來說的。

這株古槐一直被鎮里人奉為神物,沒人知道它已有多少年歲,鎮里的老人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在古槐樹下玩耍,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古槐還是那樣,似乎根本沒有受到歲月的侵蝕,即使枝幹中空,依舊綠葉繚繞,多少帶有些神秘色彩。

古槐樹上還掛著不少紅色布條,是鎮里人在遇災逢難時系上的,說是能保佑平安。至於能否靈驗,恐怕很少有人能給出確切答案。

人群漸漸壯大,溫暖的陽光擦過樹梢,照在人群中,讓原本焦躁的民眾,多少得到了些許安慰。

馬蹄聲打斷了眾人的談話,兩位當家並騎而來,在人群不遠處勒馬,牽著韁繩緩緩向這裡走來。

人群中讓開一條通道,兩位當家將馬交給旁人,並肩走到古槐樹下。

張溪向人群掃了一眼,眼中閃過疑惑的目光,道:「不是說有人死了嗎,人呢?」

人群又開始熱鬧起來了,有不少人心裡犯了嘀咕:「不是你讓我們來的嗎?你問我們,我們問誰去?天還沒亮就把我們喊過來,你們倒是好,睡到太陽曬屁股,還跟我們裝傻充愣,逗我們玩呢?」

張溪見眾人竊竊私語,完全不像是又死了人的樣子,清了清嗓子,道:「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人群中一人喊道:「兩位當家,不是你們讓大家來這裡集合的嗎?還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你們莫不是在耍我們吧?」

張溪和石遠對望一眼,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石遠道:「我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了?」

「天還沒亮就說了。」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子說道。

張溪眉頭緊鎖,那時他正跟愛妾相依而眠呢,哪有閒工夫說這話?

就在眾人疑惑不解時,只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讓大家久等了,既然兩位當家都到了,那便開始吧。」

眾人一驚,轉目望去,只見旁邊一株柳樹樹幹上,竟然躺著一個人,這人還在打著哈欠,似乎剛剛睡醒。大家來到這裡時天還是黑的,更不會有人往樹上看,是以沒有發現樹上有人。

「雲兄弟,原來你還沒有離開啊。」石遠望著樹上的雲天行,臉上帶著微笑,但在微笑背後卻隱藏著一絲擔憂。

雲天行坐了起來,兩腿懸空,伸展雙臂,舒松筋骨。他摘了一枚柳葉,銜在嘴角,道:「馬上就要走了,但在離開之前,還有一點小事,要跟大家說上一說。」

張溪道:「姓雲的,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大清早把大家騙到這裡來,還想耍什麼把戲?」

雲天行笑了笑,道:「大當家,你這麼大的火氣,昨晚是沒休息好嗎?也是,大當家責任重大,為了鎮上百姓夜不能寐,殫精竭慮,實在辛苦至極。」

眾人聽到雲天行誇讚大當家,紛紛表示贊同,張溪反而一臉鐵青。他又何嘗聽不出話中含義,這哪是誇讚,明明就是諷刺。

雲天行道:「在清水寨住了這些天,晚上出來上茅房,還經常看見大當家在掌燈勞作呢,你們這些人啊,能遇上這樣肯吃苦耐勞的大當家,應該多多體貼關心才是啊。這樣的大當家,簡直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是呀。」

「大當家太辛苦啦。」

「趕明讓俺家那口子,把樹上的枸杞都摘了,給大當家送去,熬夜對眼睛不好,多補補。」

「是啊,俺家也有隻老母雞,等回家就送到寨子裡去,好讓大當家天天吃上鮮雞蛋。」

「俺家有山藥,回去給大當家挖一點。」

……

眾人紛紛對大當家示好,張溪卻氣得臉色發青,喝道:「雲天行,你有話快說,少在這裡指桑罵槐。」

雲天行笑道:「大當家,這可就是你不講理了,大家都聽著呢,我這是在為你說好話,哪裡有半句罵人的話了?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啊。」

「是啊。」

……

石遠見張溪手臂上、脖頸中青筋暴起,知道再說下去,准要動手了,忙說道:「雲兄弟,你把大家叫到這裡來,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吧。」

「當然是很重要的事,人命關天啊。」雲天行注視著石遠,「二當家,你不會不知道吧?」

石遠勉強笑了笑,道:「雲兄弟有話不妨直說,你說這話我有點聽不明白。」

雲天行道:「既然石二哥不明白,那我明說好了。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要再跟石二哥確認一下。」

石遠道:「什麼事?」

雲天行道:「我們來到鎮上的第二日,大家將我們三個圍在客棧,是石二哥你替我們解圍的,是吧?」

石遠沉默不語,心想:「當時大家都在場,他問這個問題想要做什麼?」又想了一會,便道:「這個問題大家都可以替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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