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來是歸真教的少主,將來必是要繼承教主之位,坐那西域第一大教的頭一把交椅,今日竟被一個女婢當著阿笙的面罵了,心裡怎會好受?但又不好當著阿笙的面發作,只搖扇笑了笑。

「苓兒姑娘,今年幾歲了,可有人家了沒有?若是沒有,在下倒可以在西域幫你尋一個好人家。你向來跟在鍾姑娘身旁,必然知道我的身份,若是苓兒姑娘肯遠嫁西域,以我歸真教的名聲,完全可以讓你成為王公貴族的正室。西域國多,便是做個太子妃,也沒什麼稀奇,將來……」

苓兒一雙大眼充滿了怨毒之色,用一個「呸」字打斷了卓君來的話,接著說道:「誰稀罕做什麼太子妃,我只要陪在小姐身旁,總不能叫你這種惡人來打小姐的主意。小姐長得好看,性子也和善,就算要嫁,也要嫁給像天行哥哥這樣的人,怎能嫁給你這種毫無人性的人!」

「天行哥哥?」

卓君來愣了愣,這才發現雲天行就站在一旁,忙笑道:「雲兄弟是幾時來谷里的?」

雲天行不想讓人知道昨日在阿笙房裡睡了一晚,便笑回道:「我剛來。」

阿笙討厭見卓君來,便拉著雲天行往館舍里走,卓君來想跟,苓兒忙伸開雙臂攔在他面前,道:「卓君來,你的館舍在那邊,你不回去,往這裡走什麼?我們小姐不喜歡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卓君來笑道:「我跟雲兄弟是朋友,他初來九幽谷,我這個做朋友的,自然要好好招待他一番,不然也太失禮了。」

苓兒哼聲道:「誰知道你安了什麼心思,鬼才信你的話。」回頭一瞧,見兩人進館去了,方轉身小跑跟了進去,連館門都合上了。

卓君來盯著館舍大門,心下暗想:「這小子此番來谷,必是為鍾姑娘而來,只要有他在,鍾姑娘一心都撲在他身上,連看都不會看我一眼,總得想個法子除掉他才是。」

晚飯過後,卓君來將被潑冷水和雲天行來九幽谷的事都告訴了仇涯子。

仇涯子道:「君來,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不像金玉美石,價高者得,不必花費心思。鍾丫頭心裡有人,你再怎麼糾纏她,她對那小子的心思都不會變,纏得緊了,反而適得其反,讓她越來越反感你。依我看,還是另尋他人吧,何必非她不可。」

卓君來道:「爹,你也知道感情這種事勉強不來,別的姑娘或許並不比鍾姑娘差,可孩兒就是喜歡鐘姑娘,哪怕她打我罵我,潑我冷水,給我下毒,我也喜歡。爹,你主意多,給我想個法兒,有沒有可能悄無聲息地將這姓雲的除去,還不懷疑到我們頭上。」

仇涯子道:「我們身處九幽谷,行事必須萬分謹慎才行,不管怎麼說,那小子也是經過鍾谷主同意才住進館舍的,能悄無聲息地除去自然最好,倘或暴露,甚至是被懷疑,那可就不划算了。」

「鍾谷主是個怎樣的人,你也知道,你敬她一尺,她還你一丈,可若得罪了她,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江湖上一直流傳著一句話,『一怒而江湖震,安居則天下息』,以此來形容鍾谷主,最是貼切不過。」

「別看他們九幽谷的人極少在江湖上露面,若真得罪了他們,哪一方勢力都得驚懼三分。如今我們身在谷中,她若有意害我們,簡直易如反掌。」

仇涯子挑了挑燈芯,呷了口熱茶,道:「君來,還記得我們經過當陽城外,遇到的那座鬼莊嗎?」

卓君來執壺為仇涯子添茶,道:「自然記得,聽當地人說,那莊子方圓十里之內,寸草不生,連鳥獸都不敢靠近,當時我們還是繞路走的,也沒來得及問個緣由。」

仇涯子道:「據打聽來的消息說,那座莊子的主人不知怎麼得罪了鍾谷主,被鍾谷主一個『黃泉碧落』,給弄成了那副模樣,據說已有十年了,毒氣還未散盡。」

一聽這話,卓君來搖頭笑了笑,卻不怎麼相信,道:「爹,會不會是那些人不想讓我們靠近莊子,才故意編出了這麼個故事來騙我們的,這未免也太誇張了。」

「誇張?」仇涯子笑了笑,「以鍾谷主的毒術造詣,當今天下,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便是九幽谷上一輩的人,也未必能有她這本事。這位鍾谷主年紀雖然不大,可天賦異稟,對毒術精研之深,遠非常人所能想像。」

「起初我帶你來九幽谷,本只想與他們結好關係,誰知你偏偏看上了鍾丫頭。若是兩廂情願,倒也是一樁美事。那鍾丫頭是她親侄女,她必定會傾囊相授,斷無藏私的道理,若真能將鍾丫頭娶到手,於我歸真教也是一大助力。唉,只可惜鍾丫頭的心思不在你這裡。」

卓君來道:「所以孩兒才讓爹想個法子來除掉姓雲的啊。姓雲的一死,鍾姑娘自然也就死心了,況且鍾叔叔並不反對我娶鍾姑娘,等姓雲的死了,我留在谷中日日陪伴她,到時候還不得嫁給孩兒嗎?」

仇涯子點頭道:「我看鐘無疾對你印象不錯,若那小子真死了,你在谷中多留些時日,等時機成熟,我再將聘禮送過來,正式向鍾丫頭求親,我看他未必會拒絕。就算鍾丫頭不同意,她一人必然不能違逆長輩的意思。只是……」

初聽仇涯子這麼說,卓君來心裡樂開了花,又聽仇涯子在後面加了個「只是」,又似在一盆冷水澆在頭上,道:「只是什麼?」

仇涯子道:「只是不太容易下手。那小子現在是九幽谷的客人,若我們將他殺了,被九幽谷的人察覺,不但得不到九幽谷的援助,反結了仇怨,怎麼算,都不太值得。」

卓君來道:「他居住的館舍就在附近,如今行動起來也方便,若現在不動手,等他出了谷,我們到哪裡尋他去?等他一死,我們歸真教與九幽谷結成親家,歸真教進駐中原,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這點風險還是值得冒的。何況我們在暗,他在明,並不用非得動刀動槍,偷偷給他下毒,一樣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要了他的命!」

仇涯子望著跳動的燭火,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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