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執事見茶叔輕鬆接下自己的劍,心內暗吃一驚,更加不敢小視,道:「不論你是誰,今日都休想活著走出這裡!」

茶叔剛要說什麼,王二狗卻把話頭搶了過去,叫道:「師父,弄死他!」

茶叔一笑,道:「弄死他不難,只是弄死了他,怕是會惹上不小的麻煩,以後再想看老虎戲水,怕是不能夠了。」

月執事聽不懂這老虎戲水是什麼意思,只覺得這獨眼瞎太過張狂,對付自己居然連刀都不拔,這未免也太小瞧人了。冷哼一聲,道:「閣下說這種大話,就不怕閃了舌頭?」

茶叔微微一笑,並不還嘴,盪開月執事的劍,握住刀鞘向前疾刺!

他這一刺看似普通,但出手又快又急,且沒帶起一絲聲息!

不論刀還是劍,揮動或是刺擊,都會發生破風聲,或高或低而已。

茶叔帶鞘刺出,按說破風聲不會小,但現在卻沒有一點聲響,自是他有意而為之。

若尋常人見了這一刺,未必看得出此中門道,但月執事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不知這一刺的厲害?忙縱身往後一跳,正想尋機出劍,見茶叔身影一晃,又欺到了面前,仍是握住刀鞘向外一刺!

又是沒有聲息的一刺!

這一刺來得極快,月執事不敢冒然格擋,只得再次向後跳躍。

茶叔拿刀鞘刺了三次,月執事便向後跳了三次,人已被逼到了平台上,心想:「此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有這等本事,只怕我全力出手,都未必是他的對手。若叫他們走了,救人一事,必然泡湯。不論怎樣,且拖他一拖,等鬼王喚出屍人來,他便是再有本事,也難逃一死。」自主向後躍開,不給茶叔進一步刺鞘的機會,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箭步重新回來,使劍如運梭,唰唰唰向茶叔狂攻起來。

茶叔自是揮動刀鞘來對付。

旁邊那些假僧本來都不敢上前,見月執事與這使刀的動上了手,這才叫喊叫著上來圍攻。

雲天行見對方人多,不敢大意,又掣出赤鱗劍來,雙劍同使,小心護住隊伍後方。

有茶叔和雲天行分別護住前後,柳蕙丁玲王二狗行在當中,所受壓力相對較小,雖然也有假僧們專盯著中間打,好在各人都有武功,一時也還承受得住。

柳跖仍抱著黑寡婦不放,因施展不開拳腳,多次遇險,柳蕙替他著急,叫道:「哥,你還抱著這個母老虎做什麼,她是蜃樓的人,就算你不殺她,也把她拋下吧,帶著她我們可逃不出去。」

黑寡婦看著柳跖,道:「你妹妹說的不錯,抱著我誰也別想活命,把我放下吧。」

柳跖道:「蜃樓都不要你了,你還要回去?」

黑寡婦哼了一聲,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柳跖道:「跟我走吧,蜃樓不要你,我要你。」

「誰要你多管閒事的!」黑寡婦有些惱怒,「要不是因為你,月會捨棄我?」

柳跖見她緊咬著嘴唇,美眸中似是含了無盡的怒意,不由得嘆了口氣,道:「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尊重你的意思。」見一旁又塊大石,抱著黑寡婦奔出隊伍,縱身跳起,將石旁那兩個假僧踢倒,把黑寡婦放在大石上,柔聲道,「原諒我不能幫你解穴,咱們有緣再見吧。」看了她一眼,又縱回隊伍里去了。

一行六人,由茶叔打頭,雲天行押後,一路向逍遙宮西面廊房那裡衝突。

黑寡婦雖然動不了,因她是蜃樓的人,又有之前種種「兇殘」行跡,假僧們雖有色心,卻沒那個色膽,見黑寡婦躺在大石上,一個個都繞得遠遠的,誰也不敢去捋她的虎鬚。

雲天行逼退身前三個執刀假僧,見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單是在眼前能看到的,就已有百餘人,遠處花林里叫嚷聲不絕,誰知道還藏了多少。

最讓他擔心的反而不是這些假僧,而是那幫一直沒有現身的黑袍鬼面人。如果他們再參與圍攻,雲天行還真沒把握帶人闖出去。

卻說茶叔在前面開路,見月執事的劍一直藏在袖中,只見劍身,不見劍柄,衣袖又長,使起劍來長袖翩飛,擋住了劍的來路,且劍法變換又快,虛虛實實,十分不易對付。茶叔不禁讚嘆了幾回,說道:「如果你不擋我的路,興許我們還能做個朋友。」

月執事一面舞劍狂攻,一面說道:「閣下想交朋友,難道不該先把姓名報上來嗎?」

茶叔單手握著刀鞘與月執事對拼,一面說道:「非是我故意不說,真是忘記了。」

月執事道:「這世上居然還有人連自己的姓名都會忘記,真是好笑。」

茶叔嘆了口氣,道:「所以啊,日執事,要不要交個朋友?」

月執事道:「連人名都會喊錯,我交你這樣的朋友有什麼用?」

「哈!原來你是嫌我記不住你的名字。」茶叔笑道,「其實,朋友是用心來交的,不是用名字。如果你只關心名字,一定交不到知心朋友。」

月執事哼了一聲,道:「你廢話真多。」

茶叔道:「還不夠多,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能不吃不喝跟你說上三天三夜。」

月執事道:「還好我不是你的朋友。」

茶叔道:「這是你的損失。」

月執事有些不耐煩,道:「還不拔刀嗎?」

茶叔道:「我通常只會在兩種情況下拔刀。」

月執事道:「哪兩種情況?」

茶叔道:「第一,不得已的時候。」

月執事道:「第二呢?」

茶叔道:「磨刀的時候。」

月執事道:「我能說句實話嗎?」

茶叔道:「你說。」

月執事道:「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情願找塊凍豆腐一頭撞死。」

茶叔嘆了口氣,道:「還好你不是我的朋友。」

月執事道:「你不希望我死?」

「當然不是。」茶叔笑了笑,「我只是覺得豆腐太可憐了,被凍僵了不說,居然還要被當成殺人工具,在這個世上,我實在找不出比豆腐更慘的物事了。」

月執事道:「我不想再跟你說話。」

「不想跟我說話?」茶叔道,「那你想跟我做什麼?哦,我懂了,我懂了。」

月執事叫道:「我現在只想殺了你!」

茶叔微微搖頭,道:「可惜,可惜。」

月執事道:「可惜什麼?」

茶叔道:「可惜你殺不了我。」

月執事不願再理他,將袖劍使得如狂雨暴風一般,可即便如此,也奈何不得茶叔,反被他逼得連連倒退。

月執事見時候不早,差不多已到了救人的時刻,心中愈發焦急起來,忽聽一陣清脆的笛音在夜空中響起,頓時鬆了口氣,暗道:「酆都鬼王,你可算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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