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卡里古拉長老的家後,葉清玄順便將整個奧斯維辛聚集區都逛了一遍,大概地了解了一下地形。

有好幾個地方明顯是被買下來了,散發著明顯的以太波動。用緘默之眼去看的話,就能夠看到無形的壁壘。

有的地方四周的建築都被推平了,孤零零的一棟,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寒意。

有的地方深居在住宅區之中,只不過四周毫無聲息,只能觀測到一片漆黑的霧,誰都不知道其中藏著什麼。

像是葉清玄這麼坦坦蕩蕩的晚上睡旅館,白天上街擺攤的傢伙……絕無僅有。

只不過,當他回到攤位的時候就發現,已經有人找上門來了。

就在空空蕩蕩的攤位前面,有個像是客人一樣的背影坐在地上,隨手挑揀著攤位上的兵刃,看看這把,摸摸那把,就像是挑剔的顧客,到最後,撿起一把短刀,在手中摩挲。

「葉先生你好。」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那個樂師回過頭,兜帽下露出昨夜曾見過的面孔。

「我是柯爾特。」

他說,「柯爾特・弗拉格。我聽我的老師說起過你。」

「你的老師是?」

「海森堡。」柯爾特說,「岩鐵學院的海森堡大師。」

葉清玄想起曾經老師的評議會,那些評議委員中那一張冷硬陰鷙的面孔,依稀能從面前的樂師臉上看到相似的影子。

如出一轍的冷硬氣息。

他頷首,「失敬。」

「沒什麼可失敬的。畢竟我們老師之間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光彩。」

柯爾特看著他。「老師也說過,自己不如亞伯拉罕,他有個完美的弟子,足以繼承自己的衣缽,發揚光大。說實話,令在下心生妒忌。」

葉清玄一愣,沒想到海森堡對自己的評價那麼高。

「是大師過獎了。」

柯爾特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把弄著手上那把短刀。

「要聯手麼?」他忽然問。

葉清玄沉默片刻,微微搖頭:「算了,我不是合群的那種人。」

「太可惜了。」

柯爾特凝視著他,神情冷漠:「這個回答,真是太可惜了。」

一聲脆響,短刀脫殼而出,遍布劃痕的短刀上迸射出一抹寒意。

隱隱地以太波瀾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帶著濃厚的敵意。

葉清玄冷淡地看著他。不發一語。

倘若其他脾氣暴躁的變化樂師或者常年遭受獸性困擾,精神不甚穩定的召喚樂師的話,葉清玄還會稍微忌憚。但如果對手是以理性和洞覺著稱的啟示樂師的話,葉清玄反而不會擔心。

稍有理智的人都不會違背聖城的禁令,在這個集市上冒著把當地人卷進其中的風險和自己貿然爭鬥。

啟示樂師的殺傷力太小了,所以每一分都是如此的寶貴。必須妥善運用。一擊必殺。

在有的極端學派,沒有六成以上的把握,啟示樂師絕對不會出手。

葉清玄反而要小心,不要貿然還擊,被這個傢伙抓住把柄才對。

在沉默地僵持中,柯爾特忽然自嘲地笑了:

「這種虛招對你果然不管用。」

在他的手中,那把冰冷的短刀無聲入鞘,放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刀不錯。」

他起身,彬彬有禮地道別,轉身離去。消失在街頭。

葉清玄冷淡地看著他遠去,坐回了攤位後面自己的位置上,過了很久之後,撿起了一塊抹布,拭去了柯爾特遺留在短刀刀身上的指紋。

合刀入鞘。

他朝著遠處的方向露出笑容。

在他腳下,那一塊抹布無聲地被焚燒成灰燼。

-

-

街道盡頭,拐彎之後,柯爾特的腳步戛然而止,看向隱藏在陰影中的女子。

「亞麗安娜,怎麼樣了?」他低聲問。

亞麗安娜的神情變化,許久之後,陰沉地搖頭:「還沒有任何反應,你確定你真的將我親手製作的『暗示』標記放在他的攤位上了麼?」

「我保證。」

柯爾特淡淡地說:「整個奧斯維辛的啟示樂師中,能夠發現那個暗示存在的,只有我。」

話音未落,一聲細微的脆響從亞麗安娜的指尖迸發。

亞麗安娜的面色一變,低頭看向手指,發現食指上的寶石戒指上崩裂開一道痕跡。

「是麼?」

她面無表情地蛻下了那一件價值不菲的鍊金裝備,丟到垃圾堆里:「那現在又多了一個。」

「……」

柯爾特沉默片刻,眼瞳垂落:「看來,葉清玄的威脅等級需要上調了――以後讓結盟的樂師小心他,當做共鳴級的敵人來應對。」

「有那麼誇張麼?」

亞麗安娜皺眉:「如果沒有什麼證據的話,他們可不會接受:昨天還是最弱候選人的傢伙,竟然一躍跳進威脅排名的最前列。」

「沒關係。要證據的話……」

柯爾特冷笑,轉身離去:

「――等那群不開眼的傢伙被葉清玄清理掉幾個之後,就自然有了。」

-

-

葉清玄並沒有想到柯爾特那裡究竟有什麼打算,只是將這個當做競爭對手之間的試探,只是重新檢查自己藏在攤子周圍的幾個幻術支點之後,便重新進入了思索狀態。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好像被奇怪的人盯上了。

而且盯得很近。

盯得分外放肆。

放肆到蹲在攤位前面,左看看。又看看。神情專注又好奇。

那是一個羅慕路斯人小女孩兒,看起來有十一二歲的樣子,穿著和其他人一樣髒兮兮的袍子。頭髮是亞麻色的,帶著一點點金。

是個混血。

她背著一個乾癟的大背包,口袋裡塞得鼓鼓囊囊,全都是零碎的小東西。小發卡、小剪刀、小紙條,還有一隻死掉的白鼠……

恩。已經變成標本了,還隨身帶在身邊。

她的臉上還被人塗了幾道奇怪的油彩,活像是一個放在以前就會被釘上火刑架燒死的小巫婆。

她就蹲在攤位旁邊,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再從左看看……看得葉清玄心裡發毛。

「你……看著我幹什麼?」

葉清玄向後靠了點,茫然地看著逼近過來的女孩兒。

聽到他這麼問,女孩兒也愣了一下,旋即搖頭。一臉坦誠地回答:

「我忘了。」

「……」

葉清玄一口老血差點從喉嚨里噴出來,劇烈咳嗽著,不知道這個茬兒應該怎麼接。

女孩兒蹲在攤位旁邊,用手肘將臉撐起來,好奇地看著他。

「你也是外來的人?」

她說:「我剛剛還見到幾個人在那邊看你呢。」

「幾個人?」葉清玄察覺到她的話,皺起眉頭:「還有好幾個麼?」

「大概吧?」

女孩兒撓了撓自己的亂髮:「我們要說的事兒是這個麼?我記不清了。」

「……」

葉清玄聽到自己邏輯崩潰的聲音:什麼叫我記不清了。而且我們要說什麼事兒啊。我們什麼事兒都沒說啊!

不要忽然之間用我們兩個已經很熟了的語氣講話啊!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葉清玄強行咽下一口老血:「你找我有事兒麼?」

「哦,我們不認識嗎?」

女孩困惑地看著他,從他悲憤的眼神中找到答案,便瞭然地點頭:「那你一定買過地圖了對吧?就當我沒來過吧。」

「什麼地圖?」

葉清玄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一天會跟人溝通這麼費事兒,簡直有些懷疑自己的智商。這小姑娘不會是個小神經病吧?

「……哦,那你就是沒買過了?」

女孩兒眼睛一亮:「你要麼?地圖,很便宜哦!你們這些外來人不是都想要去礦井下面的地宮裡去麼?最外層的地下宮殿只有我去過哦!

雖然我不能帶路,你只要花……花……」

她的聲音一頓,從口袋裡翻了半天。翻出一張寫著價格的紙條看了一眼,連忙又藏起來,正色說道:「花三百塊就可以買到我親手畫的地圖!」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然後掏錢麼!

葉清玄滿臉殘念,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唔,難道你覺得貴?」

女孩兒誤解了什麼,有些歉疚地撓著頭:「也對,我也覺得挺貴的。要不你給我一百吧。如果你還覺得虧,我就再補你一個沒人去過的隱秘通道。」

說完,她不等葉清玄說話,就從背包里抽出一張畫滿奇怪塗鴉的『地圖』,抓起筆在背面畫了起來。

畫風怎麼說呢……相當『靈魂』,特別充滿了狂野和感性。

簡而言之,除了隱約能夠看到兩個雕像和一扇門之外,啥都看不出來。

很快,她就將地圖塞進葉清玄手裡,然後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等錢呢。

「……」

這是什麼新型的訛詐和乞討手段麼?

葉清玄已經麻木了:算了,無所謂了,也就一百塊錢,請你趕快拿走,不要再傷害我的理智和邏輯了。

「你早說要錢不就行了?」

他傷心地掏出一百塊遞給小女孩兒,女孩兒笑眯眯地伸手接過,卻發現拽不出來,又拽了一下,葉清玄鬆開手,卻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看向葉清玄。

可葉清玄卻看著她的手腕,手腕上,隱隱有一個雙蛇交纏與十字之杖上的紋記。

葉清玄掏出懷表,參看著上面的紋章,於她的相互對照,卻發現沒有任何的差別。

「這個刺青,是哪兒來的?」(未完待續~^~)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書都經過挑選和審覈。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