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以血洗血(上)

「時間啊,請你停一停。」

「只因你如此瑰麗。」

在那遙遠的頌唱聲中,來自《浮士德》的巔峰樂章啟用,時計運轉、灼燒至赤紅,近乎自毀。

於是,以太之海中的時光戛然而止。一切樂理的變化都被強制地停滯,凍結。

這一次,它遵循的是『禁絕學派』的樂理,而並非是針對於物質界的『停滯』。

那旋律直接作用在以太之上,令此處的以太之海停止變化,不再對現實世界的響應。也強行截斷了樂師和以太之海共鳴的途徑,將所有樂師打落共鳴之下。

而就在那一瞬,隊伍中忽然有一名不起眼的騎兵伸手,抬起手指,甲片震顫,無數音符在那指尖流動,勾勒出了龐大的結構和輪廓,硬撼向那一片封凍的以太之海。

轉瞬之間,周遭的空氣都隱隱扭曲起來,仿佛遭到了龐大引力的拉扯。那是成型的樂理在干涉著物質,扭曲現實。

――歪曲級!

這一隊騎兵中,竟然還藏著一個距離大師境界只差一步的樂師!

那樂理上被寄託了無盡的變化,層層疊疊的公式在瞬間推演,節節迸發,宛如化作一柄燃燒的鐵錘,要破冰而行。

崩!

樂理碰撞,掀起了刺耳的噪音,所有人眼前一黑。

那『騎兵』的面色驟變,抬起的手指一震,如同竹節一般開裂,鮮血飛迸,或是在混亂的樂理中蒸發,或是凍結,或是消失無蹤。

自指尖至手肘,鐵甲扭曲,就像是一條曬乾的海帶,寸寸斷裂,露出慘烈的血肉。

「怎麼會……」

他呆滯地呢喃,胸腔中傳來清脆的破碎聲,內臟破裂,跌下馬去。

轉瞬之間,以太之海徹底凍結。

人群中,驟然有數人的臉色變得慘白。就像是某種及其重要的感官驟然失去,就像是目盲、耳聾、失聲,觸覺消失。

共鳴樂師時時刻刻與以太之海同存,並依此而得到超拔和升華。隨著以太之海的凍結,源點的共鳴消失,幾乎在瞬間,就被從共鳴階打落。

除非鑄就宿命之章的大師,否則便無法抗衡這種可怕的壓制。

直到此時,遲鈍的人群才發出驚愕的叫喊聲。

混亂從人群中擴散開來,在隱藏的心相樂章控制之下,恐懼和慌亂瞬間爆發,人群四散奔逃,瞬息間,城門口亂成了一團。

「葉清玄……」

在一陣混亂中,柯爾特凝視著那樂師破碎的面孔,抬起頭,環顧著四周,咆哮:「滾出來啊,葉清玄!我知道你在這裡!」

無人回應。

在這午後,在午後熾烈的陽光之下,飛揚的塵土中,只有沙啞又遙遠的歌聲傳來。

「末日審判將臨,烈火蔓延墳墓,灼燒五臟六腑,靈魂流離冥府。」

在城門之下,那蒼老的琴師撥弦,低沉的吟唱,為英雄獻上了讚美詩篇:「噢,拉撒路,你的債務如何償還?」

「噢,拉撒路,你可感到了恐慌?」

柯爾特猛然抬頭,看向人群中,人群之後,那蒼老的琴師低頭,沙啞歌唱。

仿佛無形的開關被撥動了,柯爾特身後,黑衣神父的眼神驟然便得空洞起來,無意識的抬起手,教袍中滑出了一具手弩,握在手裡。

宛如經過了千百次的練習,他頂住了柯爾特的後腦,扣動扳機。

機簧釋放,墨綠色的毒箭迸射而出。

那一瞬間,柯爾特低頭,翻身,從馬鞍上滾落,弩箭擦著亂髮飛過,釘進了領隊騎士的肩膀上。

只是破皮,那騎士便迎頭栽倒,半身麻痹,很快,嘴唇變得烏青,面目腫脹。

這不是劇毒,而是比劇毒更加可怕的濃縮凝血劑。聖詠樂師用它在戰場上為重傷的士兵止血,但倘若濃度在小數點後變化一個數字,它就會將傷者變成活生生的橡膠人像,渾身血液凝固,無藥可醫。

「詛咒無法破解,無藥可救,無處告解,你又能往何處祈求?」

那老琴師嘶啞歌唱:「噢,拉撒路,你的債務如何償還?

噢,拉撒路,你可感到了恐慌?」

一箭不中,神父的手弩再次瞄準,扣動扳機,柯爾特扯過了身旁騎兵背上的盾牌,擋在身前。

尖嘯和碰撞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弩箭撞在鳶型盾之上,一個個凹陷,折斷落地,被受驚的戰馬踩成了粉碎。

在盾牌後,柯爾特拔劍,猛然刺進神父的馬脖子上,戰馬尖嘯,人立而起,將呆滯的神父跌下馬去,很快,紛亂的馬蹄就將他踐踏成一地肉泥。

可致死,那神父嘴角還帶著空洞的眼神,嘴唇開闔,無聲地呢喃著什麼。

「葉清玄……」

柯爾特恍然回頭,看向那琴師,神情猙獰:「果然是你!」

「時光短暫,死亡催促。」

琴師沙啞地吟唱著,撥動琴弦:「你快看呀,烈火焚燒我的軀體。灼燒我魂,滲透我骨。無處可躲,逃無可逃,也無處可逃!」

「拿下那個襲擊者!」

柯爾特咆哮,喝令那些騎士:「不,就地格殺!就地格殺!」

在人群之後,他勒馬,冷冷地凝視著葉清玄的面目。

「別做夢了,葉清玄。」他輕聲呢喃,「在地獄裡殺不死我,在這裡也一樣!贏得是我,也永遠是我!

如果剛開始他還心存恐懼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不再害怕。

葉清玄已經徹底的瘋了……

這裡可是聖城!

不知道有多少學派、多少大師、樂師雲集於此處,全世界最龐大的結界日夜籠罩在城市之中,星辰之殿監控著整個人類世界的以太波動,世界上守備最森嚴的地方!

在這裡,哪怕是守密人學派也無法再為他提供任何掩護。在他選擇動手的瞬間,便已經成為聖城的敵人!

再沒任何人救得了他!

可是不知為何。

他的心裡卻泛起了一絲慌亂。

為何……到現在聖城還沒有任何反應?他眼角的餘光看向城門,可在繁華的街道上,仿佛一切依舊,沒有什麼異樣發生。

哪怕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人發現,神聖之城的門前,發生著一樁卑劣的謀殺!

每過去一秒,他心中的不安就更甚。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他咬牙,握緊韁繩,骨節發白。

騎士們拔劍,戰馬喘息,鐵蹄聲如暴雨響起。

數十名騎士催動戰馬,馳騁而來,沉重的長劍拖曳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在柯爾特身旁,數名騎士摘取了面甲,演奏樂章,匯聚以太,縱使已經被打落共鳴,但是眾人同調聯手時,依舊在瞬間釋放出數道桎梏樂章。

大地翻湧、烈火醞釀,空氣凝結……數十道樂章同一時間迸發,鎖死了來敵的每一寸躲避空間。

鐵蹄呼嘯而至,騎士們在馬背上,投下了漆黑的影子。他們驟然拔起了拖在地上的長劍,向著琴師的頭顱斬落!

那一瞬間,烈風掀起了琴師的兜帽,露出了蒼白如骨的長髮。

「難道你看不到我的遺憾?我將讓你生有所值……」他垂首輕唱:「紙醉金迷、死亡揚塵,你可從中看到我的微笑?」

在烈風中,長發飛舞,轉瞬間,被鍍上了一層電光的銀白。

琴師身旁,那斜斜依靠的手杖迸發出熾熱的雷霆之光,洪流席捲!

雷鳴聲驟響。

瞬息間,電光如狂蟒一般攢動,所過之處,留下了漆黑的焦痕。如同憤怒的鞭撻,那激盪的樂理瞬間將一切樂章都徹底撕碎,摧枯拉朽!

緊接著,它席捲向前,在鐵甲和長劍之間跳躍著,將鋼鐵融化為赤紅色的鐵汁,戰馬嘶鳴著倒地,騎士半身氣化。

那一瞬間,無數狂暴的雷霆中,隱約交織成了半個模糊的威嚴虛影――雷帝・因陀羅!

包括柯爾特在內,眾多樂師頓時色變。

在以太之海被封凍的時候,任何人都難以取得共鳴,被壓制在同樣的水準,只能依靠天地間游離的以太。

但誰都想不到,竟然有人依靠著能夠毫不吹灰之力地完成如此浩大的樂章,以一敵十,甚至以樂理重現隕落聖徒的靈性!

「這絕對不是樂師級……」

一名中年的教士死死地盯著葉清玄,凝視著他的胸膛,想要窺探出其中所奏響的心音。可是他不論如何窺探,那裡都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的回應、也不存在任何的共鳴!

就好像是一個龐大的空洞,沒有任何樂理,也不存在任何以太,只有一片令人觸目驚心的真空,吞食一切雜音……

仿佛察覺到了他的窺探,在那一片黑暗中,有什麼東西醞釀著,仿佛災禍的胎苗,浮現出一鱗半爪。

只是瞬間,那教士雙眼充血,眼角崩裂開來,滲出一行血淚。血色從慘白的臉上滑下,他驚聲尖叫:

「你究竟……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在飛揚的塵埃之後,那垂首彈奏的年輕人低著頭,撥動著手中的六弦琴,沙啞之音在那琴弦之間擴散。

「拉撒路,你可看到野火燎原、熊熊烈焰?」

「你可看到地獄獵犬、虎視眈眈?」

「你可感覺到了恐慌?」

「――可是拉撒路,你的債務又如何償還?」

在那低沉歌聲里,雷光熾盛,暴亂地狂舞。手杖之上,那一顆布滿層層裂紋的寶石徹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隕落聖靈自雷霆之中復生,前所未有的,睜開了眼瞳。

天地咆哮!

大地震顫,鋼鐵的牆壁上攢射著熾熱的電光。那歌聲化作了來自冥府的審判,響徹天空和大地之間。

「拉撒路,野火已然燎原。」

歌者嘶啞地頌唱:「熊熊烈焰、火光沖天,遙遠的星辰將無法指導你的方向……我將以血,書寫我名。

拉撒路,以血洗血,書寫吾名!」

「――以血洗血,成就吾名!」

那一瞬間,歌者手中的琴弦驟然斷裂。

那一把飽經蹂躪的六弦琴寸寸破碎,無數雷光自其中噴涌而出。

天地漆黑。

雷電在他的手裡凝結成了實質,隨著那雷帝因陀羅的虛影,對準了敵人,死死地鎖定了人群之後的柯爾特。

在雷霆的刺痛中,柯爾特的面色漲紅,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匯聚在了臉上。

「葉清玄!」

他咆哮著,拔出了反調,向著那無數雷霆交織而成的樂理斬落。

轟!

反調短劍寸寸破裂,在虛空中融化成了了一滴滴鐵汁,下一瞬,雷電穿透了所有樂師的防禦,摧枯拉朽、節節貫穿,不論是水流、泥土、屏障或者是神話之中的幻獸,此時此刻,在著雷霆的面前都脆弱的宛如夢幻泡影。

盡數碎裂!

瞬息間,十數名樂師在雷霆中毫無知覺的化作了飛灰,雷霆如龍向前推進,吞沒了柯爾特的手臂,可就在那一瞬間,天空中傳來震怒的咆哮。

「放肆!!!」

宏偉的鐘聲響起,此起彼伏。

帶著純凈的神聖光焰,威爾從天而降,輝煌的神罰之章奏響,猛然砸在了浮士德的桎梏之上。瞬息間,雙蛇時計震盪,灼紅的指針微微一顫,驟然加快,難以為繼。

那一瞬間,有六道流光從聖城中飛起,裹挾著龐大的力量,宛如星辰隕落,撼動在了浮士德的界域之上。

在他們的身上,仿佛還纏繞著聖城之鐘的餘韻!

每一道鐘聲,都代表著來自聖堂的加持,令他們的力量突破了歪曲級的界限,邁入了大師的領域之中。

於是,轉瞬之間,在六名大師的衝擊之下,凍結的以太之海被轟開了一個大洞。

在神罰之章的光焰中,威爾從天而降,攔在柯爾特的前面,劍刃斬落,正面硬撼著那狂亂的雷霆。

與此同時,那流光中的教士同調,撬開了凍結的以太之海,抽取著龐大的力量。那無數繁複的樂理構成、組合、激盪,成型,便迸發出了純凈而空靈的讚頌之音。

「聖哉!聖哉!聖哉!」

「神聖之王!光芒充滿天地!一切讚美歸於至高之主!」

《安魂曲・聖哉》!

不破之壁驟然架設而起,將柯爾特牢牢護在其中。轉瞬之間,雷光奔涌,席捲而過,滿目瘡痍。

泥土被燒化,變成了赤紅的液體,遍地橫流。

正面承受那可怕雷光的衝擊,威爾渾身的光焰震盪,倒退了三步,半身的鎧甲被氣化,手中的神聖之劍已經被燒至赤紅,幾乎融化。

「葉清玄!」

威爾眯起眼睛,凝視著那年輕人的面孔,神情陰沉:「看來你真的是瘋了。」

「毀壞教堂、襲擊女巫之錘,殺死聖城教士,甚至在聖城之前犯下如此罪孽……」他舉起劍刃,冷聲宣告:

「你,死不足惜!」

寂靜中,有人笑了。

那一瞬間,哪怕在聖哉的界域中,柯爾特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因為那白髮的年輕人終於抬起了頭。

宛如黑色的雨水從噩夢中從天而降,帶來刻骨陰森。

那一雙眼睛凝視著他,眼瞳中像是倒映著亡者的影子。那些死去的人佇立在冥府之中,透過他的眼睛,看向人間,便露出笑容。

「柯爾特,準備好了麼?」

他握緊手杖,輕聲說:

「――我來殺你了。」

威爾驟然色變。

因為在葉清玄展開的左手中,那一枚燒成赤紅的雙蛇時計震顫,迸射烈光,徹底分崩離析!

隨之毀滅的,還有殘破的浮士德領域。

隨著雙蛇時計的徹底破碎,凝固的以太之海中無數凍結的樂理轟然爆裂,瞬息間,自極靜便做了極動。

以太之海,在沸騰!

而就在其中,有一根貫徹物質與以太兩界的琴弦悄然浮現,駕馭著這狂亂到足以摧毀感官的恐怖力量,宛如怒海行舟,暴怒的以太之海被強行統御在這旋律之中,融入雷霆,盡數轉化為毀滅的電光。

瞬息之間,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在天地之間,一切都如泡影一般消散,只剩下了這雷霆的電光。

那狂暴的電光自四面八方而來,匯聚成無邊無盡的海洋,通天徹地,燒化了天空和大地,宛如毀滅在人間具現成了實體。

此時此刻,定律被掀翻,規則被打破。

幻化為雷霆的繁複樂理歪曲了現實,扭曲了物質,形成了如有實質的龐大海洋。而就在那一片狂亂的海洋之上,一輪破碎的明月悄然成型,灑落銀色的輝光。

海上升明月!

鏡中月,海上花。

雷海狂暴,月光靜謐,兩者結合為一,卻有著說不出的詩意。

如此虛幻,但又如此真實。

而就在虛幻和真實之間,清冷明月和毀滅雷光中,九霄環佩悄然展開成複雜的樂理,幻化天梯,貫穿它們的軸心,牽引著那龐大複雜的力量,統御在演奏者的意志之下,匯聚在……葉清玄的手中!

在葉清玄手中,鏗鏘琴聲奏響。

那一瞬間,在雷霆海洋的壓制中,所有樂師幾乎窒息!

那是仿佛星辰運轉的宏偉變化,龐大到令人驚叫的瑰麗樂章在葉清玄的手中展開,它們彼此重疊,鉚和,形成了一重又一重的繁複結構。

宛如五樓十二樓、天上白玉京在頃刻之間拔地而起,震人心魄,那是精妙到近乎奪天地造化的控制。

那樂理自共鳴向上突破,瞬息之間超出了歪曲級的範圍,令以太界和物質界重疊,顯化出恐怖的投影。

小序止息、大序五段、正聲第一曰取韓,緊接著是呼幽、往身、作氣、沉思、返魂、徇物、衝冠、長虹、寒風、發怒……乃至第十六篇含光、第十七篇沉名,直至第十八,投劍……

彈指之間,一氣呵成。

那旋律一直推進到『亂聲『十段中的第三段『歸政』,才顯露出頹勢。而此時此刻,那熾熱的烈日已再無蹤影。

只有一輪無暇的明月高懸,遍照十方。

隨著葉清玄的手掌高舉,那明月灑落清輝,映照地眾人臉色慘白。

這是《月光》!

「這不……可能……」

威爾咬牙,感覺到心中的常識和樂理轟然崩潰,凝視著那一輪明月,眼瞳渙散,崩裂出血絲。

葉清玄的所有分析資料他都看過。

他的一切底牌,威爾都一清二楚!

可是哪怕是小源尚存也不可能容納如此龐大的樂理結構!

以一個人的意志,如何駕馭這干涉現實、扭曲物質、演化出天相的可怕樂章!

哪怕是自毀了雙蛇時計和因陀羅之眼,藉助其中的力量……一個已經連正式樂師都難以稱得上的人,如何又能夠支撐起如此可怕的力量!

下一瞬間,葉清玄的手指緩緩按落。

在賢者之石的支撐之下,九霄環佩奏響終末之音,明月之光普照天上地下,吞沒了一切。無數異象紛繁顯露。

或是彗星襲月、或是白虹貫日、或是蒼鷹擊與殿上……直至最後,一切異象都歸攏於那一輪無暇的純白之月中。

地上有劍。

是月光。

鐘聲轟鳴,威爾咆哮,六名大師的身上光焰暴漲,就在彼此默契的同調之下,推動神罰之章,演化出了龐大的懲戒聖靈的虛影,鐘聲再度敲響。

威爾舉起劍刃,駕馭著龐大的力量,斬向了月光!

無聲無息。

在那純凈而清冷的光輝和懲戒之章碰撞在一處。

瞬息間,一切都消失了。

像是幻覺一樣,一切都未曾發生,一切都維持著原本的樣子。

只有神罰之火悄然無聲地熄滅。

葉清玄撐著手杖,一步、一步,走向了前方,就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量,蹣跚又緩慢,舉步維艱。

就這樣的,他與高舉劍刃、面目威嚴的威爾大師擦肩而過。

卡啪一聲。

所有人驚聲尖叫,威爾大師手中的劍刃碎裂了,散做了滿地鐵砂。在熱風的吹拂中,威爾宛如砂礫一般潰散成了塵埃,消散無蹤。

柯爾特臉色慘白,踉蹌後退。

隔著聖哉的界域,身旁的數名大師給了他一絲安全感。他勉強地擠出挑釁的笑容,維持著自己的尊嚴所在,張口欲言。

可在那界域之前,葉清玄抬頭,凝視著他的僵硬笑臉,抬起手,敲了敲那一層被譽為絕對防禦的壁障。

「聖哉沒有你想得那麼強。」他輕聲說:「你高興的太早。」

清脆的破碎聲響起,神聖的頌唱聲戛然而止,就像是無數琉璃在烈日之下崩潰、破碎、消融,消失無蹤。

在領域之中,五名還維持原本出力姿勢的大師身體一震,隨著威爾一道,潰散成了滿地的塵埃。

在塵埃中,柯爾特的僵硬笑容破碎了,面色抽搐著,踉蹌後退。

「我……」

他的神情劇烈變化,嘴唇開闔:「我……你……並不是……葉、葉清玄……事情到現在還可以挽回!沒錯,還可以挽回!

你不要衝動,我可以……」

回答他的是一把劍。

那一把融化了大半之後又冷卻的劍從葉清玄的手裡拋出,斜斜地插在柯爾特面前。

「來吧,柯爾特。你不是一直在等著這一刻的麼?」

葉清玄淡淡地說:「我給你堂堂正正決戰的機會。是男人就把劍拿起來,做什麼都好。只要別說話就行。」

寂靜中,柯爾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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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斷更兩日。

本章中葉清玄所唱的歌曲,歌詞改編自《Bloodonmyname》,建議作為BGM一同食用,風味更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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