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飛升加持,四位天人儼然化為一體,只是呼吸,便掀起赫赫風雷。

四人如四柱,撐起天上之城的四極。

直至此時,袁氏家主的壓力終於減輕了不少,不復剛才獨木難支的辛苦。

「太慢了!太慢了!」

老劍客終於鬆了口氣,冷哼,「你們是烏龜還是怎地?不如再晚來一點,給我上墳好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這個老猴子一樣麼?」高冠男子搖頭嘆息:「倘若葉氏天梯尚在,天上城的投影何必如此辛苦?」

「葉氏確實還在呢。」袁氏家主怪笑:「可你有臉去問問人家要不要給你幫忙麼?」

「話不能這麼說,當年放逐是大家一起做的決定……」

「兩個老傢伙滾去別的地方翻舊帳,閒話少說。」由死魂獸性所凝結而成的老夫人抬起面孔,冷聲催促:「先做事!」

幾個位居於整個東方最巔峰的樂師們互相看了一眼,虛幻的投影一陣黯淡,披在外面的人形軀殼分崩離析,顯露出了以太化身的真容。

那是已經脫離了以太界,幾乎在物質界凝聚成實體的權杖――以無窮盡的慎密樂理、代代血脈相傳所完善的神器。

盡得禁絕與變化之道的胡琴『井中月』。從歸墟之中沖天而起,落入老婦人懷裡的白玉琵琶『飛天夜叉』。

在高冠男子揚手,袖中飛出一面紋飾著種種異獸猙紋的巨鼓『銅孔雀』。

到最後,在袁氏家主的大笑聲中,一道流光終於從東方奔馳而來,掀起了淒白的氣浪和雷音,投入了他的手中。

流光入手,化作古劍,上有七孔如人之七竅,抬手彈劍,便有鏗鏘低鳴,幻化出悽厲白虹橫跨與天穹之上。

『純鈞』!

四位天人之血的家主彼此相顧了一眼,以天上之城的投影為基點,彼此樂理融為一爐,四道神器幻化神光,分居四位,令那雲中仙城煥發出浩蕩的旋律。

――《雲門大卷》!

一瞬間,天上之城的九座大門此地開啟,投影由虛化實,此刻仿佛已經變成了震旦國土。

透過九座大門向內窺視,隱隱可見人間萬象,眾生熙攘。

一時間,天上之城竟然隱隱和三王的權柄分庭抗禮,而謀奪平衡之輪的意圖也再無任何掩飾。

赤之王漠然地低頭,視線落在百里之外的海面上,看向那一艘龐大的戰船,戰船的甲板上,白髮的男人抬頭,察覺到他的視線,便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為何?」

赤之王冷聲發問。

「實際上,原因有很多啊。」

名為白恆的男人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思考許久之後,認真地回答:「你要硬問為什麼的話,大概是為了國家吧?」

為了國家?

整個世界都知道是亂臣賊子的傢伙說出了這四個字,只覺得令人分外滑稽。

「鏈子已經快斷了,陛下。」

白恆認真地勸誡,卻毫無敬色:「這麼多年來,大家都過慣了籠子裡的苦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呼吸到一點自由的空氣,又何苦再把大家拴回鏈子上呢?

這是大勢所趨,不是嗎?就連一直以來最為支持聖城的阿斯加德不也有自己的打算麼?更何況,平衡之輪對長城的破壞性太過嚴重……只能請您恕我冒犯。」

赤之王依舊漠然,回頭,看向帕格尼尼身旁的虛影:

「那麼你呢,蓋烏斯,你也選擇了這條挑起戰爭的路麼?」

「難道我一直不是在這麼做的嗎,陛下?」

蓋烏斯理所當然的反問:「傲慢可是原罪啊,世界並非是教團所能掌控的玩具,為何到現在還將這一切視作疥癬之疾?

不過,事到如今,既然您正式向我發問了,那麼,就讓我來回答您吧。」

他停頓了一下,笑容被眼中的鐵光和決意所撕裂,向著面前的尊貴之王抬起手掌:「沒錯,我選擇了戰爭!

――發出屠殺的號令,讓戰爭的猛犬四出蹂躪!」

話音剛落,恐怖的對撞便從天空之中迸發,此起彼伏的轟鳴響徹了整個世界,恐怖的以太餘波席捲,縱使在平衡之輪的鎮壓之下,九層以太之海也轉瞬間沸騰。

《戰爭交響曲》與《雲門大卷》的樂章碰撞在一處,產生了所有人都沒有預料的後果,只是隨之而來的餘波幾乎就將方圓數十里的海域徹底煮沸。

這個世界仿佛瞬間被拋入了創世的烘爐之中,飽受蹂躪。

以太界之中,神聖之城與長城的虛影碰撞在一處,形成了席捲了整個高層維度的風暴,整個世界所有的樂師在此刻都莫名心悸,體內樂理失控,竭盡心力鎮壓著自己的意識,徘徊在了脫軌的邊緣。

這恐怖的爭鬥甚至不容觀測,唯有置身其中才會體會到那純粹毀滅的力量。

無數要素如群星一般升起,又如同群星一般運行著,彼此碰撞,便迸發出熾熱的閃光,在這殘酷的絞殺之中分崩離析。

圍繞著平衡之輪爭奪,不容後退的戰爭正式開始了。

-

-

一直以來,人類都覺得深淵是萬惡之源。

為此,不知道發起了多少戰爭,多少清洗。

但可笑的是,隨著深淵正式退出舞台,人類所等到的卻並非是夢寐以求的和平,而是戰爭。

新的戰爭。

遵從蓋烏斯的命令,帕格尼尼並沒有攙和到裡面去,反而迅速地後退,凝視著教團和天人打生打死,嘴角邊便掛起了一絲嘲弄的笑意。

真可笑啊。

「哇,這裡好難找啊,你怎麼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

一個聲音突兀的從耳邊響起了。

那聲音近在咫尺,令帕格尼尼悚然而驚,猛然回頭,看到一個滿頭大汗的俊秀年輕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

悄無聲息。

沒有任何感應,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的跡象。

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直到那個傢伙開口之前,帕格尼尼甚至不知道自己背後有什麼東西存在。

而且,哪怕是現在,在帕格尼尼的感應之中,那一片地方依舊是空空蕩蕩,沒有呼吸、沒有脈搏,也沒有心跳,甚至不應該存在任何人。

可他的眼睛卻像是跟他開了個玩笑,告訴他,有個人就在你的面前。

「怎麼了?你好像見了鬼一樣。」

那個金髮的年輕人擦著臉上的汗,茫然地看著他:「康斯坦丁大叔讓我來找你匯合的,他沒跟你說嗎?

哎呀,話說你這地方真難找啊,我從高加索跑到這裡,繞了好幾圈,差點還被上面那兩撥高手給集火群毆,真是累死我了……誒?你這兒還有水?給我喝一口……」

就像是話癆一樣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之後,他看到帕格尼尼手裡端著的大碗,頓時眼睛一亮,伸手拿過,抬起手來,咕咚咕咚咕咚的將碗中的黑暗盡數倒入喉中。

然後,滿意的打了個拍了肚子。

「嗝兒~」

「……」

帕格尼尼目瞪口呆。

他只覺得這個世界給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竟然有人在自己的面前,將深淵,將百目者殘留在以太界中的最後領土、最後的神力和神性吞入了腹中……

面不改色。

這他媽的……是什麼鬼東西!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邃的顫慄和恐懼。

遍體生寒!

怪不得蓋烏斯對自己的投誠毫不在意,怪不得那個傢伙對自己這麼放心,就好像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背叛一樣。

此時此刻,他凝視著面前看似俊秀的怪物,只覺得心裡在發毛。

這一副看似人類的外表下,究竟藏著什麼東西呢?不論是什麼東西,都和人類,有著本質的不同!

蓋烏斯他……究竟從哪裡找到這種怪物!

「怎麼了?」

那個年輕人茫然地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空空蕩蕩的碗,頓時尷尬起來:「呃,就喝了你一碗水而已嘛,沒必要這麼看我吧。

大不了我回頭請你吃飯唄,怎麼樣?」

說著,那個年輕人露出討好的笑容,伸手:「叫我夏爾就好了。說您是大高手,以後要多多提攜我一下。」

帕格尼尼呆滯地看著他,許久,伸出微顫的手掌,勉強地擠出笑容:

「一定,一定。」

敬個禮,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

握過手之後,那名為夏爾的年輕人看著不遠處的動盪波瀾,躍躍欲試的活動著手腕:「接下來我們怎麼做?康斯坦丁大叔讓你聽你的。」

「咳咳……我們應該伺機而動,現在那個……局面還比較混亂。」

帕格尼尼只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先等等,平衡之輪事關重大……嗯,比較重要,我們要慎重一些……」

「平衡之輪?」

夏爾抬起手,指著核心中那個若隱若現的輪廓:「就那個破輪子?」

「破輪子?呃……是的,沒錯。」

帕格尼尼半天才反應過來,魂不守舍的點頭:「等他們兩邊爭鬥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開始準備悄悄動手,到時候我先……」

一席話磕磕巴巴的說完,可夏爾依舊一臉茫然。

「誒?這麼麻煩嗎?」

帕格尼尼咳嗽了幾聲,不知道說什麼好。

「反正只要把那破輪子拿回來就好了,對吧?」

夏爾扭了扭脖子,露出令帕格尼尼分外不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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