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以太之海第一次自物質界中浮現了。

此刻的老樂師憑藉著神性裝甲,以世界樹連結華納海姆,幾乎已經化身為阿斯加德,在全力推動力量的情況之下,直接將沸騰的以太之海抽空,注入了塵世。

那是凌駕於黑區千萬倍之上的密度,無數烈光匯聚,形成了宛如水銀沸騰的景象,足以溶解一切的光流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葉青玄第一次感受到被以太之海淹沒的感覺。

就像是被拋入了強酸池中。

虛幻的以太洪流中充滿了哀鳴和痛苦,那些死者殘留的怨恨和瘋狂溶解在其中,無數破碎的面孔從其中浮現,哀鳴,哭泣,伸出虛無的手掌拉扯著他。

此刻的葉青玄和天災化身已經徹底被浸沒在了這憤怒的海洋中。

就像是在製作某些特殊合金之前,要將礦石浸泡在分解液中徹底溶解一般。

想走?

做夢!

不能走啊,老樂師當然不會讓葉青玄他們走。

灶已經搭好了,火已經點燃了,拔好毛的鴨子飛了,晚飯還吃什麼?

眼看自己被當做軟柿子揉捏成這個樣子,葉青玄的怒意反而平息了,只是眼神越發的冰冷。

「陛下,您的劍術如何?」

他忽然問瑪麗,沒頭沒腦。

「唔……」

瑪麗難得的顯露出尷尬的神情,「皇室劍術我並不擅長,頂多只能勉強和讓我一隻手的克里斯汀打平,怎麼了?」

「沒什麼。」

葉青玄的表情頓時有些複雜。

雖然不像是蘭斯洛特的劍術那麼恐怖,但能和讓一隻手的克里斯汀打平,這在圓桌騎士團里也已經算不錯了。

至少比自己這種拿著劍當棍子使的貨色強個幾百倍。

他嘆息一聲,下定決心:

「那麼這一場勝負的關鍵就在陛下了。」

「嗯?」

瑪麗茫然。

雖然擁有天災的力量,可一直以來,瑪麗所擔任的都是葉青玄的輔助――雖然沒有習慣依賴他人,但忽然之間讓她來擔任勝負的關鍵,面對的還是已經近乎踏入三柱神領域的神性裝甲奧丁。

她心裡也有些慌亂。

「現在想走恐怕主人家也不願意了,只能留下來當一個惡客。」

葉青玄冷冷地說道:「那個老傢伙打的主意是讓大家坐在爆炸之前的以太引擎上爭鬥,我們不能束手束腳。」

他並沒有掩飾他的聲音,實際上如今的情況已經一清二楚。

匯聚了整個阿斯加德數百年以來的力量之後,現在的華納海姆已經變成了超大型的鍊金之釜。

無時不刻的有海量的樂理演化,稍微不注意,就會徹底爆炸,不但將阿斯加德一同炸上天,恐怕全世界都會迎來災難性的衝擊。

現在的老樂師一半是威脅,還有一半是在勒索,把全世界都綁在他的熔鉛桶上,要讓葉青玄投鼠忌器,被動挨打。

想要解決他,就不能猶豫,不能彷徨,必須乾脆利落的在一瞬間將一切搞定。

那麼,只有利用他唯一的弱點。

如今一切的力量都通過世界樹維繫在神性裝甲之上,而掌握這一切的卻並非是奧丁,而是藏身其中的老樂師。

毫無疑問,這便是他唯一的要害,想要贏的話,就必須將所有力量匯聚為一線,貫穿一點,精確而徹底將隱藏在神性裝甲之內的老樂師蒸發。

「只是……這麼做真的沒問題麼?」

雖然道理沒錯,可是瑪麗依舊信心不足,總感覺這麼做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以我的劍術,來做這種事情,恐怕只會火上澆油。」

葉青玄苦笑,看向瑪麗:「稍後我會以新約撐開這一片束縛我們的以太流和華納海姆的界域。

接下來,就有賴陛下的手段了。」

「我……儘量。」

此刻的天災化身的手掌竟然隱隱有些抖。

這些在以太之中的對話都沒有避開老樂師,可以說雖然有所隔離,但如此接近的距離對於神性裝甲而言,幾乎跟在耳朵邊上吼叫沒什麼區別。

葉青玄故意的。

他撇著高懸天地之間,不動如山的神性裝甲,心裡卻在冷笑。

裝吧,可勁兒的裝吧。

現在的他專注於調動神性,實現改天換地一般的奇蹟,就算是全神貫注仍嫌不夠,別說向他們進攻,就算是分心鎮壓葉青玄和天災化身也已經相當勉強了。

也就是說,在他準備完成之前,他都根本沒有辦法反擊。

只能單方面挨打。

葉青玄根本不屑與掩飾這一點,而是將自己的意圖堂堂正正的擺在了老樂師的面前,我要戳你心口,你是防還是不防呢?能擋住還是擋不住呢?

是故意這麼說擾亂你的心智暗中另有謀劃還是就打算這麼乾的呢?

猜吧,猜吧,猜吧。

葉青玄滿懷惡意。

這種坐困愁城的狀況是對雙方的煎熬和考驗,誰先堅持不下去,誰就輸,葉青玄打悶棍這麼多年了,這麼點陰招連開胃菜都不算。

此時此刻,老樂師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

世界樹化作自鋼鐵巨人之後噴涌而出的光芒之翼,銜接著天和地,將自己化身為阿斯加德,緊接著,又以阿斯加德推動著磅礴的神性力量。

自那輝煌莊嚴的光之冠冕上,神性源源不斷地吞食著無盡的以太,無數樂理的碰撞和湮滅中,精粹自鍊金之釜緩緩浮現。

要素・原始盧恩!

六道璀璨如星辰的要素化作寶石,向前在巨人的冠冕之上。

伴隨著六枚代表著不同秩序和力量的要素湧現,無數樂理交織之中,最後一枚要素的輪廓緩緩浮現。

相較代表著六種恐怖力量的至上要素,那個最後的要素卻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盧恩的力量存在其中。

一片空白中,仿佛有無限的可能湧現。

這才是創世的關鍵。

六道原始盧恩都是圍繞這這一枚最關鍵的空白所打造出來的工具,只有這一片空白才有資格承載那神明創造天地的恐怖力量。

它不存在任何實體,可是卻無處不在。

――至上要素・虛空!

可現在,虛空的凝結卻越來越慢,在外力的壓迫之下,近乎停滯,難以運轉。

因為面前漸漸凝結的無暇之光。

那是以慈悲與公正馴服天災的劍刃,以最崇高的人性精粹方能奠定王冠之基――加冕之劍・卡提納!

唯有身懷公正與慈悲的無私之人才能夠掌握,唯有對萬物心存憐憫和慈悲才能夠舉起的輝煌之劍。

此時此刻,天災化身的力量涌動其中,無窮盡的龍炎匯聚與一線,點燃了劍刃所煥發出的光芒。

純凈到沒有任何瑕疵,明亮到不存在任何黑暗,正直到不會有任何歪曲,柔和到不會刺痛任何一雙眼眸。

仿佛世間一切瑰麗聚集於此,唯有如此純凈的光才能夠證明公正與慈悲的珍貴,才能夠宣判勝利存在於何處。

與此同時,低沉的吟誦自大地上響起。

「立起地的根基,撐起天的頂穹。更新世上一切,不教萬物朽壞。」

伴隨著新約之劍刺入了大地,葉青玄拄劍朗聲宣告,那低沉的聲音迴蕩在以太的洪流中,新約的璀璨威嚴之光自從劍刃之上亮起,鋒銳而冷酷的升起,將匯聚為海洋的以太洪流開闢,將一切哀鳴和詛咒驅散。

不同於卡提納的純凈和無害,新約的光芒是威嚴而冷厲,熾熱的宛如火焰,稜角分明如像是鐵石。

正如公義和正理那樣,不因人的善而柔和,也不因人的惡而殘忍。

只是乾脆利落的劃分出界限,區分出對與錯之間的刻度,創造出為萬物丈量價值的準繩。

伴隨著葉青玄的動作,新約之劍將錯綜複雜的樂理和動亂的以太盡數斬開,為天災化身鋪平了道路,排除了一切干擾。

那一瞬間,天災化身將那匯聚了一切純凈和綺麗之光的劍刃端平,宛如騎士一般,向著天空之中的神性裝甲擺出了突擊姿態。

在哪怕以蘭斯洛特的苛刻眼光而言也毫無瑕疵的架勢之下,非人的偉力自終極的獸性之中湧現,源源不斷化作薪柴,助長那光芒的聲威。

光芒仿佛吞沒了一切。

在救贖降臨的光芒里,天災化身破空而出。

剎那間,一切都在光芒劍刃之下分崩離析,神性裝甲的防禦被乾脆利落的貫穿,跨越了數百米的距離,轉瞬間,貫穿了神性裝甲的鋼鐵之軀。

摧枯拉朽!

匯聚為一束的光芒勢如破竹的撕裂了老樂師的軀殼,將他不留一點渣滓的蒸發在光芒里,余勢未衰的自奧丁的後心中貫穿而出。

切裂了漫長的夜空和天穹,貫穿了礙事的山峰,在正中間開出了一個邊緣光滑的棱形缺口,向前,向前,向前,直至徹底擊穿了阿斯加德的領土,飛入了外界的天空中,斜斜的刺入了宇宙的原暗之中,方才漸漸消散在群星之間。

「成功了?」

瑪麗愣住了。

預計中所有的反抗和異常都沒有發生,老樂師就這麼馴服地任由她貫穿了神性裝甲,殺死了自己?

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老樂師已經徹底在光流之中蒸發,甚至沒有任何反抗。可以說縱容她貫穿了神性裝甲的胸口。

一瞬間,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還沒有停止?

失去了老樂師的掌控之後,裝甲之中的神性依舊沸騰著,運行在世界之樹的脈絡里,往來與鋼鐵巨人和華納海姆的龐大領域之間。

天地創生的宏偉旋律依舊在繼續……

「抱歉吶,瑪麗陛下。」

裝甲之下的神性中,一個蒼老的聲音浮現:「讓你失望了,可一個早已經死掉的人,怎麼可能再死第二次呢?」

一瞬間,裝甲之中神性奔騰,那仿佛由一切崇高之物所組成的無形之物自裝甲中噴涌而出,赫然是曾經的奧丁本源。

但現在,其中所浮現的卻是老樂師的自己的面孔。

就像是他剛剛說的那樣,對於一個早就死掉的人而言,不存在於死掉第二次這種說法。

早在歸墟的時候,老樂師就死在帕格尼尼的侵蝕之中,從那之後行走在世間的不過是他所製作的副本而已。

副本這種東西,雖然限制頗多,但終究有一個好處――想製造多少,就製造多少。

否則,早知道計劃中有這個致命的弱點,他幹嘛不早做準備?

更何況,在犧牲了幾百個,幾千個,幾萬個副本之後,他已經將自我的執念徹底融入了當年第二帝子都未曾成功掌控的神性之中!

他所尋求的不是以人類之身掌握天災的力量,而是天災的力量順從自己的命令,完成奇蹟。因此,一些不重要的東西大可捨棄,比如自我意志,比如性格,比如意識,再比如更多東西……

沒有如同所有失敗者那樣嘗試支配和統御奧丁的神性,他只是將自己的執念融入了其中而已。

一部副本不夠就十部,十部不夠就百部,百部不足就千部!

任由自己在那神性之下蒸發千百次,他成功地將自己的執念融入了神性,或者說,『污染』更為準確。

伴隨著剛剛最後一個副本的死去,此刻的老樂師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台只有一個目標的機器。

他可以如同前幾年剛剛問世的差分機那樣根據不同的情況作出不同的回答,施行不同的行動,採取不同的計劃。

但歸根結底,已經再非人類了。

在神性之下,再無任何自我的意志存留,取而代之的是數十萬條預案所交織而成的傀儡,一個心中只有一念的創世機器!

從現在開始起,他終於……成為了奧丁!

那一瞬間,岡格尼爾自奧丁的手中浮現,向著近在咫尺的瑪麗刺出!

瑪麗愣住了。

不是因為岡格尼爾的進攻,而是因為刺入背後的劍刃。

在同一瞬間,向她發起進攻的葉青玄!

「本來我有一個複雜且危險的計劃,但想想還是算了吧,沒必要讓陛下跟著我冒險。」

葉青玄輕聲嘆息,向瑪麗道別:「請您寬恕我的冒犯和欺騙,還有,抱歉。」

伴隨著他的動作,新約之劍再度深入一分,貫穿了利維坦的核心。

天災化身僵硬了一瞬,緊接著,葉青玄的力量自劍刃之中迸發,切斷了瑪麗和天災化身之間的銜接。

光流拖曳著她的意識自劍刃之飛出,順著剛剛瑪麗所打通的裂口,就像是一隻靈巧的飛鳥鑽出了牢籠,自由的翱翔在阿斯加德之外的天空上。

最後,匯入以太之網中。

當瑪麗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身在王座之上,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葉青玄順著劍刃埋入她意識的暗示就徹底萌發,拉扯著她進入了最深沉的睡夢之中。

最後的瞬間,她望向阿斯加德的方向,伸手,像是要將某個留在那裡的人拉回來,可是緊接著,黑暗吞沒了她。

「葉……」

-

-

這才是葉青玄真正的目的。

不是為了殺死敵人和破除老樂師的計劃,而是為了之後附帶的效果――暫時破除華納海姆的封鎖。

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是一個已經瘋了的老鬼,一個將要抵達三柱神領域的天災奧丁,還有一整個阿斯加德任由他予取予求。

而葉青玄和瑪麗卻身在客場,勝機渺茫。

不如先將瑪麗送走,

沒時間解釋,也沒時間,只能出此下策,希望瑪麗不會生氣吧。

他嘆息了一聲。

在抽離了瑪麗的意識和卡提納的力量之後,利維坦就像是失去了枷鎖的怪物,非人的陰暗和猙獰自其中散發而出,可是還來不及爆發,便遭受了天災奧丁全力一擊的岡格尼爾,幾乎被徹底瓦解。

緊接著,新約之劍的力量自核心中迸發。

轉瞬間,天災化身消失不見。

只剩下了葉清玄手中的劍刃。

在敵人的『幫助』下,他以地上天國為紐帶,順利無比地將利維坦的力量徹底吸收。

聖靈化身在天災之力的灌注之下瘋狂鼓脹,轉瞬間,化為了不遜色於神性裝甲的光之巨靈。

對於他的選擇,奧丁並沒有任何驚愕,只是漠然:

「殊為不智。」

那個蒼老的聲音說:「我原本以為你會把唯一的機會留給你自己……畢竟,你活下去的作用遠比你那位的女王大得多。是我高估了你對新世界的渴望麼?」

葉清玄笑了。

「這大概我和你最大的區別了吧?」

他歪頭看著面前的敵人,烈光之下的笑容滿是嘲弄:「我絕不會為自己的野心犧牲我的皇帝……」

「你只是沒有勇氣做出正確的選擇。」

奧丁漠然地回應,鋼鐵巨人的眼眸抬起,映照著天穹之上不斷流過的輝光。仿佛無數星辰自束縛中解脫了,匯聚為星流,向著大地落下,飛向金宮廢墟的方向。

此起彼伏的流光閃爍,將夜空映照的如此璀璨而瑰麗。

每一道亮光中都蘊藏著令人瞠目結舌的力量。

有燃燒的意志運行在其中,威嚴冷厲。

這不是神跡,而是天罰!

就像是神明將憤怒的雷火投向了人間。

「聖城已經將所有聖靈喚醒了嗎?」

奧丁瞭然地頷首,看先葉青玄,「看來這裡也不能再耽擱了,遲則生變,必須儘快解決。」

「真巧。」

葉青玄微笑著,彈著膝蓋上的新約之劍:

「我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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