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耶夫山崗上炮聲此起彼伏,火光沖天,大地都在微微的震顫。

陸飛回頭望了一眼山頭,心裡如明鏡一般,這是團長讓他有機會暫時脫離危險,而團里兄弟的命運就非常堪憂了。戰場上一時的分別有時就是天人永隔。

他看著如同地獄場景般的山崗,第一次覺得欠了別人一條命。陸飛抑制住酸澀的淚水,帶著擔架隊一行人躲避著炮火,腳高手低,踉踉蹌蹌往山下趕。半個多小時後,他們才到了伏爾加河邊的一幢建築的半地下室里。

這裡是前線的戰地醫院,是整個史達林格勒三個戰地醫院之一。

當他帶著擔架隊進入到一半在地下的房間大廳里,見到的慘狀不亞於戰場上。大廳里到處都是傷員,地上滿是血跡和污水。他們一行人往裡走找了個角落把傷員們放了下來,陸飛站起身子大叫道:「有負責的同志嗎,給我們一個手術室,我是醫生,我要給傷員們動手術。」

一位滿手是血的金髮護士不知從哪兒跑了出來,大喜道:「同志,你是醫生嗎?這裡現在只有2名醫生,他們實在是忙不過來,你能再開一個手術室嗎?」

「我叫阿廖沙,是名軍醫,戰前是急診科的醫生,我可以勝任急診手術,請你安排個手術室,派個護士來幫我,我得先把帶來的連里弟兄救治好,再幫其他部隊的戰士。」

「太好了,我叫達莉婭,是這裡的護士,現在也只有我暫時有空,你們跟我來。」

陸飛揮揮手,讓擔架隊重新把傷員台上,達莉婭帶著他們轉過一個彎,在一個走廊里安置了一連的傷員。隨後打開關閉的手術室,請陸飛入內,趕緊動手術。

陸飛換上房間裡的白大褂,從包里掏出酒精凝膠洗手,讓弟兄們先把連長抬上來。

連長安東諾夫此時流血過多,已奄奄一息,陸飛馬上請達莉婭靜滴葡萄糖,問過連長血型,找了名血型一致的戰士給他輸血。戰地醫院的設施十分的簡陋,還好他自己有庫存的輸血簡易設備。

隨後陸飛檢查了一下連長的雙腿,發現左小腿在持續滲血,決定先給小腿動手術。接著麻利的剪開連長小腿上的繃帶,把褲子撕開,用酒精清洗傷口。

小腿是被彈片擊中受的傷,陸飛掃描後發現,有三塊彈片嵌入了小腿,形成了大的撕裂傷,幸好骨頭沒被打斷,幾根小血管有損傷。

「達莉婭,給連長局部麻醉,我要馬上給他動手術。」陸飛輕聲道。

「對不起,阿廖沙醫生,麻醉劑用完了。」達莉婭低頭回答道。

陸飛苦笑著搖搖頭,從「包」里掏出了嗎啡針劑,打在連長的大腿上。接著俯下身體對連長耳邊道:「連長,我給你打了嗎啡,但手術還是會很痛,你忍著點,我會治好你的,不會給你截肢,讓你少條腿。」

連長輸了血和靜滴了葡糖糖,精神好了很多,費力道:「動手吧,阿廖沙,我信你,放心大膽的干,抓緊速度,後面還有兄弟要救。」

陸飛點點頭,叫來了兩位連里的弟兄進來幫忙摁住連長的左腿,開始動手術。

清創消毒後,陸飛利用掃描技能,快速的找到最深的一塊彈片,鑷子緩緩深入小腿深處,用力夾住了彈片,拔出彈片時又是靠掃描技能繞過血管、神經和肌肉,避免了二次損傷。

兩分鐘後,「叮」的一聲,彈片被丟到了盤子裡,陸飛呼出一口長氣,繼續取第二塊彈片。

達莉婭見陸飛不需要任何儀器,就這樣彎彎繞繞,毫不費力的取出彈片,敬佩的無以復加,她也是跟過很多主刀醫生的護士,第一次見醫生取彈片如此的舉重若輕。

她還沒反應過來,陸飛已陸續取出另外兩塊小拇指大小的彈片,開始縫合肌肉和較粗的神經,細小的已經沒有辦法接續了,需要醫學顯微鏡並且太費時間。好在小腿部分觸感或者痛感不明顯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年頭能不截肢的四肢手術就已經牛逼大發了,些許損傷估計連長自己也不會在乎。

等陸飛縫合好肌肉,最後縫合皮膚時,動作快了很多,針線翻飛,似快實准,幾分鐘便縫好了三處彈片傷口。接著陸飛又花了幾分鐘清理、消毒、縫合了連長大腿上貫穿傷。

整台手術只用了20分鐘就結束了。縫完最後一針,陸飛抬起身子笑道:「安東諾夫上尉,過兩個月你又可以跑步了,不過最近別下地和下肢用力,別迸裂了傷口,儘量臥床。」

連長沖他豎起大拇指,催促他救治連里其他的弟兄。

陸飛先把連里的弟兄分了輕重緩急的級別,繼續做手術。絕大部分弟兄都是四肢受傷,悲哀的是胸腹中槍的一般都熬不到這裡。只有一個弟兄肚子受傷,沒有傷到臟器和大血管,被陸飛取出了子彈。這位幸運兒是因為子彈穿過了他前面的弟兄再打中他的,子彈動能大為減弱才撿回一條命。

兩個小時後,陸飛給弟兄們都縫合好了傷口,他請達莉婭去再去拿些繃帶和酒精。

達莉婭不疑有他,快速的出門去取醫療物資。乘她走開,陸飛立刻給每位一連的弟兄都注射了抗生素。(二戰前期青黴素還沒被發明,很多受傷的士兵都是死於術後感染,連蘇軍大將瓦圖京也是死於術後感染,難以倖免。)

連長看著他給大家注射了不明的針劑,雖然不懷疑他是德軍間諜,但還是好奇的問他,道:「阿廖沙,你給大家打的什麼針,為什麼鬼鬼祟祟的。」

陸飛看了下左右無人,走到門邊關上了門,對所有一連的弟兄們說道:「連長、弟兄們,這是米國最新的青黴素,是抗菌消炎的,大家用了以後就不會感染了。我從一個醫生朋友那裡搞來的,千萬注意保密,要不然KGB會找我麻煩的。」

連長緊緊握住了陸飛的手,道:「當然,你是為了大家才冒這麼大的險,我聽說過這種藥,價比黃金。你的情誼我們都懂,是把大家都當成是你自己的弟兄。」

陸飛拍拍連長的手,也看了眼周圍的弟兄們,道:「連長,和弟兄們一起到後方好好養傷。這場大戰沒這麼快結束,你們好好的保重才不辜負我的付出和好意。」

能走動的兄弟都過來抱了抱陸飛,好幾位弟兄差點就和他行了接吻禮,在他嚴厲的眼神下才悻悻作罷。

不一會兒,達莉婭拿著各種醫療用品進來了,陸飛讓她先清潔一下手術室,他先去把外面的傷員分等級進行治療。

外面大廳和過道里密密麻麻的傷員擠的到處都是,還有人在抽煙,空氣污濁無比。

陸飛站在大廳中央大喊道:「我是近衛師的軍醫阿廖沙,我會負責救治大家,不要著急,現在抽煙的把煙頭掐了,在窗口的同志把窗打開,注意通風。」

一個鬍子拉碴的傷員,抽著煙,陰不陰陽不陽的說道:「屁大點孩子,說什麼大話,上過戰場沒有,還想管我們這些從地獄回來的漢子。」

被包紮好出了手術室的一連兄弟在一邊聽不下去了,大聲斥責道:「別一副牛逼轟轟的嘴臉,這是我們近衛師一團的英雄,阿廖沙,你敢帶著兄弟們直面德軍飛機嗎?你敢炮火中一個人衝進上百德軍的戰壕嗎?你敢在德軍槍口下衝出上百米救出兄弟嗎?

這都是阿廖沙乾的,剛才他還給我們十幾個兄弟做了手術。你做了點什麼,誰給你的勇氣質疑他?是?國人嗎?」

鬍子傷員頓時臉紅了,他還以為陸飛是什麼狐假虎威的男護士。馬上踩滅了煙,低頭縮回了傷員中。

陸飛一笑而過,也不逼人太甚,都是在生死邊緣徘徊,有點脾氣也屬正常。他趕緊一一檢查傷員的情況,給傷員身上按照緊急程度,貼上紅、黃、藍三種便簽紙。

隨後陸飛指揮一連跟來的擔架隊弟兄幫忙,把兩名最危重的傷員抬進了手術室。

陸飛先給一個腿上中槍血未止住的年輕士兵急救,簡單的消毒,打過嗎啡後,把大腿打斷的支動脈血管緊急縫合好,來不及縫合皮膚,再去救治肚子中槍的戰士,麻醉後開腹,迅速摘除了脾臟。

兩台手術陸飛一個人做,在兩個手術台間來回穿梭,爭分奪秒。陸飛給兩人止血並輸血後,情況才穩定了下來。再慢慢仔細清創消毒,縫合傷口。為了趕時間也顧不得隱瞞什麼,手速全開,穿針引線猶如縫紉機一般準確快速。

看的達莉婭目瞪口呆,遞手術器械的速度都跟不上。

十分鐘後,陸飛吩咐道:「達莉婭,把兩位傷員安排一下,2天後能移動了,再送到後方去,再把大廳里貼著黃色便簽的傷員叫進來,記得每次一個,現在不趕時間了。」

等達莉婭出去安排時,陸飛出於人道主義考慮,還是偷偷的給兩個重傷員注射了消炎藥。不一會達莉婭把貼著黃色標籤的傷員叫進來。

陸飛又一一給他們動手術,打嗎啡,清創,取子彈或彈片,消毒,縫合。每個傷員不超過10分鐘的處理時間,3個小時後他就把累積的傷員們處理一空,連口出惡言的哥們也被快速的取出子彈,救治到位。

連番強度極大的手術,連陸飛這麼好的身體,也被累的頭暈眼花。他坐著喝了一瓶葡萄糖正想休息幾分鐘,手術室外有人大喊救命,一位老兵抱著個滿身是血的年輕士兵沖了進來。

「醫生,醫生!救救我兒子契科夫,他才17歲,今天才剛上戰場啊,救命啊。」

「快把他放到手術室的床上,我看看,什麼地方受傷了。」陸飛指揮老兵把受傷的兒子放在手術台上,一邊查體一邊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被炮彈給炸到了,到處流血,求求你救救他。」滄桑的老兵滿臉的哀求。

陸飛摸著越來越微弱的脈搏,大叫達莉婭後急問老兵:「你兒子什麼血型,快說,要輸血,流血的太多了。」

「A型血,當兵的時候檢查過身體。」

陸飛指揮跑來的達莉婭靜滴葡萄糖,叫過一邊A型血的一連兄弟,讓達莉婭安排給他輸血。並立刻掃描了他的身體。

年輕傷員的情況很不樂觀,全身至少有8處彈片傷,活到現在就算奇蹟了。肺部、胃部、大腸、肋骨之間,四肢也布滿了彈片。

年輕的傷員微微睜開了眼睛,虛弱道:「爸爸,我好冷,我要去見奶奶了,你不用傷心,活著回去,照顧好媽媽和妹妹,不要再酒後打媽媽了。」

父親留著眼淚大聲道:「契科夫,我再也不喝酒了,你趕快好起來,我帶你回家。」

年輕人努力的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頭一歪,就此沒了呼吸。父親頓時趴在兒子身上放聲大哭,周圍的士兵不由低下了頭,黯然神傷。陸飛卻一把甩開父親,大喊道:「我還沒宣布他死呢,他就沒死,給我在一邊呆著,不要妨礙我救人。」

他衝上去後立刻大力敲擊戰士的胸口,把耳朵貼在他胸膛聽心臟的聲音。而叫契科夫的年輕人還是沒心跳。陸飛立刻給他做心肺復甦胸外按壓,一分鐘後,陸飛從「包」里拿出一支腎上腺素,扒開他的衣服,直接插進了心臟進行注射。

注射後陸飛再次按壓了幾下後,契科夫心跳恢復了。陸飛右手一伸,出現了一把帶柄的手術刀,他二話不說直接劃開了契科夫的胸膛,先取肺部的彈片。開始做緊急的胸腹手術。

父親被他大力甩到了後面牆上,撞擊使得他什麼也沒聽見。見陸飛在契科夫的身上划來划去,契科夫的父親頓時眼裡充滿了血絲,就要撲上去和陸飛拚命,不許他糟踐自己兒子的屍體。還好被一連等著輸血的弟兄們死死抓住,在他耳邊大叫:「阿廖沙醫生在救你的兒子,他還沒死,沒死呢!」

父親掙扎了一會,聽到兒子沒死似乎清醒了過來,見輸血和輸液都沒有停,陸飛還劃開了兒子的胸腹,這才明白過來了,又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醫生救契科夫。

陸飛聽了不厭其煩,大吼一聲道:「兄弟們,把他給我架出去,這裡是手術室,要無菌要乾淨,閒雜人等都給我滾出去,達莉婭再去找人輸血,他至少需要5個人來輸血,每人400毫升。」

陸飛的吼聲使眾人噤若寒戰,陸飛也算殺人無數,身上自有一股殺伐之氣,唬的眾人紛紛跑了出去。達莉婭出去簡單吩咐了幾句,回來繼續幫陸飛拉鉤。

陸飛極其快速的把肺部和胃部的彈片取出來,縫合了肺和胃的傷口及附近的血管;肋骨之間的彈片危險很小,一下就被鑷了出來;大腸里的彈片打斷了大腸,糞便污染了腹部。這大大影響了他的速度,切除稀爛的大腸,縫合大腸,全面清洗和消毒腹腔。檢查後再快速的縫合各種脂肪、筋膜、表皮,進行關腹。

陸飛把達莉婭支出去處理輸血的事,往靜滴瓶里注射了雙倍的抗生素。繼續處理四肢彈片,修復血管、韌帶、神經、肌肉。

不一會,達莉婭進來,又帶了新的戰士開始換人輸血。

手術持續了很久,天亮時,陸飛終於走了出來。

看著老兵期待而又害怕的眼神,陸飛疲憊的輕聲道:「契科夫活了,你兒子被我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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