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史官

墜星曆二百三十年。

自從塔克人匆匆吞噬掉地球後就開始了加速遠離太陽系的過程。在眾多漂浮艦隊保護下,星環安然無恙的穿過小行星帶。然後到達木星引力範圍,穩穩地繞了木星旋轉了三個周期後,緩緩地離開。

星環將木星猛然一推,一個個黑洞朝著內環聚攏了。從外環內環移動的這個過程中,每一個黑洞中的距離變近了。而巨大的引力能量釋放出來,星環推開了木星,朝著土星移動過去。在靠近土星的時候,在星環朝著土星引力場內圈運動時,所有的黑洞又逐漸滑動到了較為外環的位置。然而,就在這個過程中出事了。

星環對應的土星表面出現了和星環黑洞數目相等的凹面,凹面最中央數百米直徑圓錐體勃然而起,指向天空,這些圓錐體在彎曲中繞到了星環內環,朝著引力源頭探入。

塔克人想要阻止這個過程,因為這未知的圓錐體線條,和當初地球上出現的線條極為相似。此刻最好的方式是關閉黑洞和外界的連接,然而這麼做的話,星環滑落至土星的過程將無法停止。

現在的黑洞還要靠著相互散發噴射,來完成在土星引力場的位置調節。十二個黑洞是對稱的,十二點對稱六點鐘,三點對稱九點。這邊的黑洞噴射,那邊的黑洞承受。

然而就在這個過程中,物質流突破了層層電磁障礙,猶如白色的能量髮絲,下垂進入了星環的場中,讓星環的內外兩個方向的引力場增大,無法關閉。

巨大沙漏,在星環內外兩側形成,一共十二個引力透鏡構成沙漏,沙漏的一端穿透外環指向星空,沙漏的另一端指向星環的圓形。

像自行車車輪的輻條一樣,在星環中央匯聚,而星環對著星球,一條條物質線條從土星的凹面一直延伸至星環沙漏中。以至於這樣的引力透鏡組成的透鏡無法關閉。

黑洞被真正影響了三年,確切的說,是一千兩百四十二標準地球日。

整個星環黑洞質量增加了百萬分之一。

然後一條條線條突然斷掉了。輻條一樣的引力放射區緩緩變短,然後沒入星環中,星環像是解開了韁繩的小狗,在繞了兩圈後立刻從土星引力場離開了。

當星環遠離土星的時候,光旋沉默不語地走入了黑洞反應爐附近,在一個固定的區域,光旋深吸了一口氣,這時候黑洞的引力波動跳躍一下,她腳下的鋼板突然出現了裂縫,光旋滑落了下去,裂縫下方是明亮的光,巨大磁層扭曲控制大量帶電粒子高速纏繞和黑洞,光旋瞬間屍骨無存。

血腥回歸。光旋本次任務終結。

演變對這個位面所有的干擾結束了。但是歷史的車輪繼續滾動著。

時間曆法二百三十年後,星環在土星和天王星之間的軌道上停了下來。停止了向著太陽系外的移動。

**場景切換**

在星環內部,塔克人為人類提供的天堂區域中,湛藍的仿真天空飄著一朵朵白雲,而地面上青草鬱鬱蔥蔥。在天堂區域中沒有任何有害細菌、有害於人類的寄生蟲,同樣也沒有病毒,宛如地球生命進化鏈條在低等生命這一塊直接被捥掉了。

人類無憂無慮的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餓了從草叢取出漿果食用,渴了直接飲用河流中的水。至於蛋白質食品,每天的固定時刻,在天空中的仿真藍色天幕,會有如同水面漩渦一樣在漣漪打開,對著每個人投放適合人類口味的熟食。人類可以隨意說出自己的需求,天空中將會在固定時刻送達地面。

是固定時刻,送下固定的量,很顯然,塔克人對人類的暴飲暴食劣根性很了解。

人類就這麼快樂的生活著。從生活質量,幸福指數來說,星環的人類群體有資格鄙視地球時代的人類,那猶如蟑螂蛆蟲一樣骯髒的生活環境。

就在這青草和露水中,有一間草廬搭建著,裡面有孩童坐在椅子上嬉鬧,而在高台上一個穿著如古時先生服裝的人類,他叫銘。

而他此時正在搖頭晃腦袋的拿著毛筆寫著什麼。突然間他停下了筆:「不,音調起伏和情緒抒發的節奏不對,嗯,或許是我吐字方式不對,用閩語試試。」

正當銘準備提起筆墨的時候,液態的仿真天空再次打開,一隻液態的大手輕輕地伸了出來,直接穿透了草廬的房頂,大手裡面變換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罩,銘楞了一下,在疑惑中走了進去。

人類是塔克人食用的物種,但是有時候塔克人會願意帶走一些人類,藝術和美是無種族的。

二十分鐘後,逝星輕輕地提著在通明罩中的銘。看著在搖晃中有些不解的銘,逝星說道:「你是一個禮物。送給神的禮物。」

銘疑惑道:「真的有神嗎?」

逝星回答道:「有,那是一種極為高端的存在,神已經純能量化了。祂在一年前降臨。你看,就在那裡。」

逝星將銘所在的罩子,提到了觀景台上,一艘飛船正在星環內部行駛,在空曠星環中央,圓的絕對中心點,一個光點靜靜的懸浮著。

在銘的驚嘆中,飛船緩緩靠近,在星環中央的未知物體全貌逐漸清晰,那是懸浮在太空中的一個正方形平面和一個球體,當飛船移動到與平面齊平時,它在星空的背景上短暫地消失了一下,這說明它幾乎沒有厚度;那個完美的球體懸浮在平面正上方,兩者都發出柔和的白光,表面均勻得看不出任何特徵。這兩個東西仿佛是從計算機圖庫中取出的兩個元素,是這紛亂的宇宙中兩個簡明而抽象的概念。

「神喜歡簡潔。」逝星帶著幾分崇敬的語氣說道。

巨大的飛船緩緩靠上平面,和接觸實體一樣完整的接觸了平面,銘好奇的看著一切,不僅僅是銘,逝星也帶著敬畏的目光,這是一種難以理解的技術。

逝星提著銘,在這個在這個平面上行走,這時候在光團中傳來了悠遠的聲音:「使者,你又給我帶來了什麼禮物了嗎?」

使用的是塔克人的語言,但是比起塔克人的咆哮體,那是一種空谷悠遠的聲音。

逝星說道:「尊敬的神,我聽說你喜歡收集生命,所以我帶來了這個恆星場中,四百萬年內進化的……」

「丟掉,丟掉,這太髒了。」

光團上出現了一個光錐,指向了另一邊的浮現的藍色區域,這個宛如被無形一條線穿過的藍色流體中,可以從其光譜中看到內部恐怖的溫度。

逝星疑惑道:「神,您知道這種生命?」

神說道:「沒見過,但是聽過眾多航行者說過,這種骯髒的生物,在短暫的進化史中,不停的相互殺戮,相互壓迫,並以此為樂。沒有一個航行者受得了他們的,最後都看不下去,全部匆匆離去。」

逝星沒顧著銘的喊叫,直接將他塞入了隔音的罩子中,然後朝著藍色的焚化爐走去。然而在玻璃罩的搖晃中,一疊疊紙張,從銘的身上撒了出來。

「等等!」

逝星的動作停了下來。

——二十分鐘後——

一張張方塊字的紙張在光團面前漂浮著。

「很有趣的東西。」光團說道。

在一旁的逝星很迷惑。以塔克人理解方式是發現不了語氣和情緒上的配合,他們只會理解意思。卻不知道詩詞中契合。

而還在罩子中的銘則是挺直了胸膛,自豪地說道:「這是我們文明最偉大的智慧結晶。」

光團對此不置可否,只是回答道:「沒有什麼是技術達不到的。」

這時一旁的逝星忍不住插嘴道:「那麼神,我想求一個指示,那就是我們星環在宇宙中遨遊了二十萬光年,為什麼依舊是無法脫離原子構成生命的限制?」

光團沒有回答逝星的問題。

整個平台上出現了倒影的光芒。光團則是對銘說道:「給我一根你的頭髮。」

當銘拔下頭髮的時候,這個頭髮在懸浮中消失了,似乎在上升的過程中被一條線吞噬掉了。

四十分鐘後,在兩個碳基生物的驚嘆中。光團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一次從胚胎髮育到變成成人的過程。最終在銘和逝星面前的是一個人類老者。

老者在披上長衫後,皺了皺眉頭。

「還需要一些東西。」

隨後從無形的線中,流淌出來了一張桌子,與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又是十分鐘之後,老者再次皺了皺眉頭。

「我還需要一個東西。」

隨後這片空間中猶如被染色一樣,群山,流水,湖泊。一個個浮現。

而從外面的星環看,神所在的幾何體一個面中,宛如打開了空間門一樣,露出了裡面的變化成山水畫一樣的世界。

四個月後。

在桃花潭水邊緣,老者和一位友人別過後,這位老者呆在船上依然皺著眉頭。

銘這時候正說道:「您理解是一回事,但是你不可能超越他。」

這時候逝星再一次從天空中到來,而巨大的身軀正好破壞了老者所需要的意境,老者懊惱的起身說道:「沒錯,這條道路行不通。在你們渺小的身軀中,靈感這種量子跳躍影響的存在,失去了就是逝去了,再也回不來。惡劣,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走這條路。」

逝星問道:「你找到了新的方法?」

老者說道:「既然我做不成他,那就將所有的可能都排列出來。我將作出所有五言格律和七言格律的可能。」

逝星在旁邊張大了嘴驚嘆道:「這真是一個偉大的工程。」

看到旁邊懵懵懂懂的銘,逝星闡述了一下這個計算出十的五十幾個次方的龐大數字。

然而很快逝星臉上就變得駭然起來,因為老者表達了另一個意思。

逝星說道:「您,您說什麼?您要將所有的可能都儲存起來?」

老者回答道:「是的,每一個原子的量子跳躍儲存一個信息,這將是一個偉大的創作。」

逝星問道:「那麼物質怎麼辦?」

老者說道:「這裡一光年內所有的物質。當然,人類會保存下來,在這首詩詞創作未完成之前,他們不能消失。而你們,我會為你們找一個很好的歸宿。在室女星系的另一端,一個文明遠比你們強大得多,而你們的化學元素和他們所要攝取的類似。你們可以在那裡落腳。」

逝星反駁道:「這不可以,我們要的不是這種結局。我來找你是希望。」

老者毫不在意地說道:「使者,我知道你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我回答一個問題:為什麼星環文明已經存在了八千萬年,而技術仍徘徊在原子時代?我現在有答案了。」

逝星熱切地望著球體說道:「尊敬的神,這個答案對我們很重要!!求您……」

而光團則是說道:「我知道,但是卻……嗯?」

一架小船在湖泊上正在朝著岸邊靠近。而岸邊是一個竹林,那裡有一位長衫者正在用柴刀劈竹,在他腳下,竹子削成了竹簡,不遠處有一堆篝火燃燒著,看得出來,這是在進行著殺青的過程。

老者看了看這個人,奇怪地喃喃說道:「這個的設定中,應該不存在,為什麼?難道是哪裡出現了問題?」

船靠岸了,長衫者抬起頭,抱起了製作好的竹簡。走到了船上說道:「能借一下筆嗎?」

長衫者雖說是借,但是卻乾脆的拿起了筆,直接在竹簡上上書寫起來。

「時間墜星曆,230,空間起航恆星。地點(一連串坐標,數字,是黃道十二星和北極星定下來空間,和距離太陽距離定下的長度),發生事件……」這時候長衫者提起了筆停下書寫,她抬起了頭,這時候銘發現,這是一張以人類的審美觀而言,相當秀美的臉。

老者說道:「你是誰?」

長衫者說道:「能先說一說你是誰嗎?」

長衫者,拿起了一個白瓷酒瓶遞給了逝星說道:「幫我滿上,我這個人喝酒後,話會多一點。」

逝星臉上露出了尷尬,他看了看老者,然而長衫者說道:「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我也大致猜到了,你們停留二十萬光年旅程的原因。」

逝星咬了咬牙伸出了手,將酒瓶灌滿酒水,然後給長衫者的碗里滿上,將碗遞送了過去。

長衫者端起碗,一飲而盡,臉上泛起了紅暈。

長衫者看了老者說道:「你是一條線。在這片空間中的線,以光速行駛,長四十二光年的線,如果你不轉折的話,四十二年後將徹底路過這裡。當然你製造了節點,也製造了轉折,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星空中畫上一個巨大的三角形摺疊回來。」

長衫者目光沒有離開老者,手卻直接拿起了酒壺,在嘴裡灌了一口後,繼續說道:「在這條線條上,你通過節點,隨時可以截取大量的能量進行質能轉換。」

老者目光灼灼,看了看四周,對一旁兩位塔克人問道:「這個恆星發生了什麼?」

正當逝星想要回答的時候,長衫者也將目光轉向了逝星,笑著問道:「你沒有發現什麼嗎?」

在心中的疑惑不解中,逝星只得對長衫者小心的問道:「這個,我……?」

長衫者笑了笑:「愚鈍,按照這個宇宙的物理法則,以光速前進,是沒有時間的。也就是說在以線條移動的過程中,他,他們,是對周圍無感覺的,沉迷於高速世界中,而只有停下來,在線條上穿過的空間中製造一個節點。就像這裡,一個絕對完美的幾何形,所在的中心,被線條穿過。也就是這裡,才會出現感覺,也就是這裡,才會逐漸了解周圍的情況。你不覺得,熟悉嗎?」

逝星皺了皺眉頭,然後突然間臉色大變。他喃喃說道:「難道,難道逐光文明。逐光。」

長衫者悠悠的說道:「在高速穿梭中,時間越來越短,你們二十萬旅程在宇宙中過程,中和控星文明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在你們看來,穿梭過程是無用的,如果更短一點,也無所謂。整個空間各處的點,是你們的目的。最好是閉上眼睛,就是下一片空間。所以道德體系也是不同的。」

銘疑惑道:「道德?」

長衫者:「控星的終極,面對的是孤獨,是對一片恆星絕對統治的孤獨。在恆星系中一個伴侶非常重要,一個獨立的可以演化成無限可能的文明,是經過無數年掙扎拼搏出現的。他會提醒你,回應你,鼓勵你。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這是人類道德,人類四百萬年。嗯?」

長衫者看了看一旁的老者說道:「這個時間在物理過程上對於你們來說很短,但是對於我來說很長。在四百萬年的歷史中,人類終於走到了現在,發現了要珍惜的對手。這是控星文明道德發展的必然,雖然我們的種族的步伐很拙劣,險之又險的到達了這個階段。但是我們選擇了對於我們道路來說正確的道德。而對於你們來說……」

長衫者指了指逝星:「只有珍惜才會寶貴,對於遨遊宇宙的你們,你們見過太多的文明,太多以低等時刻展現的文明。你們看到這些文明看到的是一個個時代發展點,這些點沒有然後,都會被你們消滅,和我們看到一個文明從卑微到理智,到思維混亂,一次次輪迴循環,發展的過程不同。你們不在意文明,尤其是低等文明可能的過程。在一個停留下來區域,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長衫者揉了揉肚子,然後吸了吸鼻子:「好香的牛肉。嗯,旅行者,你說我猜的對不對。」說完,長衫者抬起了指尖,這時候塔克人十二個黑洞射出了一條線十二個線條先後在角度以及皮秒的發射差距中調解下,到達了長衫者的指尖,匯聚成一團玻璃球一樣的團。

空間被扭曲了。在玻璃球中有著太陽,和其他幾顆氣態大行星,一條線條貫穿太陽系,在線條的一點正好貫穿星環。

老者看了看長衫者說道:「算我失算了,沒有對這個恆星的變化及時了解,算我失算了。奇點者,你想做什麼?」

長衫者說道:「航行者,你自稱航行者,我的稱呼應該沒錯,整個空間自由翱翔的你,在追逐中停留下來,以誕生的興趣做事。是很正常的。而我的狀態,想做一位史官,你也應該知道為什麼?」

老者說道:「你可以看到多條歷史,你到底想記錄那一段呢?」

「這是我大約第10的21次方次阻止你,當然在我的感覺中我還會繼續阻止你很多次。將每一次的結局記錄下來。當然在更多的時候,你因為三十二光年外,四十三光年外。九十六光年外,呃……等等一系列節點原因,在那些時間線你不會來。至於記錄,我不會將其他時間線上的事情,記錄到這裡。你做過,我就記錄。沒做過,我不更改。」

老者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言,未來必做,我和你們本不該相交的。」

逝星問道:「據我所知,您的技術是可以將一顆恆星的能量從一個恆星中灌入,到另一個黑洞噴發。請問神,您難道……」

逝星感覺到了情況的不對,在黑洞中的這位存在似乎並不畏懼到來的神。那麼黑洞中和這位神到底是什麼差距。逝星小心的試探著。因為未來貌似星環要和這位打交道很長時間。

老者說道:「你想求我的第二件事,現在看來就是要祛除黑洞中的他吧。」

逝星聞言有些尷尬。而長衫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笑的那麼風輕雲淡,事不關己。逐光和控星本無高下之分,質能轉換,和扭曲時空的黑洞中生存,也是同一種級別。宇宙中文明一動一靜的兩種發展方向。

老者輕哼了一聲:「我是可以用能量,將他壓進奇點更深的地方,你們幾十萬年內不受影響。但是我能有什麼好處呢?」

老者撿起來船上的碟子,往水面上一丟,說道:「將一顆恆星能量引入有一個黑洞,到另一個黑洞噴出,是因為兩個黑洞奇點已經相鄰,當能量進入黑洞時,永遠接觸不到奇點,只會在另一個位置上反彈出來,這個是一個反彈過程中,反彈的出去的位置可以是這個黑洞表面,當然也可以是其他質量更小的黑洞。而他,更加靠近這個奇點。能量還沒有彈到他,就已經彎曲上揚,而在這個上揚的過程中,他會把握住這個能量,控制這個能量,在這個黑洞中將能量化為自己控制的。然後出現在表面。我幫你們壓制了他幾十萬年,他出來就會有更多的能量噴發說話。就會整個天空的朝這我可能出現的地方廣播。」

這時候銘疑惑的問道:「四十萬年的囚禁,不是很可怕嗎?」

逝星有些看白痴一樣看著銘。低聲解釋著:「時間!大人和神的時間是和我們的時間不一樣的。四十萬年,相當於神走了四十萬光年。在光速行走的時候,神是沒有時間概念的。」

銘繼續嘟嚷問道:「為什麼行走沒有時間?」

然而再也沒有人繼續回答他這個問題了。

老者很懊惱的看著長衫者。奇點者是無法奈何航行者的,這沒錯。但是在黑洞中,奇點者是可以看到時間的,大致預計到未來會在什麼地點出現形成節點。也就是說可以準確的看到航行者在未來什麼時候出現,在航行者到達的時候,信息噴流會恰好到達。

航行者只有停下來才會感覺到時間流動,這些停下來的點是他們生命的大部分時刻。更加關鍵的是,整個宇宙不止一個航行者。

史官——史記,給航行者們看的史記將在高等文明中永恆傳播。

老者苦笑道:「我不理解你為什麼會這麼做。」

長衫者悠然的說道:「春秋,齊國,國君庒公戲大夫崔杼之妻,二人生隙,後崔杼殺庒公。太史公記崔杼弒君。崔杼殺一太史公,而其弟繼任,仍記崔杼弒君且殺史官。崔杼又殺之,然三弟任太史公,仍記崔杼弒君,崔杼再殺之。其四弟不顧家族絕嗣,仍記崔杼弒君,齊國南史恐不測,懷書史簡離齊都,然崔杼嘆而止殺。」

長衫者笑了笑說道:「很傻的一群人,也不是什麼智慧。對別人來說也沒什麼意義。但是這是我們的本質啊。」

長衫者平緩的敘述了這段史實,文字間透出了一種淡淡的鏗鏘。

長衫者看著老者說道:「你嫌我們髒,是因為我們無數次犯傻,量子生命波動傳承各種不確定,各種混亂的可能。所以宇宙中沒人願意接觸我們。但是,我們自己將自己想記錄的記錄下去。無需任何人欣賞,有人看就行了。」

老者看了看太陽系:「你想遠離這裡。而且你並沒有展開空間隧道。看來你對這裡還抱有很大的希望。」

長衫者說道:「是的,當我展開線條試圖和周圍大質量點連接的時候,我控制的範圍將會變大,遠不不止這個區域。然而變得廣闊的我,也將覆蓋這個文明所能到達的,且嘗試到達的區域,這裡還應該誕生一位奇點者。而我將在別處生根。」

老者說道:「我明白了。」

老者揮了揮手,周圍的星空變成星空圖。在星空圖中老者指了指一個點說道:「這裡,這裡有著大氣,有著復合碳基生命生存的條件,你覺得如何。」

長衫者說道:「自然星球的話,也會進化出碳基生命吧。」

老者皺了皺眉頭說道:「所有的碳基星球都有進化的跡象。」

史官笑了笑,只是默不作聲地捏起了筆。

老者說道:「好了,那麼這顆星球,有著碳元素氧元素,可以加熱內核,讓地幔流動,從恆星引出輕元素,讓表面生成海洋。再從那裡……」老者點開了這個恆星邊緣的一顆球形星球說道:「作為衛星產生潮汐。」

長衫者說道:「我會如實記載的。」

逝星問道:「你們在談什麼?」

老者說道:「我認為地球人類這個種族,應該在太空中演化精彩。我之前和他(指著銘)的行為,是進行一場評判。下面我將在四千光年外找一個恆星來安放這個種族。你們的航程就是這裡,護送一個有希望的種族到這裡。」

逝星張大了嘴,而銘也張大了嘴。

長衫者點了點頭說道:「史書指記載行為,不枉自揣測行為做出者的目的。不能從狹隘卑劣的角度解讀行為。行為就是行為,史官只會記錄事情,和當事者對所為事情的感受。」

長衫者心裡默念:「身為高等生命,變成低等生命癲狂,搶奪低等文明賴以生存的物質來,來做低等文明的事情,這是令人羞恥的行為(這種行為等同於人類學狗叫吃糞滿足心裡稀奇古怪的嘗試。),用後續的行為,展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目的,那就無人有資格謾罵了。」

銘心裡誕生了一個疑惑:「藝術難道會屈服於史記。」

而當這一個疑問閃爍在他心裡的時候,長衫者的聲音同時在他腦海中響起:「因為他知道我看不慣,因為我看不慣,必然有其他高等存在看不慣。如果藝術誕生不被世人認可為『創作珍貴』的過程,在他人眼中這個誕生的過程需要代價遠大於結果的意義。那麼藝術品最終得不到珍惜。無視兩個文明的訴求,將太陽系作為運算機,僅僅是你和他懂的藝術。他以及一些他同類認為值得的藝術。

但是他不敢保證所有高等生命存在都欣賞這個,因為我的出現證實了這種漫長演化的藝術,註定是要在宇宙中廣播的。而這種無視初期文明演化代價的誕生,一旦被記載,一旦被不懂欣賞的存在看到。一旦意圖衝突的個體看到。遵循誕生無需考慮生命代價的邏輯,亦會漫不經心的毀滅來看創作者心痛的感覺。

他是喜歡這個藝術的,正因為非常喜歡。所以他不想看到毀滅後自己的心痛。宇宙是有衝突的,與其等待了無數年最後被人半道毀滅,還不如留在心中。

商紂的鹿台,秦之阿房。都是藝術,但是卻由於誕生於不被世人理解中。最終付之一炬,不能被大多數追求多元宇宙智慧的認同,且回顧自己歷史以身代入,認為此為不值的奇點者和旅行者都不會珍惜,無盡的驗算時間,意味著暴露在視角中被不在意的人無盡被摧毀的可能。藝術家們不自信能夠用藝術來征服宇宙所有智慧,讓所有智慧生命認為這是生命的唯一意義。若是哪一個旅行者,認為這個太陽系可以做別的有意義的事情,那麼會發生什麼呢?」

銘,看了看長衫者的筆尖和竹簡。當一直記錄真實信息的史官無法毀滅時,當史官的記錄被當成判斷現在的工具時。過去的一筆一划都將是銳利的。

長衫者笑了笑說道:「這支筆,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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