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嬤嬤帶著秋月草草收拾了,李青暫時住了秋月的房子,秋月和聽雪擠到了一處。

晚上,鄭嬤嬤悄悄出去打聽了,回來說厲夫人病了,王太醫過府請了脈,應該是厲大老爺請來的,李青點點頭,李雲生只是禮部一個正五品郎中,請不動太醫,王太醫也正是厲府相熟的。

隔天是休沐日,午後,李青正坐在桌前抄著孝經,聽雪一臉興奮跑進來,氣喘吁吁的稟報:

「姑娘!姑娘!厲府給老爺送來了兩位姨娘!」

李青皺皺眉頭,

「把話說清楚,什麼叫送來了兩位姨娘?」

鄭嬤嬤也走到跟前,凝神等聽雪說話,聽雪均了均氣息,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開口道:

「我在前院,看見文嬤嬤帶著玉湖和銀雁進來,玉湖和銀雁穿得一身新,就跟進去偷偷聽了,文嬤嬤說,大老爺和大夫人聽說夫人身體不好,怕老爺身邊沒人伏侍,就送了玉湖和銀雁來侍候老爺和夫人!」

李青愕然的看著鄭嬤嬤,鄭嬤嬤也滿臉驚訝的看著她,難道這就是大老爺的讓步?玉湖和銀雁都是大夫人的丫頭。

第二天一早,鄭嬤嬤悄悄的來回:

「昨天晚上,老爺就將玉湖和銀雁兩人收了房,安排在正房西跨院的廂房裡,每人撥了兩個小丫頭侍候著,讓人稱玉姨娘和雁姨娘。正院粗使的婆子說,夫人房裡的燈一夜未熄,早上吃的藥都吐了出來。老爺讓人去請王太醫了。」

李青呆呆的坐了半晌,她的母親和厲夫人,都是可憐之人!鄭嬤嬤也輕輕嘆著氣,李青牽動著嘴角,強笑著說道:

「我們也要打算些了,嬤嬤找機會悄悄尋了連慶,取五百兩銀子的小額銀票子來,再捎話給他:姑娘讓他留心的事一有了消息趕緊遞話過來。」

鄭嬤嬤答應著出去了,李青坐在扶手椅上,茫然的望著窗外,院子裡的樹都已經枯死了,陽光直直的照進屋裡,亮得刺目。男人,可以親,可以敬,也可以嫁,卻不能愛!厲夫人是愛李雲生的,不然,當年也不會不顧門第,不顧貧寒,甚至不顧他曾入贅連家、有著妻女,執意要嫁給那個總是春風般微笑著的探花郎,她不顧一切的愛,讓可憐的連氏,死在了進京路上,讓她的生母,那個玲瓏剔透,得厲大老爺獨寵專房數十年的顧姨娘送了命,如今,這愛卻痛苦著自己和她的兒女!

當年,自己那份過於執著的愛不就斷送了他,也斷送了自己的命嗎!

「姑娘!」

秋月端著杯茶水,正擔心的看著她,李青恍過神來,又想得太多了!

「我沒事。」

李青含笑說道,抬頭看著秋月:身材高挑苗條,臉略有些長,嘴唇有些厚,透出股樸實敦厚來,眉眼都很平淡,只頭髮黑鴉鴉生得極好,這個看著老實溫和的小姑娘,心裡卻極為有數。嗯,有些話,得和她說透了。

「秋月,你跟了我幾年了?」

秋月怔了一怔,

「姑娘怎麼想起問這個?我是八歲那年跟著姑娘的,到年底就滿九年了。」

「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秋月驚訝起來,

「姑娘?」

「我前途未卜,你跟了我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總不能沒個結果,你如果有什麼打算,現在我還可以替你計劃一二。」

秋月撲通跪倒在地,眼裡含著淚說道:

「姑娘,秋月是苦出身,跟著姑娘這些年,姑娘待我如同姐妹,從沒把我們這些丫頭當成物件過,秋月早就打定了主意,一輩子侍候姑娘!姑娘不管做什麼,總得有人侍候,有人幫著!」

李青過去,拉了她起來,

「既然這樣,從此你就跟了我吧,先起來,我還有話問你。」

秋月站起來,扶著李青坐下,李青低聲問道:

「琉璃她們平日裡有沒有提過以後的打算沒有?」

「琉璃那樣子,也是跟定了姑娘的,聽雪有個遠房表哥,從小長大的,兩人都很有些意思,只是那個表哥是外頭的,聽雪是厲府家生子兒,要放出去得求了恩典才行,聽雪為這個一直煩惱著,珊瑚家,自那年姑娘給了她家幾十兩銀子,又讓她父親領了寺里的香燭去做,家裡日子就一天天紅火起來,一直想贖她回去,只念著姑娘的恩情,開不得口。」

「嗯,你打聽清楚聽雪這個表哥叫什麼,住在哪裡,給連慶捎個話,讓他仔細打聽了這家人人品如何,不能把聽雪嫁錯了人家。」

秋月點點頭,

「你去吧,把琉璃叫來,我總要問問她。」

秋月答應著,下去叫了琉璃上來。

厲府榮慶堂,後院東廂房內。

厲府大夫人正悠然的斜靠在榻上,文嬤嬤站在榻前,邊輕輕的給她打著扇子,邊悄聲的說著話:

「……九小姐去請,又給回了,吃飯都和丫頭婆子一樣,那丫頭倒沒什麼動靜。」

「昨兒,淮陽王妃請我過府,竟是要為她家三公子求娶那丫頭!」

文嬤嬤吃了一驚,手頓了一頓方繼續扇著:

「不是說她家三公子……」

「不是這樣,以王府之尊,王妃哪會和一個五品的官兒結親!」

大夫人輕輕笑了幾聲,繼續說道:

「這丫頭可是個聰明伶俐的,一場花會,竟能把文丞相家、禮部尚書家小姐和我們九小姐抓在手裡!要是知道把她許了這樣的人,還不知鬧出什麼來。」

「說起來真是讓人佩服,不過吃了一碟子點心,竟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來!三公子的事,奴婢透了給鄭嬤嬤?」

「現在不行,等兩家換了庚帖,下了小定,再透了給她。不然,那丫頭說不定就能斷了這門好姻緣。」

「夫人想得真是周到。」

「那個賤人,當年何等狡詐,竟養了這麼個女兒!還有那個小丫頭,母女倆個竟是一對繡花枕頭!哼,畢竟是小門小戶,以為嬌生慣養就是疼愛兒女,哪知道教養的道理,先要教,然後才是養呢」

「聽說,顧姨娘臨去前,曾留了話,不許她闔家進京城呢……」

過了兩天,厲家二房顧夫人上門來看望了厲夫人,厲家二房是庶出子,顧夫人是厲夫人生母顧姨娘的嫡親姐姐,顧夫人走後,厲夫人就漸漸好起來。兩位新姨娘也每天早早到正房立起了規矩。

半個月過去了,李青把抄好的孝經讓鄭嬤嬤送到了老爺書房,之後,仍是每天在屋裡抄經書,從不出門。

鄭嬤嬤悄悄的回說,連慶有話要回了小姐,李青在屋裡轉了無數個圈,決定冒險出府去見連慶。

午後,陽光直直的照著地面,知了嘶啞的叫著,李府里一片靜寂。

李青穿了珊瑚的衣服,吩咐秋月等守好院子,隨了鄭嬤嬤準備出去,琉璃上前一步,

「姑娘,我陪你去!」

李青神情安然沖她笑著說道:

「不用,你放心。」

說著,轉身和鄭嬤嬤出門去了。兩人沿著花園牆壁,一路往花園西邊門走去,到了門口,李青警惕的四下張望著,鄭嬤嬤從懷裡取出把鑰匙來,飛快的開了門,兩人閃身出去,鄭嬤嬤從外面把門鎖上。門外,一頂半舊的青布小轎已等在不遠處,旁邊站著個十五六歲,臉色有些黑,長相極為普通,眼神卻靈活異常的小廝,是木通,李青沖他微微笑笑,快步上了轎,一行人迅速的離開了。

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轎子停在了慶余堂的後院中,鄭嬤嬤掀起轎簾,扶著李青下來,院子裡除了連慶,只有四個小廝:木通、半夏、蘇葉、桑枝。五人跪倒磕了頭,連慶吩咐四人到前面和院門口守著。李青見連慶神色舒緩,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慶叔,韓地有什麼消息嗎?」

說到韓地,連慶露出敬佩之意:

「這一陣子,倒真是熱鬧!先是有流言說平王死了,然後就聽說奚地就出了兵,攻打大散關,韓地棄關就跑了,奚人進了關,第二天,平王竟然帶兵出現在大散關外,算算日子,平王竟然十天裡奔馳了五千里路!真是令人敬服!平王長兄林蘊濤帶人偷襲了隴平府,奚人這些年被平王打怕了,聽說平王死了才敢出的兵,據說一看見平王,軍心立時就亂了,幾萬人竟沒逃出多少,隴平府也丟了。

宮裡派人去韓地,也是湖塗了,竟然打著弔喪的旗子,聽說還帶了兩份冊封的文書,一份冊封的是平王長兄林蘊濤,一份冊封的是平王庶長子林宏堅,平王的弟弟林蘊波當時就扣了派去的內監,拿到了這兩份冊封文書,韓地就叫起了撞天屈,據說平王是泣血上書,說有人詛咒他,有奸臣要害韓地,現如今,朝里亂成了一團。」

李青驚訝,繼而失笑起來,

「這個平王,生個病也利用得這樣好!這次韓地占了大便宜了!皇上要安撫他,必定會許他占了隴平府,奚地沒了隴平府這個屏障,往內就是一馬平川,又損失了這幾萬人,以後也就是平王嘴邊的美味佳肴,想什麼時候吃就什麼時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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