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訓練進行的怎麼樣?」

在餐桌上,妻子索菲雅向丈夫問起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教練組說評估效果可以。他們還說我這是因禍得福,讓之前做過手術的膝蓋也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所以恢復訓練的時候,連著膝蓋一起練了……」

馬克西・凱里回答道。

「那太好了。」索菲雅明顯鬆了口氣。「就這樣下去,相信你很快就可以重回球場!」

「沒有那麼容易的,索菲雅。」凱里搖頭道。「我現在只是剛剛開始恢復訓練,根據預計,光是恢復訓練就要一個半月。一個半月後,我才能進行有球訓練。至於什麼時候和球隊合練,什麼時候上場……如果能在這個賽結束前做到,那就算是不錯的了。」

「啊?那豈不是意味著你這個賽季基本上就踢不了了嗎?」妻子有些驚訝,也有些失望。

「所以我現在不去想什麼時候覆出,只是訓練吧……」

見丈夫這麼說,索菲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就在此時,兒子和女兒跑下餐桌,拿起茶几上的電視遙控器:「我們要看電視!」

「動畫片!動畫片!」

他們打開電視之後,隨著螢幕亮起,首先出現的卻是新聞播音員的聲音:

「……胡在2027年最後一場比賽中攻入一球,幫助馬德裏海盜主場3:2擊敗了圖里亞斯。這個進球讓他在今年的進球數增加到七十五。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儘管兒子很快就把電視頻道調到了動畫片上,但這則新聞還是傳到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索菲雅偷偷觀察了丈夫一眼,似乎生怕他被刺激到。

丈夫受傷的這段時間,索菲雅已經察覺出來了,她之前那個狂妄的丈夫,現在頗為消極低沉。

連續兩次重傷的打擊實在是很大。

最重要的是在自己接二連三遭遇重傷的時候,他的競爭對手胡萊卻一路高歌猛進。

如此鮮明的對比,也難怪自己丈夫心中有了個「結」。

她很清楚丈夫在乎的是什麼,是被需要的感覺。

以他的臭脾氣,能夠在馬德裏海盜待這麼多年,和大家相處愉快,完全是因為馬德裏海盜確實很需要他。

他對這支球隊來說非常重要。

他無比享受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

所以他願意奉獻自己的一切力量,就是為了不讓人失望。

可是這次受傷,再加上胡萊的突然崛起,讓他意識到,其實馬德裏海盜或許已經不需要他了……

這對丈夫的打擊可能勝過了膝蓋和腳踝的重傷。

當他覺得球隊不需要他之後,那他還有什麼繼續努力和奮鬥的價值呢?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這段時間,索菲雅在家裡都小心翼翼地不當著丈夫的面提起胡萊的名字,避免一切和胡萊有關的東西出現在丈夫身前。

而且這事情還得做的很隱蔽,不能太明顯。

否則那樣反而會惹怒丈夫,讓他認為別人都覺得他怕了胡萊……

剛才兒子動作慢了點,讓胡萊的名字被丈夫聽到時,索菲雅既沒有呵斥兒子,也沒有提醒他。而是無動於衷,就好像那是一條很尋常的新聞,是一樁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不想再刺激丈夫脆弱的自尊。

但讓她有些意外的是,丈夫今天卻主動對她提起了胡萊:

「在進球上,那小子確實已經接近於登峰造極了。」

「啊?」索菲雅沒反應過來,丈夫怎麼突然誇起這個他一直不喜歡的人了?

「不過他還是在憑藉本能踢球。」

索菲雅暗自鬆口氣――丈夫還是那個丈夫。

凱里不知道妻子的內心戲,他自顧自哼道:「憑藉本能踢球總是很容易,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我沒受過傷,他別想在我面前這麼出風頭。」

末了,他又說了句:「如果他繼續這麼踢下去,那麼今年就是他的巔峰了。」

索菲雅好奇地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凱里冷笑道:「因為他還是依賴隊友給他創造機會,他自己所能創造的機會太少。也難怪帕羅蒂那個老好人想要讓我和胡搭檔了……他知道球隊的危機是什麼。」

「能有什麼危機?球隊現在不是領跑積分榜嗎?」索菲雅見丈夫今天難得有興致說起胡萊,決定趁熱打鐵,引導他多說一些,說不定就能多少緩解一下「心結」呢?

於是她擺出一副求知慾旺盛的小學生模樣,瞪大了眼睛看著丈夫,期待他能夠多說一點。

凱里沒看出來妻子的小心思,他今天似乎也確實是談興正濃,他對妻子的說法嗤之以鼻:「領跑積分榜?你是指我們比加泰聯多賽一場,領先他們六分的事情嗎?」

「是啊,雖然說我們比他們多賽一場,可就算他們追上來,我們也還是領先三分。」

「對加泰聯這種對手,領先三分算什麼?最後一輪我們可是客場打加泰聯的,如果我們只是領先三分,那麼最後一輪完全有可能翻船。」凱里一邊說一邊搖頭。「要是最後一輪把聯賽冠軍丟了,帕羅蒂人緣再好,這個主教練恐怕也不好做了吧?」

「你說的是最壞的情況,馬克西……我們不可能一直只領先三分……」

「呵呵。」凱里笑了起來,似乎是被妻子這話逗樂了,「確實不可能,我們還有可能不用等到最後一輪,就落後加泰聯或者馬德里國王了呢!」

索菲雅沒有再說話,現在已經不需要她喂話,丈夫就能自顧自說下去了,他今天真的談興很濃:

「如果球隊繼續依賴胡的進球,這樣的危機就不可避免。因為我們的進攻方式太單一了,前半賽季依靠胡的出色狀態,我們的排名確實不錯。但不能總是指望胡的狀態好吧?萬一他的狀態有所起伏,怎麼辦?到時候我們會發現連個備用方案都沒有。胡的得分手段單一,我們的進攻方式單一,單一加單一,加倍單一。如果我們的對手在經歷了上半賽季之後,還不知道該怎麼防,那他們就可以通通去死了!我們的對手有那麼蠢嗎?」

本來只是想要誘導丈夫多說一點的,現在聽了他這番話之後,索菲雅也皺起眉頭,覺得球隊確實面臨著危機。

於是她很誠懇地發問:「那要怎麼解決這個危機呢?」

凱里指著自己:「想要解決危機,就得等我傷愈復出。」

「什麼?」索菲雅再次感到意外。

凱里不理會她的態度,繼續說道:「我的技術和創造力,能夠給球隊的進攻帶來帕羅蒂想要的變化。但我就得把自己的位置後撤,遠離球門,並且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成為球隊的終結者,我得把開火權讓給胡……」

說到這裡,他又突然沉默了下去。

索菲雅猶豫了一番,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希望那樣?」

凱里先點頭,再搖頭:「是的,我不想那樣。可是事實告訴我,如果我不那樣的話,我的職業生涯恐怕就要到頭了……」

「不會的,親愛的。事情沒那麼糟糕……」

「不會那麼糟糕?我在場上再也無法發揮出我的特點,對比賽毫無貢獻,只能被提前換下。然後逐漸的連首發都打不上,淪為替補。接著連替補席都擠不進去了,只能去看台,或者坐在家中看球,慢慢被人遺忘……等到我和俱樂部的合同到期之後,我就離開這裡,所有人都可以松上一口氣――這就是我職業生涯的未來。」

凱里看著自己的妻子,很嚴肅地說道。

索菲雅愣愣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他。

就在此時,女兒稚嫩的抱怨聲響起來:「謝天謝地,爸爸媽媽你們終於不說話了,我們連電視里說了什麼都聽不清!」

索菲雅連忙堆起笑容:「抱歉,寶貝兒……」

她話沒說完,就看到丈夫突然起身,離開了客廳,向樓上的臥室走去。

等索菲雅哄好孩子,跟著走上樓後,發現自己的丈夫正站在沒開燈的臥室里,透過窗戶望向鄰居家的方向。

見狀索菲雅沒話找話來說:「我今天開車從他們院子那邊經過,發現院子裡空蕩蕩的,沒有彩燈,也沒有聖誕樹……他們,中國人好像不過聖誕節?」

但丈夫望著那邊,顯然不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突然說道:「年底的國際足聯頒獎儀式,胡應該會收到邀請了……」

索菲雅吃了一驚,她聽出了丈夫這句話的意思,也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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