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張曉儒接到通知,當天晚上在白晉鐵路印塘據點附近,協助縣獨立營和區游擊小組,對白晉鐵路印塘至新澤一段進行大破擊。

下午,張曉儒把關興文和張達堯約來商量。

張達堯是張曉儒的堂哥,一個三十多歲的憨厚漢子。

張達堯和關興文,與張曉儒的關係親近,又不滿日本人侵占家鄉,在張曉儒的帶領下,他們一起執行過白晉路割電話線的行動。

當時兩人很緊張,但行動時沒有遇到阻力,平安回來後,兩人卻非常興奮。

作為普通老百姓,能為抗戰兩力,兩人由衷感到高興。

張曉儒看了看院子外面,沒發現人後,鄭重其事地問:「今天晚上,去白晉鐵路破壞鐵路,有沒有問題?」

張達堯和關興文還不是黨員,目前只能算進步群眾,如果他們參加今天晚上的行動,以後的身份就不一樣了。

張達堯毫不猶豫地說:「我沒問題,但有一點,不能給錢,給錢我也不要!」

之前割電話線,張曉儒以組織的名義,分別給了他們兩塊大洋的報酬。

他確實需要錢用,因為結婚,向張遠明借了錢,十來年了還沒還清。

可是,用這種方式賺的錢,讓他很不舒服。

他為的是打東洋鬼子,怎麼就成做工了呢?

張曉儒見多識廣,張達堯願意跟著張曉儒打東洋,但在這事情上,他要堅持自己的原則。

關興文也馬上說:「三哥,我們做這些事又不是為了錢。另外,這次能不能帶上我妹?要不然,她老誤會你。」

關興文的妹妹關巧芸,只比他小兩歲,嫉惡如仇,對張曉儒加入新民會很不滿。

三天前張遠明的壽宴,關巧芸看到張曉儒在大庭廣眾之下,竟然戴著新民會的會徽,更是生氣。

其實,從小她就跟在張曉儒屁股後面玩,得知張曉儒回來,她剛開始可高興了。

張曉儒有些擔心:「來回幾十里,她能走嗎?」

他其實也不想給錢,靠金錢維護的關係能牢固嗎?

當時為了這幾塊銀元,張曉儒內心掙扎了好久。

可是想到張達堯和關興文的家境,也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關興文馬上說:「她沒裹腳,走得比我還快。」

張曉儒點了點頭,沉吟著說:「那行,只要她願意就可以參加。我們這次還得準備一輛獨輪車,破壞鐵路,得把鐵軌和道釘運回來。」

張達堯馬上說:「獨輪車我有。」

關興文也高興地說:「我馬上去告訴巧芸這個好消息。」

關巧芸從小跟在他們屁股後面長大,張曉儒回來後原本很高興,後得知張曉儒加入了新民會,就翻臉了。

張曉儒等人在雜貨鋪商量時,宋啟舟和盛賢勇也在房間密謀。

盛賢勇顯得很興奮:「三……宋隊長,都聯繫好了,今天晚上『起貨』。」

宋啟舟的真正身份,是老軍莊的土匪,而且還是三當家的。

他們來淘沙村的用意,自然是貪圖張遠明的錢財。

張遠明非常吝嗇,宋啟舟為了能留下來,甘願不要報酬,這一點正中張遠明軟肋。

這個吝嗇的土財主,為了省錢,還讓宋啟舟當了隊長。

宋啟舟留在淘沙村,自然不是為了做好人好事,他是奔著張遠明的財寶而來。

只不過張遠明將錢財看得很緊,宋啟舟一直沒有找到。

這次張遠明做壽,收了不少禮金,終於讓他發現了埋藏錢財的地點。

今天晚上,就是動手的良機。

張曉儒雖然懷疑宋啟舟是土匪,但並沒有十足的證據,更不知道今天晚上,他們就要下手。

天黑之後,張曉儒一行人,推著獨輪車,從村南出了村。

淘沙村自衛隊,晚上會在村口執勤,北邊、西邊和東邊是重點防範區,村南因為大楓樹據點只有三里,平常不太設防。

其實,如果沒有獨輪車,他們可以從小道出村,也不會驚動自衛隊的人。

出村前,關巧芸一句話都沒說,但她走得飛快,要不是關興文拉著,她都要走在最前面了。

離開淘沙村後,關巧芸終於忍不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幾步搶到前面,與張曉儒並肩走著。

關巧芸將頭髮挽到耳後,猶豫了一下,小聲問:「曉儒哥,我們到底要去幹什麼?」

傍晚時,關興文才告訴她,晚上幾人要出去「打東洋」,問她要不要參加。

關巧芸得知是跟日本人干,不假思索就答應了下來。

論打東洋的決心,她比關興文還大。

得知晚上領頭的會是張曉儒後,她更是高興,還沒天黑,就央求著關興文帶她走。

張曉儒輕聲說:「破壞日本人的鐵路。」

關巧芸故意問:「破壞日本人的鐵路?你不是新民會的人麼?」

她心裡其實隱約有了答案,但希望張曉儒能親口說出來。

關興文在後面笑著說:「傻丫頭,你真以為三哥是漢奸啊?」

關巧芸佯裝不悅地說:「新民會不是給日本人做事的麼?」

關興文很自豪地說:「新民會確實是漢奸組織,但三哥這個新民會不一樣,他是專門跟日本人作對的。」

他早就想理直氣壯的告訴妹妹,張曉儒只是披著新民會的偽裝,他正帶領著自己,參加抗日活動呢。

關巧芸拉著張曉儒的手臂,問:「曉儒哥,真的嗎?你可不許騙我。」

張曉儒笑著說:「看到沒有,獨輪車上裝的就是拆鐵軌的工具。」

張曉儒在丁家鐵鋪定製的兩個齒的鐵粑,兩天前就拿了回來。

表面上這是鐵粑,其實就是把鐵路道釘撬。

這把道釘撬,雖然還沒正式使用過,但張曉儒覺得應該很好用。

聽到張曉儒肯定的回答,關巧芸喜上眉梢。

一直以來困擾她的,就是張曉儒的身份。

現在好了,張曉儒不是漢奸,她又能與曉儒哥像從前那樣了。

關巧芸慚愧地說:「曉儒哥,對不起,以前我錯怪你了。」

張曉儒微笑著說:「傻丫頭,跟我說什麼對不起?你越是誤會我,說明你越是個正直的人。」

「早回一日能相見,遲回一步難相逢。千言萬語表不盡,你見了咱弟媳再問詳情。」

關巧芸心情愉悅,興奮地唱起了秧歌戲《趙蘭英進京》的戲詞。

「噓!不要發聲。」

張曉儒連忙制止,雖然他們在野外行走,但未必不會碰到漢奸。

「汪汪、汪汪汪汪……」

張曉儒的話剛落音,突然遠處傳一陣吠叫聲。

張曉儒低聲催促著說:「快走!」

一個狗的叫聲,會引起附近其他狗一起狂吠,甚至整個村的狗都會跟著叫,在寂靜的夜晚,聲音能傳好幾里。

這是敵占區,到處都有漢奸,如果聲音傳到日偽據點,情況就更糟了。

關巧芸沒想到,自己隨便哼了幾句,竟然引發這麼大的動靜,她內疚地都快哭出來了:「曉儒哥,對不起。」

張曉儒沒有責備她,只是催促著說:「別說話了,快走。」

直到小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走遠,聽不到狗叫,在前面帶路的張曉儒,腳步才放慢。

張曉儒邊走邊說:「巧芸,你是第一次出來,下次一定注意,路上儘量不高聲說話,也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我們的行動,如果被敵人察覺到,後果很嚴重。」

關巧芸擦了擦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聲說:「曉儒哥,我知道了。」

張曉儒鄭重其事地說:「今晚你能來,我很高興。但我們抗日,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不僅要流汗流淚,甚至還會流血掉腦袋。所以,一定要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才能打擊更多的敵人。」

關巧芸堅定地說:「我一定保護好自己,更好地打擊東洋鬼子。」

張曉儒摸了摸關巧芸的頭,微笑著說:「保護好自己,先從不哭鼻子開始。」

關巧芸破涕為笑,打了張曉儒一記粉拳:「曉儒哥!不許欺負我。」

張曉儒笑了笑:「快走吧,今天晚上還要很長的路要走。大家注意,到地方後,不要跟其他人攀談,也不要向人透露我們是哪裡來的,叫什麼名字。」

關巧芸好奇地說:「大家都是一起打東洋的,為什麼不能說呢?」

張曉儒瞪了她一眼:「剛才還說了,要保護好自己。我們參加這樣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說不相信其他人,但不必給自己增加隱患。」

張達堯在後面聽著,覺得很有道理:「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們不是在解放區,身邊隨時可能出現敵人,越謹慎越好。」

關巧芸賭氣地說:「那行,等會我不說話,做啞巴,把頭髮也紮起來。」

張曉儒叮囑著說:「很好,等會你們不要分散,有光的地方儘量別去,手電筒也不要照自己的臉。」

他是做過地下工作的,淘沙村處於敵占區,他們的行動,也要像地下工作者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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