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阿九
當碧兒走出來，到了酒店大廳時，才發現酒店裡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
不知何時，附近的客人如同接到什麼通知一般，事先全部從包廂中走了出來，遙遙觀望著門口處那道筆直站立的身影！
不止是那道身影，就連慢慢往酒店外面走去的凌雲，同樣也有大量的目光關注。不過和她的態度差不多的是，所有人看到此刻的凌雲，都是一副詫異之色，驚奇中帶著不解的疑惑。
門口處那道身影冷傲的目光牢牢的鎖定住往外走去的凌雲，碧兒頓時如同想起了什麼一般，驚叫了一聲，連忙跑了回去，對著從裡面走出來的雪夏連忙道：「哎呀，不得了了。先前排行地榜第十的疾風閃電劍——蕭風來了，蕭風肯定是不服劍師工會不由紛說將他踢下地榜第十，來找凌雲報仇。」
雪夏一聽，不禁微微一愣，緊接著笑著搖了搖頭：「這不正好，圓了你想一試凌雲真實實力的想法。」
碧兒有些男孩子氣的嘿嘿笑了起來：「我這是高興，高興嘛。」
「高興，不過麼，可能不能讓你盡興了。」
「恩？為什麼？」
「蕭風不可能與凌雲動手。」
碧兒一臉不解之色，雪夏也是搖了搖頭，直接道：「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凌雲身上雖然有著從一位聖劍師和四位六階大劍師手上逃出來的光榮戰績，而且傳聞還斬殺過六階強者，但是那傳聞實在太過誇張——一劍斬殺了一位六階大劍師？對此戰績，懷疑的人大有人在。
眼下排行第十，掌握著疾風閃電劍技的蕭風親自前來，到時候兩強對決，正好能夠驗證出凌雲到底是否真有著名列地榜的實力。
不過，和所有人預料中的場景不同。
蕭風就那麼一直站在門口，默默的看著凌雲，一言不發！
而凌雲也沒有停止過自己緩慢前進的腳步，有些怪異的在蕭風的注視下，直接與他擦肩而過，甚至看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無言的交錯。
所有人無解的看著凌雲步履闌珊的走出酒店大門，以及門口明顯來著不善的蕭風。
自始至終，這兩位本是對手的地榜強者，居然沒說過一句話。
碧兒莫名其妙的看著凌雲走出酒店大門，疑惑道：「姐姐，他們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根本不動手？」
雪夏搖了搖頭。
「難道蕭風看出了凌雲的厲害，不敢向他挑戰了？」
「挑戰？」雪夏輕笑一聲：「有什麼好挑戰的？」
「當然有啊，蕭風是原來的地榜第十，現在凌雲可是把他擠下去了。」
「且不說凌雲才修煉二十五年，蕭風已經修煉了四十五年，這挑戰，沒有絲毫公平性可言，即便他們兩人真要一決高下，也絕對不可能是為了地榜之爭而戰鬥。」
「為什麼？這可是地榜前十呢？」
「你可曾經見過進入地榜之內後，這一代的那些年輕強者再挑戰排在他前面的地榜高手？」
碧兒一想，似乎的確沒有。
「或許，他們實力相近，沒把握勝過彼此。」
雪夏搖了搖頭，語氣中微微透露出一絲無奈的氣息：「不是沒把握，而是沒必要。地榜高手，在外人眼裡，代表著年輕顛峰，代表無盡的榮耀，可是，只有你真正進入地榜後才會明白……這些所謂的排名，其他屆我不知道，但是在現在這一屆……根本就是沒必要。」
「為什麼沒必要？」
「綠葉，因為，地榜除了那前三位強者之外，其他人，全都是綠葉，負責陪襯的綠葉！任何進了地榜，遭到那三人中一人挑戰之後，全部都只能無奈的感嘆生不逢時！一個只能成為綠葉、成為陪襯的地榜排名，你覺得有必要爭奪下去嗎？」
「綠葉？逆神者霜無、痴劍神聖、血劍阿九……他們三人有那麼厲害麼？連雪夏姐姐你這麼厲害也只能成為他們的陪襯？」
「人和瘋子能比嗎？」
「瘋子？他們瘋了？」
雪夏好懸沒一口氣回過來：「形容，我這是形容，形容他們的修煉態度。」說到這，她的語氣不禁微微有些無奈：「要想得到更多，就必須比別人付出更多。霜無、神聖、阿九，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為了修煉都能夠放棄一切，說句不尊重的話，哪怕神靈的威壓，也不能夠讓他們內心那股無言的驕傲屈服。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緣故，他們才能夠有現在這般令人羨慕的成就。同樣和我們差不多的他們……已經遙遙的將我們甩在後面了。」
「不會吧？他們竟然敢不敬神靈，怎麼可能？他們背後的勢力如何能夠容忍他們這種舉動？」
「神聖我不知道，出身榮耀帝國的他，肩負著太多的責任。但是霜無和阿九……他們，絕對是逆神者，在他們心中所信奉的，只有他們自己，和他們手中之劍。」
碧兒撇了撇嘴：「果然是瘋子，當心被神罰……」看著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的凌雲，她也有些惋惜道：「可惜，還是沒見到這個傢伙的真正實力。」
「會的。」說到這，雪夏的言語中不禁微微帶著一絲神往和期待：「任何進入地榜之人，都會無可避免的遭受到他們三人之中的一人蹂躝，如果我沒記錯，按照這速度……最快的阿九應該要到了。到時候這凌雲究竟有何種本事膽敢與七級文明皇室叫板，我們自然就知道了。」
「蹂躪？太好了，我早看這小子不順眼了，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對我們不理不睬的，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他錢似的。正好讓那三位瘋子，動手教訓一下他，替我出口氣……」
雪夏有些無語，人家不就是沒和你說話麼，哪裡得罪你了……
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心裡無聲的喃喃自語：「蹂躪，以前的地榜高手可以說是被他們三人蹂躪，但是這個凌雲……他身上，似乎也有類似於那三個瘋子般的氣質……即便沒有，他……也有成為第四個瘋子的潛質。想必蕭風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才默許了自己被排擠出地榜前十這一事實吧。」
「姐姐，他要去蒼莽山了。」
「知道。」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有什麼好看的，從他把本姑娘拋棄的那天起，本姑娘就發誓和他再也沒關係了。」
「不去的話，真的好嗎？」
「當然。」
「真的？」
「難道是煮的麼。」
「確定？」
「去去去，小孩子管那麼多幹嗎，哪涼快哪呆著去。」
蒼莽山的地勢十分怪異，和平常的山脈越往內越地勢越高不同，它的地勢越往內越低，在目前人類所能到達的最接近中心處，它已經低出了平均海拔七千多米！只是由於山脈太大，慢慢飛過去難以察覺罷了。它的地貌如同漣漪一般，圈圈擴散，一圈山脈、一圈峽谷，延伸向四面八方。
傳聞在十萬年前，劍之君主寂流光大人以通天神力，發出浩瀚一擊，將自然女神擊敗，那股力量轟入地面造成的餘波向四方擴散，引起地貌變遷，漸漸形成了現在地貌奇特的蒼莽山脈。
不過，神話傳說畢竟是神話傳說，一擊的力量按理說是應該在中央區域轟出一個大坑來，為什麼蒼莽山卻猶如漣漪，一圈一圈的，如果被禁錮一般，無法將力量擴散。這種現象，始終沒人能夠說出個合理的解釋。
不僅如此，在蒼莽山脈上空，終年存在這一股禁錮之力，因為這股禁錮之力的存在，哪怕是飛行魔獸進入其中，都會立即墜落大地，即便是劍聖強者，也無法飛行，要進入其中，只得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闖過去。
離開小鎮後，凌雲直奔此山而來。
疾風般的身形飄逸自林中閃過，伴隨著魔獸死前悲鳴的怒吼，綻放出一道殷紅的血花。
凌雲的以極快的速度，在林叢中不斷穿梭，不斷前進，往蒼莽大山最接近中心的地帶直奔而去。
一人一劍，心秉清明，腳踏大地，直接撕開了蒼莽山脈的外圍防禦，殺入它的中心區域。
「嘭！」
一頭魔獸在凌雲的劍指之下鮮血飛濺，慘叫死去。
「閣下，你越界了，這是我的地盤。」
凌雲頭也不回，凝指成劍，一道犀利的劍芒劃開空間的距離，在那忽然出現的中年劍師喉嚨上留下一個巨大的窟窿，鮮血涌流不止！
任何地方，有人就會有爭鬥！
蒼莽山，作為一塊試煉之地，試煉的目標不僅僅是魔獸，還有人。
這片區域爭鬥起來的理由千奇百怪，可能是一時興起，可能是找人驗證新感悟的劍技，也可能只是單純的為殺而殺。殺起人往往也不需要理由。
這個世界的人口實在太多，以至於……
這是普通六階魔獸的生存領地了。
林叢破開！
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立即射出這片叢林，並且在地面一處草叢尖輕盈借力，再次騰飛而起。
在這片叢林外，此刻正有著一個以一位六階大劍師為領，三位五階大劍師為輔的試煉隊伍正在圍殺一頭強大的六階魔獸！這頭六階魔獸雖然沒繼承傳說種族的血統，但單純的戰鬥力之強，絕對不在必殺級別的六階高手之下，即便是這四位大劍師占據數量和裝備優勢，一時半會仍是被這六階魔獸壓制。
前面的戰鬥，未能阻止那年輕男子前進的步伐絲毫。
仿佛在他眼中，那四位大劍師不存在，那頭強大的魔獸也不存在。
他整個人如同絲毫不著力一般，輕飄飄往前漂浮而去，如同一片隨風飛舞的殘葉！
這道身影的出現，第一時間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當那些人看清楚年輕男子的相貌之後，一個個頓時臉色劇變，仿佛看到了世間最為駭然之事：「血劍阿九！」
「咻！」
一道淡藍色的劍氣驟然在那位四階大劍師面前放大，不可思議的速度頓時令她身邊的六階強者大吼一聲：「芙妹閃開。」同時一劍往那射出的劍氣點去。
然而，這一道劍氣實在太快，快到區區五階根本沒有時間反應過來！
趁著對方分心，那頭六階魔獸咆哮一聲，巨大的爪子直接拍在那六階強者身上，將他拍了個血肉模糊！
「英哥！」剩下的兩人痛苦的喊了一聲，撲到了不成人形的六階強者身邊。
解除了威脅最大的劍師，魔獸頓時發出一聲更大的咆哮，似乎在宣揚自己的勝利，然而，還沒等它的勝利宣告持續多久，那位被稱之為血劍阿九的年輕男子，已如幽靈般自它面前無息飄過，腳尖在它巨大的身軀上微微一點，整個人再次掠出，消失在對面的叢林中。
魔獸巨大的身軀上頓時爆射出一道璀璨的血花，一股充滿血腥的霧氣自它的呼吸中浮現出來，它那身體內部此刻已經完全被血劍阿九那一腳註入的劍氣絞殺粉碎。
六階魔獸口中發出一聲蘊涵強烈不甘的怒吼，終於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制，轟然倒了下去。巨大的身形撞擊在地面，激起大量煙塵。
女子一臉恨意的望著消失在叢林方向的那道身影，那傷痛的模樣，直欲親手生生將那背影撕裂才能解恨！
恨嗎？
為什麼要恨呢？
如果和那頭魔獸繼續戰鬥下去，他們恐怕也會死上一兩個吧，左右是死，為什麼會恨呢？
阿九心中不解的想著。
恨，很熟悉的感覺，好象很久以前有過呢，多久了？應該很久吧。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凌雲就在前面吧，我快追上他了。神靈看中的人呢，肯定很厲害吧，呵呵呵呵……神靈呢……
幾個月了。
凌雲眼神散亂，一副心不在焉之色的將那頭不知道品階的魔獸拖到火邊。
空間戒指內的食物？
看了一眼那如同新生般瑩白的右手，凌雲搖了搖頭，再次動手烤起東西來。
七天前，在和那頭擁有巨龍血統的六階魔獸撕殺時，幾乎整隻手臂都被留在了那片土地，戴在手上的空間戒指自然也隨著那次戰鬥而丟失！戒指內的一切生活用品、身份卡、乃至幾乎每一位修為出眾的年輕劍師都擁有的神之典籍，全部丟失，現在的他，除了一身有些破爛的衣服，和這一把不願意呆在空間戒指里的暗藍之劍，已經是光棍的一窮二白。
雖然殘廢的手在劍元的刺激下，已經重新生長出來，並且恢復如初，但是……龍獸之戰，深刻讓凌雲見識到了這片莽莽大山的可怕。
蒼莽山，成就了無數強者，也葬送了無數想成為更強者的強者性命！
達到先天之後，雖然可以好幾天不吃東西，但是並不代表可以不吃。尤其是劇烈的戰鬥對於體力的消耗，更需要食物來補充。
忽然，凌雲迷茫的眼中瞬間恢復清明，暗藍之劍第一時間感受到了他劍意的牽引。
叢林中，走出一個一身紅衣的無比俊美男子。
俊俏、帥氣、漂亮、美麗。
這些完全不能夠糅合到一起的詞語在這年輕男子的身上，卻不可思議的融合了。而且融合的那麼自然，那麼和諧，配合著他那一絲似乎永遠不會消散的淡淡笑容，簡直是……
一個完美的男子！
能夠讓凌雲在相貌上打量如此詳細的男子，本身就代表了他的不同尋常。
不過，真正讓凌雲更為重視的，是他的身法。
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站在他面前，可他卻是未從男子身上感應出任何氣息。哪怕他用肉眼將這年輕男子鎖定了，依然無法探察出他的氣息分毫，仿佛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這麼一個人般。
不止是氣息，就連他行走之時，他身邊的空氣波動也未驚起絲毫漣漪，他就仿佛完全一個透明的幽靈一般，隔絕於這個世界，與整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高手！」
儘管這個男子給他的感覺，修為似乎不如雲萊帝國的聖劍師，但一種可怕的直覺告訴他，如果真戰鬥起來，這位俊美的男子，將比雲萊帝國那位聖劍師更加危險。
「我可以坐下來嗎。」
不是詢問，因為他已經在凌雲面前坐下了。
他的動作，很優雅！
仿佛受到過良好高等教育的皇室子弟，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著那種無法形容的高貴和優雅，這種高貴優雅，仿佛與生俱來，渾然天成，讓人看不出絲毫做作。就舉止上而言，萬羅帝國羅開、海森帝國海琳之流比起他來，簡直如同什麼也不會的鄉下小子一般。
「你能衝破聖劍師的劍勢。」紅衣男子看著凌雲，雖然他的眼中隱隱有一絲笑容。在他那眼眸最深處，凌雲所看到的是一種一成不變的失落。仿佛整個世界，讓他徹底的失去了希望一般。
「失落？」凌雲心中一陣不解。
不過當他再看時，那位俊美男子已經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我是紅葉。」男子自我介紹著。
凌雲沒有點頭，也沒有去介紹他自己的身份。從紅葉說出那句話中，哪怕傻子都能夠知道，他對自己顯然十分了解。
「我在等人。」
男子繼續莫名其妙的說著凌雲聽不懂的話。
「以他的速度，應該快到了。」
凌雲保持著沉默，烤著肉，不去想，也不用去想紅葉口中的話，反正一會他口中的人就要來了，到時候他們想幹什麼，自然就明了了。
紅葉仿佛就是一個喜歡自言自語的人一般，看著凌雲沉默，他輕笑著不以為意，從身上拿出一件道具來，擺弄了一下，放到了地上。
凌雲掃了一眼，那是一個類似於地球上般的計時器，上面顯示著精確到零點零秒的時間。
不需要凌雲詢問，紅葉已經熱情的解釋起來：「這個關係很重大，我可得好好計算，你能夠在阿九手上支撐幾秒鐘時間。」
凌雲繼續烤肉。
五個時辰後，一身樸素打扮的阿九悄然無息的出現在了火堆旁，他仿佛忽然出現了一般，就這麼閃現在火堆旁邊。然後一言不發的看著火堆，低頭苦苦思索著什麼，眼中閃爍著一種似乎永遠不明白的迷茫之色。
有了心準備的凌雲並未對這人的出現感到什麼出奇。
看了一眼儀器上的時間，紅葉忽然拍了拍手，吸引了一下兩人的注意力：「看看時間，霜無應該放棄了，也對，以她的性格，的確很難對你提起什麼興趣。既然如此……」邊說著，他衝著凌雲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我們不等了，開始吧。」
凌雲看了紅葉和阿九一眼，將最後一塊烤肉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