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這個樣子?」

「是,從現場帶回來就這樣了,不管外界給予什麼刺激,他都沒有回應。」

幾人走進病房,外人的進入沒有引起床上人的注意。

他仍舊是呆呆愣愣地坐在那,雙目有神也無神,望著虛空,一聲不吭。

醫生靠近後,做了個示範。

他拿起了個喇叭一樣的道具捏了兩下,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刺耳的聲響令旁人忍不住皺眉。

但病床上的青年還是那副神情,一動不動。

醫生隨後又走到床邊,從口袋裡掏出醫用手電,對準青年的瞳孔打開照射,除了生理性的瞳孔收縮,青年並無其他反應。

之後醫生收起手電,兩手一攤:「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情況,我們做過了身體檢查,他的身體沒有問題。」

青年任由擺布,醫院把他們能想到的檢查都過了一遍,生理方面一切正常。

和植物人差不多,但又比植物人麻煩。

因為青年神經不會進入睡眠狀態,時間一到臨界點,就需要外力輔助他入睡。

國字臉男性聽了眉頭緊鎖:「那你們有什麼推測嗎?」

醫生頷首,卻有點猶豫:「有是有……我們推測是大腦。」

「大腦是人類最精密最複雜的器官,現階段現有的儀器不足以讓我們判斷出是哪裡出了問題。」

醫生說著,嘆了口氣,拿出之前做檢查寫下的報告。

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數據,外行人看是看不懂的,國字臉男性接過翻了兩眼,直接翻到最後看結論。

「其他途徑尋求過嗎?」男人又問。

「也有。」醫生指了指樓下,「四樓的407病房,我們請來的外援。」

「那位試著連接這位的意識,試圖看一下他看到了什麼,然後……」

後面的話不用明說都明白,已經住進了四樓,那就是受到了精神損傷。

「他只連上了一秒,看到了白茫茫的一片。」

之後那位外援大叫著往外跑,他們醫院費了點功夫才把人制伏,送去治療。

現在人還躺在樓下,中間短暫清醒過一會兒,就交代了入目一片白。

他就看了一眼,差點迷失進去。

「至於出事的地點……也還是在幽靈地鐵那的站台上。」

但這就很奇怪了,無論是幽靈地鐵還是怪異乘客,都不足以導致人的精神崩毀。

「發現他的人怎麼說?」

「那名隊員講,他們當時處於給幽靈地鐵事件收尾的階段,清理現場準備離開了。」

「他們倆本來站的地點很近,但後來他聽見倒地聲音去找人時,發現同伴已經離他很遠了。」

「之後小隊又把現場再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國字臉男性想了會,覺得現場應該還有第三個「靈異」存在。

這個「靈異」級別偏高,無法被儀器檢測。

只一眼便讓人理智分崩離析,威脅性很高。

「暫定A+級別吧,代號為『白色詭物』。」

……

「阿嚏!」

白僳打了個噴嚏,手裡翻找的東西一個沒拿穩,全都灑落到了地板上。

總覺得有人在說他壞話,不過人類的身體真的好不方便。

如果是以前的他,這些飄落的紙張一定全部能夠接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左一右兩隻手,才拾到兩張。

他把租房合同落出來的紙攏了攏,擺了回去。

前面他等了半天也沒見到貼主發新帖子,而王慕纓則在說完抱怨才想起她今天找白僳的正事。

白僳租的這間房子租期快到了,得續簽合同。

但房東王奶奶年紀大了,不記得自己把合同放哪了,王慕纓便來問問,能不能從白僳這邊找找之前的。

於是白僳便開始在房內翻找。

原人類擺東西很隨意,白僳接手後就把所有外面亂放的東西收在一起,現在開始一件件找。

各類身份證件、銀行卡和一些小物件,最後在一份文件夾里找到了合同。

一同找到的還有些筆記之類的,白僳隨手翻了翻,有本是日記,其餘的則記錄了一些數字與英文。

想著正經人誰會寫日記,白僳將日記本擱到一旁。

用手機對準合同拍了幾張照,收到消息的王慕纓回了個OK的表情包,說自己會把合同準備好再過來的。

纓絡:小白什麼時候比較方便呢?

白僳:來之前問一下,或者放在樓下信箱和我說一聲。

纓絡:okkkk。

找完東西,白僳就準備把原人類的物品重新塞回去。

他將所有東西全部疊著拿起,結果物品大小不一,從沒壓緊的縫隙中又掉了兩件下去。

筆記本背脊撞在地上朝兩邊散開,另一本卡冊壓了上去,恰好壓到折角的一頁。

好像寫了什麼?

白僳眯著眼,彎下腰撿起來。

他打開了被折起角的那一頁。

——「我的媽媽死了。」

潦草的字體書寫其上,並且這同一句話重複了很多遍。

白僳定睛看了會。

說起來,原人類有個奇怪的地方。

他沒有找到任何原人類有關於家人的記憶。

也不能說沒有吧,就是很淡,像是被刻意遺忘了一般。

白僳也是第一次吞噬人類替代人類的身份,業務不熟練,不清楚是不是自己操作有問題。

反正,他只知道原人類父母早亡。

其他親屬也來往甚少,可能還有點避之不及。

沒回想起有意義的記憶,白僳於是作罷。

他把滿篇的重複話語翻過,想隨便再看兩眼就收起來,不想之後映入眼帘的鮮紅色的塗鴉。

血色的線條勾勒出一個個圓弧,圓弧又一個個銜接在一起,拼出一副污穢不堪的圖案。

塗鴉覆蓋在紙張的上半部,顫抖的線條寫至下半,留下未完成的大團墨點。

白僳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這是未完成的符咒。

因為是半成品也就沒有任何效力,但那上面散發的氣息卻令白僳感到厭惡。

太噁心了。

厭棄地將那圖案遮住,光遮住還不夠,他手一緊,紙張一皺便直接撕了下來,再揉捏成一團。

垃圾桶便是這團廢紙最後的歸宿。

白僳完全沒有想到這人類家裡還有這樣的物品,一想到那股作嘔的氣味,他就有點坐不住。

草,他已經和這玩意住了這麼多久了嗎?

原人類的記憶有所缺失,白僳只能自己行動。

一個個東西確認過去又太慢,下一秒,薄如蟬翼的白霧輕輕拂過整間屋子。

同一時間,城市某處的監測設備的數值驟然飆升,盯著螢幕值班的員工嚇得從椅子上跌了下去。

發、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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