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僳看到商場樓頂啪得出現一枚彩球並打開,落下的條幅上寫的便是這句話。

除了條幅,空中還憑空飄起了彩色亮片和絲帶,從頂樓落到中庭,在地面開始堆積,不多時,已經壘出厚厚一層。

一樓那些淡淡的黑色污跡被淹沒,很快,整個一樓都成了彩帶的海洋。

白僳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他再回過頭,看到剛剛還是奶茶店的店鋪現在已經徹底改換面貌。

金屬捲簾門變成透明的樣式,像一塊顯示螢幕,透過那可以看到裡面的景象,數個像素小人來回打轉,像在尋找攻擊目標。

這有點像什麼?

安向文順著白僳的視線也看到了,他想了想,感覺像街機畫面。

人類晃神的期間,白僳已經跑出去很遠。

安向文連忙把環境的變化暫時拋在一邊,重新背起童雯雯,努力跟了上去。

白僳停在了自動扶梯邊。

原先一節節的台階變為了滾動的履帶,履帶上甚至還長起了尖銳突刺,要想跑下去首先得經歷一場跑酷。

慢了好幾拍的安向文終於帶著人趕上,他也看到了自動扶梯的變化,喃喃出聲:「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白僳瞥了人類一眼,對方茫然的神色掛在臉上。

這超出人類理解的環境改變在他看來很容易接受。

同化。

以怪物的認知,這個商場在靈異降臨後就成了封閉空間,封閉空間是暫時屬於這個靈異的,它想要對自己的東西做出改變是可能的。

就比如現在,整個商場被同化成了遊戲廳的樣式,商場是遊戲廳,店鋪是遊戲機。

唯一令白僳困惑的是,是什麼刺激了靈異。

他先前在遊戲廳留口水的舉動?不應該吧,他就是饞了一下,有沒有真的動手。

自覺沒有暴露什麼的白僳翻了下手上從奶茶店帶出的紙條,外賣訂單格式的紙條上,每一處都填寫了相同的內容——請收集五張卡牌,附帶一串感嘆號。

身側的人類看完自動扶梯不敢上去,便扭頭,恰好也看到了紙條所寫。

文字之密集,像在催促。

安向文看著周遭的動靜,又看了看字條,人有些崩潰。

「就這樣還怎麼收集卡牌啊!」

因為先前在扶梯前的急剎車,安向文背上女生腳上穿的工作鞋沒掛穩,滾落到了履帶上。

軟底皮鞋被帶著往前傳送了十幾厘米,接著一根尖刺凸起,精準地把皮質鞋面貫穿。

尖刺隨後帶著皮鞋緩緩收回,在靠近履帶時,履帶自然化出了鋸齒狀的裂口,把刺中的物品吞入下去。

現在只是沒有穿好的鞋,那如果是人走上去呢?

仿佛看到了自己落在那尖刺上場景,安向文往後退了兩步。

人類的情緒變化都是有誘因的。

白僳還在那思考如何下樓,他需要下樓到地下車庫去找那個腐屍的線索。

他自己下去是沒問題,但人類就沒這麼方便了。

把人類提手上?普通人類怎樣提兩個人的分量會比較正常?

正想著,白僳忽然察覺到安向文整個人在抖,他看過去,發現人類的情緒幾近扭曲。

安向文握住女生小腿的手攥得很緊,把人腿硬生生勒出了一道紅痕,再握下去,可能會發展成淤青。

靈異以人類的痛苦與恐懼為食,但白僳卻對這些情緒沒有興趣。

他只是覺得人類的情緒再一次來到了懸崖邊,一個不小心就會墜落下去。

白僳覺得自己得做點什麼,思及人類一路上都很堅持地跟著自己,雖然有點小麻煩,但也給出了些有意義的看法。

他決定體貼一回。

「安向文。」白僳輕柔地喊了人類的名字。

人類下意識轉頭,臉上的自怨自艾未收,就這麼對上了黑髮青年柔和看著他的神情。

幽暗如深淵的黑眸盯著他,臉上帶著些許笑意,把人類看得肩膀一抖,差點把背上背著的女生落到地上。

白僳歪著腦袋,問道:「你對於『活著』這個狀態有什麼看法嗎?」

「或者說,你想以『安向文』的身份從這裡離開,還是其他的也可以?」

說著,他向人類伸出一隻手。

……

白僳推開了樓梯間的門,細微的風從下方吹來。

他幾分鐘前有個危險的想法,可惜沒有踐行。

在他問完前面兩個問題,人類聽後陷入了明顯的迷茫狀態,連恐懼都暫時拋到腦後,思考起了回答。

半晌,他糾結地說:「我就是我啊……還有活著的狀態?我覺得活著就很好,我不想死!」

安向文猶豫地看著白僳的手,腦袋搖成撥浪鼓。

好吧。

白僳遺憾地收回手,他尊重人類的選擇。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死門關前走了一遭,安向文沒來得及重回恐懼,就被砸了第三個問題:「還有其他去地下車庫的路嗎?」

安向文頓了下,回答:「電梯或者樓梯間……在商場側面。」

於是二人帶著還昏迷的女生離開已經完全被遊戲廳同化的自動扶梯,避開沿途各式障礙物,如蘑菇、水管,跑進了側邊的緊急出口。

他們本來想坐直達的電梯,但在五樓按了半天按鈕都沒反應,電梯一直停在六樓不動彈,似乎是出了故障。

不得已,才轉向了一旁的樓梯間。

這裡暫時還沒被遊戲廳影響,可以正常上下樓。

下了大概兩層後,四周的牆皮開始起翹,顏色漸變暈染出一朵朵艷麗的花骨朵。

安向文想回頭的,卻被白僳喊住了。

白僳告誡他:「不要回頭看,為了你的頭著想。」

其實牆上長出的花不是很掉理智,卡通的圖案甚至可以稱得上童趣。

白僳會告誡全然是因為安向文下樓的速度,還背了個人的捲毛青年越走越慢,幾次紅白色的花骨朵都是擦著人類的頭皮長出的。

但凡再慢點,不是安向文的腦袋被吃掉就是童雯雯的腦袋被咬到。

一路往下走,牆上的數字從5變到2再變到B1,下到最後一段樓梯時,白僳扯起安向文的胳膊把人往前一推,他自己則留在最後,用門板狠狠砸向追著他們的食人花的巨口。

「砰!」

這即是人類摔到的聲音也是門板被撞響的聲音,除了樓梯間的那點動靜,地下車庫靜悄悄的。

空曠的停車場內僅停了幾輛汽車,有一兩部車豎在路中間,門開著卻沒有司機或者乘客在,猜測是本想開車逃離,太費時間就放棄了。

地下車庫有什麼?

童雯雯沒說明白就被靈異操控了身體,後被白僳打暈,現在還昏著。

不過白僳也不是很需要童雯雯了,在抵達地下車庫後,他明顯覺得這裡比樓上陰冷幾分,而那股濃郁的臭味正從某個方向不斷傳來。

東北角,從西館的地下車庫往東北角走,那恰好是整棟商場的中央。

地上是中庭的位置在地下成了一片凝固的水泥牆。

白僳來到牆邊,篤篤地敲起來。

沒幾下,他敲到了中空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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