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屍的故事不複雜,就像之前提過的那樣,他一開始是摔死的。

確切地說,是失足前後腦勺狠狠敲擊在腳手架上,之後摔落到未凝固的水泥中,因為人不是清醒狀態自然沒有呼救,其他的工人也不在附近,等被發現時早已窒息死亡。

如果事情到這裡結束,那麼後續只是一個普通的迷信老闆掩藏起工人屍體,試圖復現打生樁的古舊習俗。

然而,事情還在繼續。

腐屍自稱它死在水泥里時還沒徹底轉變為靈異,只是稍有怨念,轉變得極為緩慢。

「但是……但是!!!」腐屍言語中透露出濃濃的怨恨,「他……他們把我挖了出來!」

凝固在水泥中死去的屍體周圍沒有空氣,它的屍體保存完好,卻在挖掘的過程中被一下下搗碎碾平,偌大的錘足一擊又一擊,徹骨的疼痛席捲了它的靈魂。

它聽見有人說它是很好的材料,於是它被帶走了。

從商場建築的某根立柱中挖出,擺到了單獨在地下一層開闢的這處空間中。

祭壇、法陣、咒文……所有的一切都為了困住它,那些人尋來祭品供養它,使它快速轉變為了靈異。

「祭品。」白僳剛剛看到的,「外面那個人?」

「是啊,你們也見到他了?」腐屍咧嘴,「那是個可憐人啊,被那些傢伙騙來了。」

之後腐屍成了靈異,自然是在怨恨的驅使下開始害人。

從它誕生的那一刻起算,已有數十個人成了它的爪下亡魂。

「我根本不想殺那些人。」周圍的空氣逐漸陰冷,祭壇周圍的紅色燭光瘋狂晃動,腐屍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我好恨啊。」

「真的嗎?」白僳不為腐屍的故事所動,平淡地反問,「所有死去的人,你都不想殺他們?」

被看破了什麼,腐屍咯咯笑了起來,嘶啞的笑聲仿佛在拉破舊的風箱:「好吧,那當然不完全是,老馬、老薑他們都該死,他們收了錢……收了錢!!!」

收了錢做什麼不言而喻,無非就是封口費。

封了口,讓那些工人對腐屍的失蹤避而不談。

見賣慘不成,腐屍又恢復了那副充滿怨氣的樣子,它把時間線繼續往後推。

它受場地所睏了,成為了像地縛靈一樣的存在,無法離開,只能在商場內尋找獵物,根本沒機會傷害到它憎恨的商場主人。

「然後,樓上那傢伙來了。」

聽到這,白僳手上的鋼筋點了兩下地面:「是七巧遊戲廳?」

「對。」腐屍頭顱上下起伏,「它跟我做了個交易。」

外來的靈異和商場固有的靈異做了交易。

交易的內容也很簡單,七巧遊戲廳將把整座商場作為它的遊戲場地,它會把人類拉到它的場地中進行遊戲。

七巧遊戲廳帶來四個靈異,腐屍則作為第五位,作為交換,在遊戲結束後,七巧遊戲廳會利用自身領域的特殊性把腐屍帶走。

白僳問:「四個靈異?」

腐屍咔咔回應:「廁所、服裝店、火鍋店、電影院各有一個,不過我不知道它們的情況,因為我進不去。」

這個交易在腐屍看起來非常划算,無論七巧遊戲廳成功與否。

遊戲廳贏了,它把腐屍帶走,腐屍自然能脫離場地的桎梏,去外面尋找它的復仇目標。

遊戲廳輸了也無妨,活下來的人類一定會發現商場的異常,它同樣可以把商場主人拽下來。

所以,它現在的目的其實已經達成了一半。

腐屍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詭異難聽,和周遭那股惡臭互相襯托,襯得白僳手癢。

鋼筋在地上摩挲幾下略作威脅,腐屍馬上止住笑聲。

「所以呢?」白僳皺眉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腐屍羅里吧嗦說了半天,白僳的忍耐條已經快走到盡頭。

腐屍呆滯的魚目中迸發出了強烈的慾望:「我要讓商場的老闆死!」

他見到了黑髮青年這樣的存在,自知遊戲廳勝利的希望渺茫,它本身和遊戲廳僅是交易關係,沒什麼情誼,不如為死後謀求一些。

白僳毫不猶豫地回絕:「不可能。」

這商場老闆的死活與他何干,商場以後的事自然有人類自己來處理,他作為怪物跑都來不及。

腐屍見獅子大開口落空,只能換成合理一些的請求,它可以不做反抗減少白僳的工作量,但希望白僳看在大家同為非人類,幫他事後見證一下商場老闆的末路。

這個可以考慮,白僳隨口應了一聲,提起鋼筋準備開捅。

腐屍講完自己的故事,已經做好了原地去世的準備,但看了黑髮青年的動作,它還是喊了停。

「等——您沒有更徹底的手段嗎?」

腐屍看著鋼筋心裡發毛,這可是物理手段啊,它死一次就很痛苦了,反覆去世的話……

白僳說:「有。」

腐屍魚目一凸,然而下一秒,黑髮青年無情的下一句話把它打回了地獄。

「但我不想用。」

……

一下、兩下、三下。

黑色淤泥般的血液濺灑到白僳的衣袖上,但他沒有在意,而是重複著手中起釘下錘的動作。

鋼筋作釘,一遍又一遍貫穿祭壇中央的那堆軟肉。

軟肉就是一灘捏得像人的肉糜,腦袋的部位被放了兩顆魚目,周圍也密密麻麻堆滿了死魚眼,看著非常滲人。

腐屍最後妥協了,為了讓自己受更少的罪,它交代了對祭壇中自己的本體動手才是最有效的。

同樣是疼,長痛不如短痛。

於是白僳走上了簡單搭建的木製平台,來到祭壇旁。

「砰。」

每一下落手耳畔都會聽到腐屍發出刺耳的尖嚎,整個地下車庫的隱藏空間內都能聽得到,包括等在外面的兩名人類。

「發……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異變的由來,兩名人類只能互相攙扶著,開始思考要不要現在從身後的洞口裡鑽出去。

手機電量還有,但他們已經等了十幾分鐘了,白僳仍然沒有出現。

會不會出事了?這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一秒就被安向文甩了出去。

不會的……白哥這麼強,一定不會出事的。

默默地自我安慰著,安向文又給自己定了個時間。

再等……再等五分鐘,五分鐘後大佬還沒出現就出去。

時間並沒有走到五分鐘,大約過了兩分鐘,可怖的嘯聲止住了,隨即到來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又過了會,輕輕的腳步聲從黑暗中傳來。

人類緊張地吞咽著口水,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把手電筒的光移過去。

被光照到的人用手擋了下,袖口的大片黑紅就這麼展示在了光線下。

安向文心一跳,隨後他看到來者放下了手,露出黑髮黑眸的親切容貌,不由鬆了一口氣。

黑髮青年右手拖著根長柄鐵錘,鐵錘在地面磨出長長的拖痕跡,身上的衣物大面積沾染著如墨般的黑,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白僳走近了停住,他垂在身側的另一隻手上捏著一張卡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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