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僳暫時手機熄屏,站了起來。

樓下有很多人的腳步聲,但只有一名人類的氣息。

這是很矛盾的感知。

白僳就站在那,朝上探著個腦袋,沒有躲避的意思。

首先在樓梯間拐彎處露頭的是一名護士,年紀輕輕的護士抱著一本文件夾朝上走著,腳步有些虛浮僵硬。

白僳看了眼對方的腳,是腳後跟著地的,和人類講的什麼鬼上身是墊著腳走路不符。

護士低著頭繼續往上走,隨著她整個人進入白僳的視野中,她後面跟著的那些東西也逐漸顯現。

那應該是一排……死去的人類?

感覺是什麼靈體一類的東西,穿著死亡時的病號服,排著隊也往上「走」。

有踮著腳的也有直接飄的,它們整齊地跟在護士身後,一路上行。

護士走到三層,路過白僳身邊時沒抬頭,依舊是低著個腦袋。

從白僳的視角,護士神情低落,目光略顯空洞,其他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至於那些人類的靈體……大部分是直接路過的,只有個別朝白僳所站的位置轉過頭,呆滯的視線配上勾起的嘴角,怎麼看怎麼怪異。

如果是個普通的人類,這時說不定已經驚叫出聲了,但它們看的是白僳。

黑髮青年懶散地打了個呵欠,非常不尊重靈體的演出。

靈體也只是靈體,扭頭笑完也沒其他反應,繼續回過頭朝上走,等一行人徹底消失在白僳的視野里,過了三分鐘。

三分鐘的小插曲僅引走了白僳片刻的注意,不多時,他就把注意力放回手機上。

紅繩的圖片一張張略過,看了五分鐘,白僳又聽到樓下傳來噠噠噠的跑步聲了。

這次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了,他等聲音靠近了抬起頭,然後挑起眉。

白僳看到了白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轉了幾圈的學生。

未成年的高中生換了件衣服,姑且是把他那身校服換掉了,一件……一件道袍?

白僳會知道這衣服叫什麼還是因為昨天在查福招寺的時候,看到了類似的介紹,比如袈裟、道袍。

少年看到白僳一愣,隨即眼睛亮了起來。

「哇,是白天的大哥哥!」他的聲音刻意壓低了,但足以白僳聽見,「好巧。」

是挺巧,半夜三更的,在醫院樓道里相見了。

白僳微微頷首作回應,高中生三步並兩步,跨著台階來到了三樓。

見白僳盯著他的衣服看,少年解釋了一句:「Cosplay啦,cosplay。」

白僳還在反應這個英語單詞是什麼意思,少年已經非常自來熟地伸頭又縮頭,把他的手機螢幕看了個全部。

很冒犯的舉動,但少年人就仗著自己年紀小,嬉嬉笑笑地開了口:「大哥哥想買祈福的紅繩啊,要不要去千鶴觀啊,也很靈驗的哦。」

白僳默不作聲地收起手機,把少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推銷?」

沒等少年回答,他繼續說:「小孩子晚上就不要亂跑了。」

「嘛……大哥哥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位護士姐姐啊?她落了一張紙。」

少年被說了,就舉起了手,這時白僳才看到,他背在身後的一隻手上攥著一張A4紙,紙面上好像是什麼人的化驗單報告。

「剛剛那位護士姐姐走過的時候掉到地上的,我怎麼喊都沒反應,就追過來了。」

白僳有些懷疑地看著人類少年,還是替他指了方向:「上樓了,走了有……五分鐘了吧。」

算上少年在他這浪費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高中生一聲浮誇的驚呼,連忙繼續往上跑,結果沒跑了兩步又倒回來,好奇地追問了一句:「大哥哥也是,這麼晚在外面幹什麼?」

「吃撐了。」還是先前應對護士的那句回答,白僳想到了什麼,露出笑容又補了一句,「吃了點晚上不聽話亂跑還夜啼的小朋友。」

深夜,凌晨,樓梯間。

在手機白慘慘的光線的映照下,黑髮青年的整張臉仿佛被打上了陰間濾鏡。

他微微張嘴,露出一點白牙,紅色的舌尖在齒縫間若隱若現,彎起的黑眸里其實沒有多少笑意。

不知道為何,高天逸真的有一種對方真的吃了什麼的預感。

小兒夜啼……鬼嬰?不會,那個東西夏哥和陳姐他們一直在盯著呢,上午結束後它就消停下來,哭都沒哭過。

難道說……只是在嚇我?

高天逸思緒發散了一瞬便抽回,他看到黑髮青年已經換了個朝向,略側著身,繼續在那刷手機。

……算了。

少年人覺得這會兒也不是思考白僳的事的時候,他匆匆拐回去,沿著樓梯往上跑,在七樓追上了他要找的目標。

「大姐姐……護士姐姐!」

喊了兩聲對方還是沒反應,高天逸又覺得對方其實沒受後面那排靈體的影響,只能是追得更近後,無視靈體,從袖口掏出一張符朝護士背後貼去。

簡單粗暴的定身符,沒其他花里胡哨的功能。

護士當場站住,但她身後那些靈體並未停住,呼的一片從護士身上穿過,凍得人不自覺打了個冷戰。

「護士姐姐——」高天逸走到對方跟前又喊了一句,「你的東西掉了。」

「哦……哦,好的。」沒什麼精神的護士動作僵硬地接過紙,打開文件夾把紙夾了進去,「謝謝。」

全程護士都是半低著頭的,因角度問題面上覆蓋著大片陰影,目光在被叫住後是沒這麼空洞了,但視線也沒怎麼聚焦。

高天逸保險又在護士的……好吧,也沒什麼能藏的地方,他就在人背後又補了一張黃色符紙,希望借著夜色掩映別太早被發現。

護士搖搖晃晃走了段路,符紙始終沒有自燃的跡象,直到她關門進入辦公室,都沒什麼其他異樣發生。

是他的錯覺嗎?小道士摸了摸下巴,不過沒事就好。

高天逸繼續從七樓上爬,來到頂樓都沒看見先前那排靈體的影子,估摸著它們就是一般路過。

之後高中生下樓準備返回隔壁婦產科,走過住院部三樓時,他在樓梯口已經看不到白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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