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機率上來說，是很有這個可能性的。
從事實上來看，那更是百分之百的可以確定，夏祖就是個叛國賊。
可在民眾們的眼睛裡看到的，卻並不是如此。
輿論之所以恐怖，就是因為有大批量的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真相。
或者說，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去探查真相到底是什麼樣子，就已經被鋪天蓋地的輿論聲裹挾住了。
並且，人們堅定的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這就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至於說你看到的會不會是隱藏在幕後操控輿論的人故意想要你看到的，那……就不重要了。
沒人關心這個。
秦陌兩世為人，看的自是透徹無比。
他幾乎是在轉瞬之間便想到了這些，可以預料的是，如今的輿論導向定然是出現了兩級反轉。
皇室不是一群傻子，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對五大家實施反擊。
更不要說，邊境的消息為什麼會先一步傳入帝都擴散而開？
要說這背後沒有皇室的影子，秦陌是不信的。
他眯了眯眼，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波動，似乎並沒有因此而出現異樣情緒。
但是，如果熟悉他的人看到這一幕，就會清楚的知道……
現在的秦陌，很不爽。
黃泉行動明明已經到了最後一步，馬上就能達成他的目標，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意外。
換成誰心裡又會舒服呢？
而五大家和李謀他們現在正進行著的對話，更是好比雪上加霜，讓他本就不好的心情越發難堪。
這般想著，秦陌從兜里掏出了手機，登入了各大媒體的網站地址。
只見現在的頭版頭條，所有飄紅，全部都是清一水的「邊境大勝、冠軍侯威武」等等之類的相關報道。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般，輿論風向果然發生了大逆轉，並且討論熱度、搜索次數、瀏覽記錄這些數據還在不斷的向上飆升。
輿論還遠遠沒有達到頂峰，最為洶湧的浪潮不曾出現。
「這可真是夠有意思的。」
秦陌低聲呢喃了一句，同時收回聽力，起身朝外面大廳邁步而去。
宴會早就已經開始五分多鐘了，但眾人依舊處於迷茫狀態，無人去進行主持。
大家都在等待五位國公現身，只有他們得到應允後，今夜的重頭戲才算是正式登場。
只是，恐怕他們壓根兒想不到，五大家現在根本沒時間去管他們。
至於說秦陌，他本就懶得參與這種宴會，巴不得早點退場。
李謀的安排他根本沒帶聽的，進入宴會大廳以後直接朝著李苑等人走去。
李苑和楚天驕幾個相熟之人正聚集在一起，瞧見秦陌面無表情的迎面走來以後，各自的心底都出現了幾分閃爍。
楚天驕挑了挑他額頭上那雙標誌性的濃眉，率先開口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我父親他們呢？」
聽到這話，秦陌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對著幾人說道：
「宴會這邊你們來主持一下，瞧著時間差不多的話，該結束就結束吧，至於說幾位國公……看看手機自會知道。」
秦陌攤了攤手，隨即徑直轉身，朝著窩在角落裡正跟一成熟婦人談心的李天罡走去。
李苑幾人怔怔的望著他，一時之間俱是有些發懵，瞳孔內閃過茫然之色。
啥玩意？
楚天驕摸了摸後腦勺，下意識的翻出手機，不等他去細細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各大媒體的推送報道就闖入了他的視線。
這一刻，眾人齊齊一震，面露驚色。
「邊境……居然打贏了？！」
楚天驕喃喃自語了一句，言語之中滿是訝然。
對他來說，大秦能打勝仗，這是必然的事情，可萬萬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勝的如此之突兀。
這對五大家來說，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一時之間，楚天驕不禁楞在了原地。
湊在他身邊的其餘世家子弟敏銳的發現了他的異樣，同時也看到了他手機螢幕上的那一則消息。
於是乎，以楚天驕為中心，夏祖大勝的消息迅速朝著四周蔓延。
短短的數十秒鐘，整個宴會廳便陷入了一片的嘈雜囂亂，幾乎所有人都在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手機，滿目儘是震驚。
瞧見這般，李苑幾人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但現在不是說其他的時候。
秦陌當了甩手掌柜，他們只好去主持宴會，維護現場秩序。
當然，這一切都和角落裡的秦陌和李天罡兩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他就坐在沙發上，習慣性的翹著二郎腿，靜靜的看著稍微有些騷亂的大廳，神色之間一如往常，好似一潭深水，沒有出現任何波瀾。
大廳內的喧囂持續大概有二十分鐘，楚天驕幾人方才堪堪控制住局面。
在這種時候，原本計劃中的慶功夜宴顯然是不可能再進行的下去了，他們只好按秦陌所說的那般，提前宣布結束。
而等到夜宴結束後又過了十來分鐘，李謀那幾位國公終於從小廳深處出現。
五人的臉色看起來倒是沒什麼變化，但每一個人的眉頭都略有些皺痕，似是有著深深的憂慮，難以排解。
李謀走到秦陌的身側坐下，眉間瀰漫的憂慮越發濃重。
「如何？」秦陌開口問道。
聞言，李謀搖了搖頭，緩緩道：「從目前的形勢來說，對五大家是極為不利的，不過我們並不會就這麼乾等著，長老會那邊已是初步定下了反擊策略。
肯定要先嘗試著看，能不能夠把輿論再重新拉回原本的走向。」
「有把握嗎？」秦陌再次問道。
「說實話，把握並不大，著實太過突兀了，五大家根本沒有任何準備，而且輿論的背後的確有皇室的力量在推動。
如今只剩下一晚的時間，我也不知道到底夠不夠。」
李謀回答道，眉頭已是緊皺成川。
反觀一旁的秦陌，卻是眼底深處閃過一抹精光，李謀的話毫無疑問證實了他的猜測。
今日之事，背後果然有皇室在搞鬼。
不過……
秦陌忽而雙眉下沉，出言問道：「為什麼只剩了一晚的時間？」
「因為明日一早，夏祖便會回到帝都，到了那個時候，民眾的呼聲將會達到一個頂峰，再想扭轉輿論就來不及了。」李謀回答道。
隨後，他從沙發上起身，低頭對秦陌說道：「帝都這邊的具體部署還需要我去親自安排，晚點再跟你聊。」
「嗯，那我就先回家了。」
秦陌點頭說道，注視著李謀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隨即道：
「既然如此，我們也走吧。」
「都行，看你。」
李天罡聳了聳肩，然後仰頭一口灌下手裡的半杯紅酒，跟隨在秦陌身後離開宴會大廳。
兩人剛剛出門，迎面頓時吹來一股燥熱的微風，帶著濃濃的盛夏夜味道，讓人不禁心生煩悶。
眼前深沉的夜幕好似一張巨大無比的蜘蛛網，不由分說的籠罩在了他們的頭頂，高高在上，眼神玩味，心思嘲弄。
秦陌駐足而立，眉頭微皺，大概停頓了兩秒鐘方才繼續前行，
他的這個細微舉動，並沒有瞞過李天罡的眼睛。
李天罡與秦陌相處的時間其實並沒有多久，但他深知秦陌是個什麼樣的性子。
別看他現在不言不語，好似個沒事人一樣。
可實際上，他很不高興。
而不高興的具體原因，李天罡知道的清清楚楚。
很快，兩人坐上了超跑，李天罡上來就踩死了油門，將速度飆升到了極限。
面對鋪面而來的獵獵狂風，他單手把控著方向盤，然後伸出另外一隻手拍了拍秦陌的肩膀，震聲道：
「小子，把心放在肚子裡，這一次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絲毫不妨事。
自大秦建國千年以來，像高陵夏氏這樣的頂尖世家不知道有多少個，可最終的結果呢？
還不是化為了歷史裡的一抨黃土，逐漸泯滅於人們的心中，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五大家終究是五大家，不是什麼阿莫阿狗都能撼動的，你不必過多憂慮。」
「嗯？我很憂慮嗎？」秦陌反問道。
「你都已經把不高興仨字寫臉上了，這還不憂慮？沒什麼好擔心的，夏氏損失了那麼多的嫡系血脈，已經回天乏術了，沒人能救的活。」
話到此處，李謀不禁泛起笑容，順帶甩了甩他額前那副飄逸的劉海。
然而，秦陌並沒有再繼續回話。
他總覺得，這一次沒那麼簡單，夏祖和皇室明顯是有備而來。
面對先前五大家的施壓以及輿論攻勢，他們根本沒去做出任何的反擊，採取是靜觀其變的態度。
如此一直等到黎明之前的最後黑暗，人們戒備最低，警惕最弱的那一刻，方才悍然出手！
對方就像是寂靜荒野里正在狩獵的嗜血狼群，有著極其充分的耐心，以及……
無盡的瘋狂。
鹿死誰手，這還真不好說。
這一代的皇室再怎麼衰弱式微，那也一樣是皇室，是統治了大秦上千年的無上君王。
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任何對皇室有輕視之心的人，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秦陌再次眯起雙眼，心底泛起這般感慨。
「希望真如你所說吧。」
他輕聲呢喃道。
恰在此時，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穿透呼嘯而來的風聲，穩穩的落在秦陌耳中，清晰無比。
他低頭掏出手機，亮起螢幕一瞧，只見顯示出來的赫然是李冥撥來的電話。
在這一刻，秦陌的心底忽然泛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但他並未細想，直接按下撥通鍵，將手機放到耳邊，準備先聽聽看。
而在電話接通後，手機那頭立馬就傳來了李冥凝重萬分的聲音。
「關內侯，安全局出事了，地下一樓關押著的夏氏子弟……」
轟！
恰似平地起驚雷，貫穿秦陌腦海。
他神色猛的一變，眼神銳利無比，即刻轉頭對駕駛位上的李天罡沉聲道：
「先轉道去安全局！」
秦陌的話音比之以往要重了三分，李天罡瞬時便察覺出了其中的鄭重。
故而，他沒有出口去問，只是略微頷首，隨即猛踩油門來了個靈巧至極的高難度漂移，朝著安全局的方向狂飆而去。
……
十分鐘後。
安全局，地下一樓，監室內。
秦陌雙手倒背在身後，沉著張臉，注視著面前的兩具屍體。
躺在他眼前的不是別人，赫然正是他為高陵夏氏專門準備的兩個人證……
夏東方，以及夏魅！
這兩人竟是莫名其妙的死了，生命燭火徹底熄滅，連聖靈遺物都析了出來，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而最重要的是，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了這種時候。
沒有了人證，那麼高陵夏氏所犯下的各種罪狀就像是無根浮萍一般，根本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該說不說，這著實有點太過巧合。
也難怪秦陌現在的臉色會陰沉的好似一汪深潭。
夏魅跟夏東方的死，毫無疑問就是雪上加霜，讓本就不妙的處境越發不妙。
秦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即轉頭看向一旁的李冥，緩緩問道：
「最近這幾天，有沒有其他人跟他們接觸過？」
「我可以拿人頭做保，絕對沒有。」
李冥的語氣斬釘截鐵，很明顯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緊接著，他繼續開口說道：「自從兩人被關押入監室後，除我一人以外，再無任何人進入過監室，並且我一直都隱匿身形，藏在暗處，日夜不休的守在這裡，一步不曾出。
而安全局的大樓之外，還有五大家在暗中安排下的數十名S級覺醒者，他們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樣，或是發現可疑人士。
如果真是有人親自來動的手，絕對不可能做到悄無聲息，定然會暴露。」
聽了他的這番話，秦陌不禁皺起眉頭，陷入了深思。
李冥的忠誠度這是根本不需要質疑的，他能禁得起任何的考驗。
那麼也就是說，的確沒有人進入過監室內行兇。
可若是如此看的話，那夏魅和夏東方又是怎麼死的呢？
秦陌暫時不得而知，他收回視線繼續朝面前的屍體看去，如今只能等待李長青的探查結果。
這一等，就又是十分鐘。
李長青緩緩起身，抬袖拂去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神色之間看起來極為疲憊。
「我剛才查探了兩人的殘餘精神體，發現在極深處的隱秘角落裡，有非常輕微的精神波動的痕跡。」他緩緩說道。
聞言，秦陌眉頭微蹙，出言問道：「這種波動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有等階遠超過我的精神系覺醒者在兩人的身上做了手腳，他利用這一絲細微的精神波動，引爆了原本就根植在兩人身上的精神種子。
而且，從這一縷精神波動來看，種下的時間並沒有太久，大概也就是在最近三四天以內。」李長青解釋道。
秦陌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三分，超級大腦急速運轉，腦海中瞬間閃過數之不盡的複雜念頭。
最近三四天，夏魅和夏東方唯一做的事情也就是從安全局去了趟皇室禁區。
如果對方想要動手腳，那就只能是選擇在這個時候。
而無論是去亦或者是回，一路上都是有李冥以及五大家安排的S級覺醒者護送的，對方到底是怎麼做到隔空就動手的呢？
秦陌想不通，他對精神系覺醒者的了解著實過於少了。
不過，作為整個覺醒者體系里，數量最稀少，能力最神秘的精神系，定然有著某種獨有的特殊手段。
這樣的手段，令人難以捉摸。
但這個等階遠遠超過李長青的神秘精神系覺醒者是何等的身份，秦陌已是大致猜到了。
要知道，無論是一開始的天地會，還是現在的高陵夏氏，背後都一直藏著個精神系覺醒者，並且從來都沒有露過面。
哪怕是幹掉了夏煊，破壞了高陵夏氏的絕大多數力量，他都不曾出現過，隱藏的極深。
說實話，青陽李氏都快要忘記還有這麼個人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他竟是用這樣的方式，強勢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這一刻，秦陌的臉色終於變得無比難看。
這一段劇情明天會結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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