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說兩句吧。」楊若晴忍不住出聲了。

眾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楊若晴道:「這事啊,要我說,就兩點,你們也都別唧唧歪歪了。」

「其一,酒鬼嫂子,你來拍板,咱在這裡把酒鬼大哥的屍身給燒了,燒成骨灰,再運送回揚州老家。」

「其二,你們幾個一起過來的揚州老鄉啊,也都別說啥跟酒鬼交情不深啊,漲水啊,捕魚期還沒過去啥的那些話了,」

「不就是一個錢字嗎?」

「等酒鬼媳婦把酒鬼燒成骨灰,酒鬼媳婦再出一筆運送費,你們一起送酒鬼的屍身,還有孩子們回揚州去!」楊若晴道。

她的話一出,酒鬼媳婦怔住了,那幾個漁民漢子也都不吱聲了。

一個個在那眼睛骨碌碌的轉著,顯然,都在打著各自的小算盤。

酒鬼媳婦慌忙抬頭,「燒掉嗎?這樣……會不會?」

楊若晴道:「不燒掉能咋辦?十來天,又沒有冰塊冷凍,到時候在半路就得發臭,一船的腐水,咋整?」

酒鬼媳婦不吭聲了,道:「可是,我也沒那麼多錢啊……」

楊若晴道:「錢,我出。」

酒鬼媳婦再次抬起頭來,感激的目光望向楊若晴。

楊若晴的目光卻望向那幾個漁民漢子,「護送他們母子回揚州老家,這是你們的義務,不然,明年開春漲水,這一帶水域不准你們經過捕魚。」

「其次,你們誤工的錢,我雙倍補上,你們安然護送他們母子回揚州,等到明春過來,我還會有獎賞,你們現在就考慮一下,給一個答覆。」

她話音落下,那幾個漁民漢子再次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幾個人搶著點頭。

「沒問題沒問題!」

「包在我們身上!」

「對對對,我們都是揚州老鄉,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

……

酒鬼的身後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他們也勸通了酒鬼媳婦,幫助她客服了她心裡的防線,讓她同意將酒鬼的屍身焚燒。

找了村裡一個上了年紀,懂一點時辰八字額老人掐了個時辰,定在後半夜,就在河灘邊上,搭了個柴草鋪子把酒鬼的屍身給燒了。

酒鬼媳婦一身白衣,跪在夜風中哭得瑟瑟發抖。

楊若晴抱著大志,里正媳婦抱著最小的那個,其他四個孩子也都披麻戴孝,在酒鬼媳婦身後一字排開的跪著。

孩子裡,最大的也才十歲,他們不知道發生了啥。

只知道,大人們都在說著議論著同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爹死了。

死,這個概念他們不懂。

隱隱約約的,只知道,以前那個老喜歡拿著棍子追打他們,對他們瞪著眼睛吼叫,還不給他們東西吃的高個子男人。

現在躺在那裡不能動彈了,而且,以後他再也不能站起來了。

幾個孩子幼小,且飽受恐嚇的心靈里,竟然都莫名的感受到一陣輕鬆和解脫。

甚至,五歲的那個小子,還對自己身上這白衣裳很好奇。

長這麼大,就屬今個穿得最齊整,最好看了。

他跪在那裡東張西望,直到後面一個婦人輕輕拍了下他的腦袋,小聲叮囑他跪好了莫東張西望,他這才不得不老實一點。

獵獵作響的柴火,火力很旺,燒了一段時間,將酒鬼燒得徹徹底底。

酒鬼媳婦也早已哭累了,在眾人的安排下,她拿著事先準備好的罈子,上前去將酒鬼的骨灰一點點攏到了罈子里。

然後蓋好,上面再貼上那個掐時辰的算命先生給的一張黃顏色符咒。

外面再用一塊黑色的布給包裹起來,捆緊,雙手端著放在身前。

「天快亮了,你們都回去歇息吧,這兩日你們都沒日沒夜的幫著我,陪著我,出錢出力,實在太辛苦了。」

打從楊若晴身旁經過時,酒鬼媳婦腳步停了下來,道。

楊若晴點點頭。

那邊,里正走了過來,對酒鬼媳婦道:「明日日頭起山之前就要動身去揚州了,你回船里準備下吧。」

酒鬼媳婦點點頭,目光又看了眼楊若晴,欲言又止。

然後,她端著酒鬼的骨灰,走向了那邊的烏篷船。

幾個孩子,也都跟了過去,楊若晴和里正媳婦,也都把各自懷裡的大志和最小的那個孩子,交給了酒鬼媳婦他們一起的那幾個漁民婦人。

回到了里正家,楊若晴坐在床上,竟然睡不著了。

心裏面,有種說不上來的空落落的感覺。

里正媳婦走了過來,遞給楊若晴一碗水。

「不敢給你喝茶,怕你睡不著,喝口熱水,然後睡一會吧。」里正媳婦道。

楊若晴接過水捧在手裡暖著手,道:「睡不著啊,一點睡意都沒有。」

里正媳婦道:「是不是大志走了,你這心裡,空落落啊?」

楊若晴愕了下,抬頭看著面前的婦人。

婦人微微一笑,挨著她身側坐了下來,道:「你心裡咋想的,我也能猜到一些,這兩日兩夜的,看著你這樣照顧大志,我就知道你對那孩子,是當作了自己兒子的。」

楊若晴沒反駁,低下頭抿了口水,確實是這樣的。

里正媳婦接著道:「你要是真的捨不得大志走,就去跟酒鬼媳婦那說說。」

「這一趟,為了護她們母子回揚州,你可是出了一大筆錢啊。」

「如果你去開口,想要把大致留下,酒鬼媳婦不會拒絕的。」

「孩子們跟著她,都是受苦,跟了你,這日子就不一樣了,她自己掂量得清楚。」酒鬼媳婦道。

楊若晴搖了搖頭:「這種話,我不會去說的。」

「這種要求,我更不會去提的。這是逼迫著別人,骨肉分離的,不好。」她道。

里正媳婦道:「可是,你就這樣,難過的是你自己啊。」

楊若晴道:「實不相瞞,大志娘自己已跟我說過這話了,她說,想讓大志認我做乾娘,讓大志跟我走。」

里正媳婦眼睛一亮,道:「她都自己說出來了,你咋不應了呢?」

「你要是應了,也就不會這麼難過了,你說呢?」她又問。

楊若晴搖頭,「還是先前說的那些,我不想,不想他們母子分離。」

「孩子,跟著自己的親娘,對他的成長總是最好的,這份情感,別人是很難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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