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若晴跟駱風棠正沉浸在這久違的溫存之中時,京城另一隅,雲王府。

「啊!」

「不要!」

「不要……」

床上,齊星雲雙眼緊閉,眉眼緊皺。

睡夢中,發出痛苦的夢囈,好像在經歷著什麼最恐怖的東西。

屋外,守夜的丫鬟聽到聲音,趕緊進了屋子。

「王爺,您怎麼了?」

丫鬟才剛剛走到床邊,伸出手去輕輕推了一下齊星雲。

突然,眼前一道寒光閃過。

「啊!」

丫鬟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噗通的響聲,將床上的齊星雲驚醒。

他豁地坐起身,發現自己冷汗再次打濕了全身,手裡拿著一把劍,劍的一端還在往下淌著血。

而床前的地上,一個丫鬟倒在血泊里。

齊星雲回過神來,趕緊丟掉手裡的長劍跳下床來,將那丫鬟抱起。

手指探了下那丫鬟的鼻子下方,還有氣息。

他趕緊將丫鬟抱到自己的床上放平,然後取來自己花了千金才弄來的藥丸,塞到了丫鬟的嘴裡。

又扯下自己褻衣的一角,將丫鬟受傷的部位緊緊綁住。

「來人!」

屋外,很快就衝進來一個侍衛。

「王爺……」

侍衛才剛喚了一聲,突然就看到地上的血以及躺在床上的丫鬟。

侍衛神色一緊,趕緊拔出腰間的佩劍來到齊星雲身前將齊星雲護在身後。

「沒有刺客,人是被我傷的。」

齊星雲把侍衛推開,沉聲道。

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說話的語氣,透出了虛弱和沮喪。

侍衛不敢多問,只是心下存疑。

他跟了王爺好幾年了,王爺是大齊的戰神,用兵如神,上戰場殺敵更是英勇無敵。

私下裡,對底層的兵士親厚。

平時在外面,對百姓更是友善,修橋鋪路得善事,他經常做。

是大齊出了名的賢王,提及自家王爺,真是無人不夸無人不贊。

在府里,也是潔身自好,別說正妃側妃之位一直空懸著了,就連皇后娘娘送過來的暖床丫鬟,王爺都沒碰過。

兢兢業業,待人友善。

只是,近來這段時日,不知道為何,王爺有時候有點異常。

尤其是在睡覺的時候,老是做噩夢。

噩夢醒來,情緒就會低落好一陣。

有時候醒來還會犯頭痛,痛了也不讓請御醫,更不准他們說出去,痛得最難熬的時候,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瘋狂的砸東西。

今夜更甚,睡夢之中竟然拿劍傷了這個丫鬟。

丫鬟命賤,王爺想殺多少就多少,只是,侍衛有些擔心王爺……

「王爺,要不,請個大夫過來看下吧?」侍衛還是忍不住道。

「您這副樣子,屬下著實擔憂……」他又道。

齊星雲抬手,打斷了侍衛的話。

「我無妨,做了個噩夢,一時失手才傷了她。」他道。

「你把人帶走,為她處理下傷勢,今夜的事情,不要聲張。」他叮囑。

侍衛點頭:「屬下遵命。」

侍衛走過去,將那丫鬟打橫抱起,正要帶走,又被齊星雲喊住。

「明後兩日,本王就要隨同父王去往西山狩獵場圍獵,我不想今夜的事,走漏半點風聲,被別有用心的人大作文章。」

「這個丫鬟,這幾日就安置在一處,讓她好生養傷,等圍獵結束,再放她出來。」齊星雲道。

侍衛是齊星雲的心腹,他明白。

這次圍獵,對於王爺來說,是一次在皇上面前展現才華的絕好的機會。

雖然東宮已有主,但只要東宮的那位,一天沒有坐上那個位置,一切就都有變數。

自家王爺這麼優秀,名聲在外,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想到這兒,侍衛一臉嚴謹的道:「王爺放心,屬下明白。王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那屬下先下去了。」

齊星雲擺擺手。

侍衛帶著昏迷不醒的丫鬟趕緊離開了屋子。

齊星雲轉過身來,看著腳邊留下的那一大灘血,眉頭再次緊緊的皺在一起。

先前那個夢,再次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鋪天蓋地的紅色,縈繞鼻腔的,都是刺鼻的血腥之氣。

齊星雲捂著胸口,腳下有些踉蹌的退到了最角落的書桌這邊,然後,幾近虛脫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為什麼?」

「為什麼從小到大,都會做那個夢?」

他喃喃著,絞盡腦汁的去回想夢裡面的場景。

每一次,他都好像隔著一面模糊的屏風去看。

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倒在地上,好多的血……

雖然看不清楚那倒地的是何人,長什麼模樣,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是一個女人。

殺死那個女人的,是一個男人。

因為他在夢裡,還看到了一雙男人的腳……

「啊!」

他發出了一聲痛苦的低吼,腦瓜又好像要開裂了似的。

每一次當他仔細去回想這個夢,想要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面孔,想要看清楚那雙腳往上的部位時,他的頭,就痛得要炸開。

這個夢,不會無緣無故做的,而且,這十幾年來,他都會做到這個夢。

前面幾年稍微好一點,這一年來,不知為何,這個夢,頻繁的出現。

每一次當他做過這個夢,他的性情就會變得暴烈,殘酷,甚至嗜殺。

睡夢中,都會殺人。

他很懼怕這樣的自己,這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里,好像藏著另一個人。

那個人,跟他共享著這副身體,讓他不能完全掌控。

這種不能完全掌控的感覺,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齊星雲回想起自己十歲之前,那時候住在皇宮,養在皇宮娘娘的名下。

那時候第一回做這種噩夢,他嚇哭了。

白日裡在父王面前,對自己慈愛有加的皇后娘娘,在那樣的深夜裡,在他渴望一個母親溫暖懷抱和撫摸的時候,

她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丟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然後,將他丟給了邊上的嬤嬤。

十歲以後,他果斷去了軍營,要求從小兵做起。

不是他喜歡去吃苦頭,而是他害怕寂寞,想要人多,人越多,大家一起說說鬧鬧,他就不會做那種夢,就不會怕。

而且軍營里很累,白天操練得累壞了,夜裡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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