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笑了。

「咋樣?有沒有覺著舒服一點?」楊若晴問。

萍兒輕輕點頭,「舒服多了,實不相瞞,昨夜我睡得一點兒都不踏實,後腰壓根就不能承力。」

楊若晴道:「你這腰傷最好得在床上躺兩天,挑水,漿洗這些活計是萬萬做不得的,回頭我再給你送兩副膏藥貼過來你先貼著。」

萍兒點頭,再次道謝。

「晴兒,你對我太好了,這會子青黃不接,你都給我送了兩回麥子粉和大米,我們這一家人才能不挨餓,如今你又給我送藥,我拖累你了……」

楊若晴翻了個白眼:「你這真是腰痛好了一點,又開始說這些蛋、疼的話了,咱投緣也要好,理當互相幫襯。」

「再說了,我家幾個孩子,每年四季的鞋襪你都給他們做,你的針線活那麼好,甩我十八條街,孩子們穿著你做的鞋襪走出去,不曉得多少人羨慕呢,所以咱倆啊,互相幫襯,誰都不用謝誰。」

萍兒被楊若晴扶著,仰面躺了下去,在後腰的地方墊了一塊枕頭。

「周生哥還不曉得你這腰咋回事吧?」楊若晴又問。

萍兒搖頭,「我說是自個不小心整的。」

「為啥不跟周生哥說實話?他的兒子,他該好好管教下啊!」

「晴兒,兵兵那孩子不是故意的,他跟我這個繼母雖說不親近,可也沒有啥不敬的壞心。」

頓了下,萍兒接著道:「更何況,他之所以拿凳子擺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勢,說白了是給他妹妹出頭,花花推了他妹子。」

原來還有這茬?楊若晴琢磨了下,「嗯,這麼說來,兵兵也還不錯,雖說跟你不親近,可跟他妹子卻是真心的,還算一個好哥哥。」

「至於砸到你,那也算是意外,誰讓你好死不死又給花花那種人擋災呢,你呀,也是自找的!」

萍兒只能苦笑:「我確實是活該。」

「那你替她挨了這重重一下,事後她有沒有說啥?」楊若晴又問。

萍兒搖搖頭:「啥都沒說,不過,好歹是沒鬧騰了,給她送飯進去也不吭聲,但飯菜都吃了,沒再砸碗。」

沒鬧騰,就是謝天謝地了。

楊若晴暗暗搖頭,萍兒對花花這不是寵愛,是溺愛。

「她小月子還剩多少天?」

萍兒算了下,「照著三十天算,還有七八天。」

「莊戶人家婦人幾乎是不過小月子的,即便坐,撐死了十天半個月。她這一口氣坐了二十多天,也差不多了,接下來這幾天你腰受傷了,燒飯的活計就讓她幫你分擔分擔吧,至於漿洗,只能讓周生哥抽空應付下了。」楊若晴幫萍兒出主意,萍兒的腰真的需要休養,這不開玩笑。

萍兒想了想,「到時候看吧,我也沒那麼精貴。」

「得,你還是不聽我的勸,到時候落下啥老病根了,有你哭的時候。」楊若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我得回去了,回頭我打發我閨女給你送膏藥貼過來。」

楊若晴剛走出萍兒的屋子,便聽到外面院子裡有聲響,是腳步聲快速離去的聲音。

她往外面探了個頭,看到一個背影快速消失在院子門口。

是兵兵。

楊若晴本想去喊住兵兵,遲疑了下,還是算了。

被他聽到也好,至少讓他明白他一直懷著敵意的這個繼母,本質上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壞。

他如今快十四歲的半大小子了,很多事情自己應該有自己的判斷。

臨近晌午,萍兒掙扎著從床上起身準備去灶房燒飯送給他們爺倆,剛到堂屋門口就看到兵兵從外面大步流星進來。

萍兒心裡一慌,「兵兵是你回來拿晌午飯麼?我這就去燒,你去歇會兒,馬上就好……」

萍兒腦子裡正在快速的琢磨著晌午整啥吃的才能既快捷又管飽,冷不丁傳來兵兵的聲音:「晌午吃啥?」

萍兒愣了下,隨即用充滿驚喜又不太敢表露出來的眼神望向兵兵,「那你、你想吃啥?麵條?還是野菜拌飯?卷子也行啊……」

兵兵道:「有啥吃啥,越簡單越好。」

萍兒連連點頭,「成,昨日你帶回來的野菜我拾掇好了,待會給你們爺倆做野菜拌飯……」

兵兵點頭,悶聲道:「那我去給你生火……」

「萍兒姨你在屋裡不?」

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幾乎跟兵兵的聲音同步響起,直接覆住了他的話。

聲音落下,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在院門口探了個腦袋,靈動的雙眼仿佛會說話。

「在,在,我在呢!」萍兒趕緊朝駱寶寶那招手。

兵兵看到駱寶寶過來了,眼前一亮,三步並兩就來到駱寶寶身前,按捺著興奮問:「寶妹,你咋來了?有事?」

駱寶寶抬頭看了兵兵一眼,神色間略有一絲不自在。

「我娘打發我過來給萍兒姨送東西呢。」

她指了下自己臂彎處挎著的籃子。

兵兵也看了眼那籃子,籃子上面蓋著一塊帕子,瞧不見裡面是啥,蛋兵兵還是趕緊側身讓開一條路。

駱寶寶步伐輕快的來到了萍兒跟前,笑盈盈脆生生道:「萍兒姨,我娘打發我給你送兩副膏藥貼過來,外加一包跌打損傷的藥茶,你可要記得喝呀!」

萍兒笑著點頭,「你娘有心了。」

駱寶寶把帕子揭開,籃子裡不僅有藥,還有一張大油紙包。

「這是我娘烙的蔥花餅,她打發我給你家送些過來。」

萍兒接過油紙包,沉甸甸的,裡面少說有十來張餅,且不說周生和兵兵爺倆了,就是家裡的娘仨晌午都有東西充飢了。

萍兒明白楊若晴烙這些餅的用意,就是不想她腰傷了還要操持這晌午飯,眼眶當即就感動得紅了。

「寶寶,你娘有心了。」

還是先前那句話……

駱寶寶忍不住笑了。

「東西送到,那我就先走了。」駱寶寶轉身欲走,身後的屋子裡傳來花花的聲音。

「可是寶寶過來了?進屋來說會話呀!」

駱寶寶腳步剎住,扭頭往花花那屋子望了一眼,正猶豫的當口,兵兵跑了回來,擋住她:「你別去,她這幾天不曉得多鬧騰,煩都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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