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百尋之屋,以突隙之煙焚」,是以,一件看似不起眼的小事也能把人的命運生生改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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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這雪鳶的二師兄,在集市丟了他師妹,已是心急如焚,奈何這京城的集市有些過於熱鬧了,想在這熙攘的人群里找個人,好比在大海里撈根針,還真非易事。他兜兜轉轉找到大半夜,依然是未尋得他師妹半點蹤跡,心中悲情無限,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是以一夜未眠。

話說雪鳶這位二師兄在家鄉時,因大家都喚他小名,長到十八歲,魏夫人突發奇想要在京城給他捐個前程,因此魏夫人感到是時候給他取個正經名字,於是自此賜名趙挽成,大意是能力挽狂瀾,馬到成功,拯救燕趙大地的蒼生之意。名字倒是很大氣的。

趙挽成第二日到了衙門,自然是全無神采,一副半截沒入黃土的死相。

霍焰與這趙挽成相處也有兩年有餘,是以知曉他一向是個大大咧咧,活蹦亂跳的樂天派,如今這副情形,倒真是稀罕。霍焰覷了他片刻,心中納罕,但並未言語。

然這趙挽成可不是個心裡能藏住事的,一手抓住霍焰的胳膊,一手抹了眼淚,如喪考妣的嗚咽道:「霍兄,我活不下去了......」

霍焰瞧他這副情形,著實是猜不透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於是問他:「你又闖什麼禍了?」

還是這霍大人了解他,關鍵在這個「又」字用的好。

這趙挽成原本是個拿面上功夫的能家,表面上目達耳通,俯首帖耳,精明能幹,實則是個愛耍花槍的,貪圖玩樂之人。雖然大禍未曾闖下,小禍卻惹過一籮筐。每每惹了事,便跑到霍焰面前哭訴:「大人,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您忘了當年您追拿匪寇,險些掉落山崖,是誰出手相救啊......」

這事要從兩年前說起,那日霍焰帶了一眾人馬,追拿朝廷要犯,誰知匪寇狡猾,將他誘至山崖處。一個措手不及,他便栽落下去,他一手緊緊抓住山石,命懸一線之時,恰是這趙挽成出手相救,將他從鬼門關撈了回來。

救命之恩大於天。

自此之後,這趙挽成便要與他稱兄道弟,霍焰顧念這救命之恩,也就被迫與他交好。每每這趙挽成惹了禍,便要將上邊的戲碼上演一番,開啟祈求報恩模式,真是讓霍焰大感頭疼。

然而頭疼歸頭疼,頭疼過後,該辦的事一件也不能少辦,誰叫這霍焰是個重情義之人呢,救命之恩比海深,比天高。

你若以為這趙挽成的纏人本領也就局限在祈求報恩上,那你就太小看他了。

需知這趙挽成是個喜歡尋歡作樂之人,一日不能閒著,一日不能無聊,喝酒,耍錢,與人打個賭鬥個嘴,都是他的拿手好戲。不過,大約因為他天生的討喜的個性,倒還真讓他交到不少朋友。

霍大人的手下十之八九都是這趙挽成的「兄弟」,提到這趙挽成,雖則大都知道他沒個正行,但卻沒人說他個不好,一半因為他和霍大人的「交情」,另一半因為與他一起耍,的確是很歡樂的。

這趙挽成每每攛掇個酒局,牌局,必要邀霍焰同樂,霍焰本不喜如此,但十次里少說也有兩三回就被這趙挽成硬拉去了。

霍焰本以為這趙挽成只是喜歡喝個小酒,耍個消遣,無傷大雅。

誰知就在一年前,趙挽成這小子不知怎麼在男女之事上開了竅,硬要拉著霍焰和一干兄弟去教坊司瞧個究竟。

霍焰自小家教甚嚴,教坊司乃是一眾紈絝子弟眠花宿柳的處所,他如何能去的,因此自然是百般推辭。

然這趙挽成卻十分磨人,天天在他耳邊念叨著,說是自己長到將近二十,從未見識過這教坊司的鶯歌燕舞,十分嚮往,央求他帶自己去一次,長長見識,給自己撐撐門面,漲漲氣勢。

終於,霍焰被他磨的無奈何,就與他去了。

這一去不要緊,真是一入柳巷誤此生啊。

很多年後,霍焰再回憶這段過往,深刻理解了為何先賢們會說「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百尋之屋,以突隙之煙焚」。

被這趙挽成帶往教坊司的那一夜,竟生生改寫了霍焰的命運,將他日後很長的一段人生路鋪的那是荊棘叢生,藤蔓密布。

究其原因,大約是因為他在匆匆一瞥間,瞥見了年方二十的當紅歌妓鳳雨釵。

一瞥終歸是一瞥,但這情思卻種在了這霍焰的心裡,揮之不去。

是以那晚,開竅的不是趙挽成,而是霍焰。他不光是開竅,乃是靈魂出竅,鬼迷心竅。

從此之後,這趙挽成和霍焰的關係有點掉了個。不是趙挽成非要拉了霍焰尋樂,而是霍焰非要拉了趙挽成同去教坊司。

話說這趙挽成始終沒有「開竅」,因此從未在這教坊司過夜。過夜的是被他帶累的霍大人。

這樣幾次三番之後,趙挽成瞧出個一二三四五。

一日二人剛進入這教坊司的門,趙挽成就好言相勸道:「這教坊司可不是個好地方......」話音未落,他頓感周圍的姑娘拋來寒意輕蔑的目光,於是馬上改口道:「這教坊司雖然是個尋歡作樂的好地方,但是大人還是萬不可迷了心智。」

霍焰面帶真誠的回他:「我不為尋歡作樂,我只為一個人。實不相瞞,我打算贖她出去。」

趙挽成一聽這話,險些一個踉蹌栽倒,穩穩身子,少頃,才勉強笑著說道:「甚好,甚好......」

趙挽成雖然表面說著「甚好」,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他心想:「我的娘!這霍大人是動了真情了,真是要命啊。他說的這人不用猜,一準是那艷壓牡丹的鳳雨釵。那是說贖就能贖的麼?就霍大人那點俸祿,怕是要等到紅顏變白髮。」

自此,趙挽成明顯的感覺到這霍大人從一向節儉變成了一毛不拔的吝嗇鬼,守財奴。趙挽成暗想:他這回真是認了真了,為了攢錢,把酒都戒了。

回過頭來說,這趙挽成因為聽到霍大人問他「你又闖什麼禍了?」,他糾結於這個「又」字因此晃了一回神,好一會兒,又聽到霍焰喚他名字,他才回過神來,繼續哭訴道:「我昨晚把我表弟弄丟了......」

霍焰心想這可巧了,自己昨晚撿了位「公子」,今早這挽成就說自己昨晚丟了他表弟,難不成自己撿的這人正是他要尋的麼?

霍焰接著說道:「可巧了,我昨晚撿到位走丟的公子,年紀大約十四五,不知道是不是你表弟。」

趙挽成一聽這話,哭泣戛然而止,一把抓住霍焰的手,問道:「在哪裡?」

趙挽成終於在霍焰家裡尋到了他朝思夢想的師妹雪鳶,先是擁抱過來,激動的撒了回淚,再是緊握著這雙玉手,望著天,感謝上蒼,又望了回地,感謝大地,然後又是感謝先祖聖賢,諸路神明......他足足念叨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算消停。

霍焰杵在一旁心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這二人確是表親無疑,連這想像力都是一模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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