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李四麻五趙十七----標籤而已

前言:世間萬物都有它最本質的屬性,不是一個標籤,一個代號就可以決定的。檀木床,松木床,都是床;騏驥馬,沙丘馬,都是馬。人的姓名也是一樣,不過是個標籤,一個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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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鳶來到玉娘茶樓住下,玉娘自是為她安排了二樓的上等客房。

雪鳶來到這間客房住下,只見這裡一張實木雕花大床,床邊用粉色輕紗籠著幔帳,床的斜對面是一座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檯,甚是華美,絢麗奪目。梳妝檯的兩邊的牆上分別掛著兩幅刺繡絲帛,一幅繡的是牡丹花,牡丹不愧是花中之王,繡出來的也是嬌艷動人;另一幅繡的是梅蘭竹菊,「四君子」。一看這幅情形,就是玉娘特意著人精心布置的。雪鳶心下想到,這玉娘與梁師傅他們一定是交情不淺,否則怎會如此厚待自己。

對於這間客房,雪鳶甚為滿意,她開心的一屁股坐在床邊,用手撫了撫床頭的精美雕刻,然後就倒身躺下,試了試床板,嗨,還真是舒服,比自己江南魏府的閨房絲毫也不差,她躺在床上開心的微笑著,幻想著未來的美好圖景。

當時已過了傍晚,外面街面的喧鬧聲漸漸退去了,樓下的客人也漸漸稀落了。只是這時間離就寢還尚早了些。

雪鳶百無聊賴,就想到處轉悠著看看,熟悉下新環境。

想到這,她起身下床,晃蕩著朝門外走去,在廊廳沒走了幾步,就看見先前那個白面少年,他胳膊低下卷了些畫紙,低頭走進一個房間,進門後,他並未關緊門。

雪鳶好奇之下,也跟著走到那少年的門口,悄悄透過虛掩的門縫往裡瞧,只見裡面兩面牆的書,一張實木雕花的几案,另有畫卷十來幅,歲寒三友」有之,山水人物有之,翎毛花卉有之,或集錦,或博古,或萬福萬壽各種花樣,皆是悉心描繪,很具有觀賞價值。那實木几案上正端端放著一硯,一筆,一畫紙。

不用說了,這少年原來是愛做畫的,估計水平還不低。

雪鳶瞧到這,因為被這滿牆的美妙畫卷勾走了魂,不知不覺間就邁著步子走進去了,沿著靠門那面牆,講這些畫卷細細的挨個瞧過去,嘿,別說,還真有那麼番別致的意味,且落筆之處無不顯出細緻精心。

那白面少年看到雪鳶無聲無息的就走了進來,顯然是被驚著了,他半張著嘴,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雪鳶此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她趕忙衝著那少年甜甜一笑,說道:「抱歉啊,公子,我正在門外溜達,瞧見你這一屋子畫卷甚是精美,不由自主的就進來欣賞一番,您莫見怪。」

雪鳶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細細的瞧這位白面少年,只見此人眉目如畫,面容生的極其細緻,倒是很對的起他白白的那張嫩臉,只是身材略顯消瘦了些,很有些單薄。

那少年半帶緊張,半帶尷尬的回道:「哪裡,哪裡,雪鳶姑娘倒是客套的緊......」

雪鳶一聽他叫自己的名字,趕忙打斷他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年一聽她這麼問,一下子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變得更為緊張起來,他一手扶了几案,一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囁嚅的回道:「姑娘莫怪,是家母囑託了我兩句,說是有貴客要來小住幾日。我不該叫你的名字的,家母特意吩咐過說是京城是天子腳下,恐生事端,你只是在此小住幾日,沒必要透露真姓名,免得,免得惹麻煩。我剛才不知怎的,一緊張就說漏了嘴,想來實在是......」

說到「實在是」三個字上,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雪鳶就接過話茬說道:「其實關於名字這件事,我也反覆琢磨了幾日,雖說先前在家裡,我伯父曾與我說過,與陌生人打交道,沒必要透露真姓名,家住何處,如此云云。只因陌生人未必可靠,人心叵測。可是待我真的離開家,來到這京城卻被這座城市的魅力所打動,這裡的街道是如此的繁華,這裡的人民是如此的勤勞質樸,心靈手巧。我也遇到了我想結識的人,想要深入體會的友誼,所以想到這,我就覺得,待人真誠也是頂重要的事情。如果一開始連自己的名字都報假的,身份都是編造出來的,就顯得忒沒有誠意了。」

那少年看她沒有怪罪自己,反而將這「差錯」攬到自己身上去,不由得對她心生好感,於是摸著自己的頭,衝著雪鳶微微的笑了笑,說道:「我叫孫成玉,比姑娘稍長一歲,是這座茶樓的少東家。不過平時這座茶樓都是我娘在經營,我娘說我年紀尚幼,不需要幫忙家裡的生意,應當跟著私塾先生把書念好才是正經。」說道這,他眼裡又添了幾分落寞的顏色。

雪鳶並沒有放過他眼神中這微妙的變化,她富有深意的一笑後問道:「那你呢,你也是這麼想的麼?」

成玉聽她這麼一問,又換上剛才那副緊張的模樣,磕磕巴巴的回道:「我,我怎麼想並不重要。」

雪鳶又說道:「怎麼會不重要呢?你過的是自己的日子,又不是專門在為別人過日子,你的意願,你的想法當然是最重要的。」

成玉一時語塞,在他十六年的孤寂的,沒有色彩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了閃光的錯覺。

他只說道:「這......」

雪鳶看他又沒了話,為了不冷場,就指著牆上的畫說道:「這些都是你畫的?」

成玉回道:「都是在下的拙劣筆墨,讓姑娘見笑了。」

雪鳶笑著回道:「你哪裡認為它們拙劣了?它們明明就是精美的藝術品,是難得的佳作。」

成玉的眸子突然間亮了一亮,面帶喜色的問道:「你喜歡?真的麼?」

雪鳶點點頭,認真的回道:「當然,這落筆的精細之處無不透著股溫情,讓人感動,我總覺得的凡是能勾起人感動之情的作品總不至於是差的,作品一旦觸及了人的靈魂,它就變得有了特殊的意義。」

成玉自然的微笑著,感動的微笑著,甚至眼睛竟有些濕潤了,他從未聽到過如此誠摯的讚美。

他激動著,還是有些磕磕絆絆的說道:「先前家母總說筆墨出是非,總是嫌棄我......還有錦衣衛的霍大人,他每每看到我抱著畫卷,畫書,總是很威嚴的望向我,那目光像利刃般......」

雪鳶聽他說道霍大人,心下好奇,於是問道:「霍大人,是霍焰霍大人嗎?」

成玉回道:「沒錯,就是他。先前有一波成百戶的人來這邊鬧過事,是霍大人帶人擺平的,他時常來這裡關照生意,後來那群歹人就再也沒來過。我們這裡的人都很感激他。只是霍大人很不喜歡我。」

雪鳶問道:「因為你的畫,你的畫書?」

成玉猶豫了下,回道:「對。」

雪鳶又問道:「我能欣賞下你的畫書麼?我很感興趣。」

成玉微笑著回道:「好啊,姑娘喜歡,隨時來看。」

雪鳶噗嗤一笑,說道:「你不用總喊我姑娘,姑娘的啦。我說我們都互相交代了姓名,身份了,也算是朋友了吧,互相叫名字不是很好麼?」

成玉那白白凈凈的臉上頓時紅了一紅,尷尬的笑道:「是,是,姑娘,哦,不,雪鳶,你說的是。」

雪鳶被他這幅尷尬的樣子逗樂了。她隨手翻起几案上的畫書,只見裡面的人物畫的活靈活現,在看書內的內容竟都是才子佳人一類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雪鳶向來最喜歡聽這類的故事,先前在家鄉時,每每那戲班演出這類的戲曲,她都是聽得如痴如醉。因此,此刻,她看的甚為入迷,看了一段時間後,她意識到時間不早了,就讚嘆的將書還給了成玉。

成玉因為她的讚嘆,那臉又不自覺的紅了一紅。

雪鳶拜別了成玉,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想起自己與成玉的談話,她琢磨著關於名字這個問題,她到底要不要和霍大人說實情。如果告訴霍大人實情,那就意味著坦白自己之前在說謊;可若是不告訴霍大人實情,就意味著自己要一直這樣不真誠下去。

最終在「坦白謊言」和「繼續隱瞞」這兩者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前者。因為她認為霍大人對自己而言是個頂重要的朋友,她不能讓自己的「不真誠」染黑了這層原本應該純潔美好的關係。

於是第二日傍晚,待霍大人和她二師兄一同來玉娘茶樓吃飯的時候,雪鳶也湊了過來。席間,趁著她二師兄離席的一段時間,雪鳶與霍大人說道:「霍大人,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你能不能保證在聽完之後不要怪罪我,不要生我的氣。」

霍焰微微一樂,說道:「怎麼,又惹禍了?」

雪鳶撅著小嘴回道:「哪裡,我怎麼就是專門惹禍的啦?霍大人,你也真是.....我們先不說這個,你先答應我好不好?」

霍焰無可奈何的回道:「我想不答應又能怎樣,你這丫頭一向牙尖嘴利,不饒人,再加上今日又有你表哥幫忙。我想不答應也不行啊。」

雪鳶聽他這麼說,被逗得噗嗤一笑,她繼續說道:「我要跟你講一件正經事,一件頂重要的事,這件事像石頭一樣的總壓著我的心口,讓我不暢快,所以今日我想一吐為快。」

霍焰回道:「好,那你說,我洗耳恭聽。」

雪鳶回道:「關於我的名字,我之前騙了大人。我的真名叫魏雪鳶,家裡是在江南做布匹,刺繡生意的。還有趙挽成他是我師兄,我們從小一同拜師學藝。不過,我這次來京城玩,的確是瞞了家人,偷跑出來的。你現在知道我騙了你,你會生氣麼?」

霍焰想了想,裝作挺認真的回答道:「其實關於你名字的真假,我早料到了。一般來這京城呆個三五天的,見了我們錦衣衛也很少有報真名的,無非就是"李四麻五趙十七"。可是只要他們不犯上作亂,擾亂治安,我通常也不會細細追究,實在也沒有這個精力。也許他們就是像你這樣來京城見識見識,遊玩一番,也沒有必要非報真名字,總是不幾天就會離開京城了。」

雪鳶聽到這,心裡略微寬慰了些,說道:「所以大人並不在意我一開始的欺騙?我還一直戰戰兢兢了好久,擔心我一旦坦白了這個謊言,您就會認為我是個騙子,是個不真誠的人,不願意再與我做朋友了呢。」

霍焰好笑的回道:「你未免想的太嚴重了。名字這東西不過是個代號,跟真誠不真誠委實沒什麼關係。世間萬物都有它最本質的屬性,不是一個標籤,一個代號就可以決定的。檀木床,松木床,都是床;騏驥馬,沙丘馬,都是馬。人的姓名也是一樣,不過是個標籤,一個代號,給人用來稱呼的罷了。」

雪鳶聽到這,心情一下子開朗了,她心想霍大人不愧是個好讀書的,與那些市井粗人就是不同,他短短几句話,就打消了自己的全部疑慮,消散了自己心頭全部的陰霾。

這一刻她覺得霍大人對自己而言,就像是太陽般的存在著,他能輕鬆的驅散浮現在自己心裡的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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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describechaper18withthelyric――「Youliberatemefrommyownnoiseandmyownchaos.FromthechainsofalesserlawYousetmefree.Youliberatemefrommyownnoiseandmyownchaos.FromthechainsofalesserlawYousetmefree.InthesilenceoftheheartYouspeak.」

「你讓我得解救脫離自身的噪音與自我的混亂。你使我得自由衝破緊裹的界限與束縛的枷鎖。在我心的寂靜之處你向我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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