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這歹人連殺人放火都不怕鬼神責怪,我們這等良民反而要怕那鬼啊,神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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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鳶與這周義甫一通商量,依照她的意思,她是非要親眼查驗一番這徐夫人的屍體。

周義甫卻很是反對的說道:「那徐夫人的屍身現在存放在衙門的義莊裡。凡是衙門的地界,沒有腰牌,誰也進不去。我是有鎮撫司的腰牌,暢通無阻,可你沒有啊,你若是擅闖衙門,那可是死罪。」

雪鳶一聽這話,犯了難,她猶豫了片刻,問道:「那就沒別的法子了麼?」

周義甫想了想回道:「法子麼,倒也不是沒有,就是有點冒險。」

說到這,他頓了頓。

雪鳶著急的央求他道:「你說話別說一半啊,到底是個什麼法子?」

周義甫與她道:「這到了晚上,夜深人靜了,那看守義莊的衙役就從裡面把大門一插,找地貓著去了。如若這個時候,翻牆而入,倒也是個法子。」

雪鳶聽了此言,頓感開懷,笑著與他道:「對啊,就這麼辦,咱們就約在今晚!」

周義甫斜眼覷了她片刻,道:「你確定要這麼干?這深更半夜,月黑風高的,你就不怕炸個屍啥的?」

雪鳶不由得抖了一抖,她向來是很有些怕鬼的。但是她在心裡琢磨著,霍大人此時還被押在獄中,危在旦夕,如若自己不早日查明真相,萬一他真有個好歹......

想到這,她橫下一條心,凜然的說道:「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這歹人連殺人放火都不怕鬼神責怪,我們這等良民反而要怕那鬼啊,神的麼?俗話說得好,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即便是真有詐屍一說,咱們是秉著查明真相的良善之心辦事,這徐夫人泉下有知,也定會體諒咱們的。」

周義甫豎了大拇指道:「有見識!」

少頃,他想了想又說道:「不過,我可醜話說到前頭,萬一要是有個萬一,你可不能把我招出來。」

雪鳶與他發誓道:「兄台放心好了,萬一我要是不幸被捕了,我就說是自己一時突發奇想,想進去瞅瞅,一定不會牽連到你的。」

於是二人就約定了今夜見面的時間地點,準備伺機行動。

到了夜間,這二人都換了身黑色衣衫,前來約定的地點碰面。

這一夜,還真是月黑風高。那天傍晚時分,天上的烏雲就壓得很低,此時已完全遮住了月亮的光輝,又因為烏雲壓得低,天氣惡略,風勢也見漲。呼呼的北風那個吹啊,凍得雪鳶是鼻滴直流,眼淚都嘩嘩的。

這周義甫一見她這副形容,調侃的說道:「我說公子,你白日裡不還暢談什麼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呢麼?這還沒進了義莊的大門呢,就痛哭流涕上了。」

雪鳶不甘示弱的頂回去,說道:「誰,誰哭了,我這是被寒風吹的。」

周義甫「哦」了一聲說道:「挺漂亮的一雙明眸,沒想到竟是迎風流淚啊。」

雪鳶跺腳說道:「你,你少在那說風涼話,你自己不也是凍得哆哆嗦嗦,腿跟篩糠一樣。」

周義甫聽她如此說,連忙止住哆嗦,清了清嗓子,企圖把話題岔開,於是說道:「我說咱倆怎麼不約而同的都穿了這黑色衣衫,你我這不像是去斷案,倒有點雞鳴狗盜的意思。」

雪鳶咬著後牙槽說道:「不重要!先想辦法進義莊是正經。」

這周義甫帶著雪鳶往這義莊的後面繞,指著一顆光禿禿的梧桐樹,與她道:「這衙門的地界,牆都砌的高,咱們直接爬牆肯定是不現實,你瞅這顆梧桐生的正好,咱們順著它這枝杈往上爬,爬到合適的高度了,往那牆頭縱身一躍,這就結了。等出來的時候,咱們從裡面把門插打開即可。」

雪鳶點了點頭,讚賞他主意甚好。

周義甫聽得很受用,還有些飄飄然起來,於是仗義的說道:「這麼著,我看你生的瘦瘦巴巴的,年紀也輕些,我打頭陣,等我跳到牆頭了,我接著你。」

雪鳶向他作揖道謝,誇他有君子風範。

這義甫兄聽得是更受用了,於是開開心心的往這梧桐樹上爬。哪知道這樹皮有些光,他又是個沒學過功夫的,因此腳下總也使不上勁,邊爬邊往下出溜。

雪鳶看的也是心驚肉跳,握緊了拳頭。她緊張之餘,往旁邊瞧了一眼,恍惚間覺得這義莊的後門似乎沒怎麼關嚴實。於是她踱到後門處,抱著試試看的心情輕輕推了一把門,誰知道這門真就「吱呀」一聲開了。

雪鳶趕忙又折回樹下,低聲與這周義甫道:「喂,周兄,你不必要再繼續爬樹了,那後門是開著的,你往那瞧。」說著,她就伸著一根手指指向後門的方向。

周義甫這麼回頭一瞧,真是百感交集啊,臉上的表情也是一時間豐富多彩,難以描繪。

他想著既然門是開著的,那就別大費周章的爬樹了,於是就想著得先從樹上下來。可是此時他爬的已經很高了,要想下來,也得費番力氣,再加上心裡多少有點忐忑,樹皮又不吃勁,一不留神,腳下一滑,就直接摔下來了,摔得他那個疼啊,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捂住屁股,正在那「哎呦」,只聽雪鳶對他說:「兄台,離進義莊只這一步之遙了,您怎麼聲淚俱下起來了?莫不是怕了吧?」

周義甫知曉她是在譏諷自己,以報剛才自己調侃她的「一箭之仇」。他顧忌著臉面,連忙止住了「哎呦」聲,拍拍身上的土,快速站起了身,與她正色道:「胡,胡說,我堂堂七尺男兒,天不怕地不怕!」

雪鳶往義莊的後門輕快的走過去,一邊還回頭與他招手道:「來啊,周兄快點。」

周義甫一手揉著自己摔的生疼的屁股,一腳深一腳淺的往那後門挪動。

二人來到存放屍體的靈堂。周義甫查了文案,確定了徐夫人屍身所在的具體位置,於是帶著雪鳶來到這具屍體旁。

他剛準備掀開遮蓋屍體的白布,雪鳶兩隻手迅速抱住他的胳膊,躲在他的身後,哆嗦了一回。

周義甫明顯感到了她的害怕跟緊張,於是調笑道:「喂,我說公子啊,你貼的我這麼近,莫不是有那龍陽之興吧?」

雪鳶氣極,連忙放開手,遠離他一歩遠,正色道:「你少胡說啊!再,再說了,我就是真有那龍陽之興,我也不找你!」

周義甫聽了這話,明顯有些不樂意起來,憋著嗓子說道:「那你找誰啊?找霍大人?」

雪鳶狠命推了他一把,跺腳說道:「你這個登徒子!嘴巴這樣壞!小心被鬼纏上!」

周義甫嘿嘿壞笑著說道:「哎呦,我說公子,我不就那麼隨口一說麼,你怎麼又急上了?看這急赤白臉的,喘噓連連的模樣,還真是我見猶憐啊。」

雪鳶氣到五內俱焚,使勁握著小拳頭,接連砸向這周義甫的後背,說道:「讓你胡說!讓你再胡說!你這壞心眼的登徒子!」

周義甫強忍著一副好笑的樣子,與她說道:「好了,好了,咱們趕緊辦正經事吧。至於我到底是不是登徒子,還是留給閻王爺去評判吧。」

周義甫將蓋屍體的白布掀開,雪鳶頓感陰森之感,這還是她第一次直視死人。

雖則時值寒冬季節,屍體並未有嚴重的腐爛現象,但是這死去的徐夫人的臉色卻很是難看而且面部猙獰,可見其死前非常的痛苦。

畢竟是已經死去幾日的屍身,身體都顯僵硬了。這周義甫將那屍身稍稍翻轉過來時少不得費了些勁。他手上費著勁,嘴上還不閒著,與雪鳶叨叨著:「這人死後,過上一段時間,屍體就越發僵硬了,所以驗屍的時候翻轉屍身要特別小心,若是使用蠻力,很有可能會把死者的骨頭弄斷的......」

雪鳶哆哆嗦嗦的不敢看這眼前的一幕,心裡咒罵著這周義甫:這傢伙心壞,嘴更壞,明明知道自己膽戰心驚,他還一直嘮叨屍體如何如何,滔滔不絕。

周義甫指著死者腦後的一處並不明顯的傷口,示意她來看。

雪鳶看過去,只見那傷口寬度十分細小,但是又不是弓箭那樣的形狀,一時也猜不透死者到底被何物所傷。

周義甫與她說道:「我仔細探測過,這處傷口當真不淺呢,應該是一招畢命。」

雪鳶又望了一眼死者那猙獰的面容,與周義甫說道:「倘若死者真的是一招畢命,這腦後一處又是致命傷,死者理應死的很快才對,面容又為何會這麼痛苦的模樣呢?再結合死者身體的膚色與這臉色做個對比,會發現這死者的臉色很有些不尋常。這副境況,倒很像是中毒呢。」

周義甫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我拿銀針探過死者的口腔,並無毒物。」

雪鳶看了看死者的手部和手臂,脖子等裸露在外的部位,並無明顯外傷,因而猜測大概也不是因此外傷而帶入的毒性。

雪鳶在心中盤算了一番,與周義甫說道:「那會不會是死者吞入毒物後,兇手又讓死者喝了些水,再加之兇手所用毒物原本毒性就不大,再被水一稀釋,因此就很難再探測出口中的毒性了呢?」

周義甫眸子一亮,說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兄台果真獨具慧心啊。」

雪鳶乾笑下,繼續說道:「那為了證實我們的猜測,周兄你是不是再測一下死者的胃部呢?」

周義甫嘴裡說著「好說」,手上就開始取幹活的「傢伙」。

不多時,結果出來了,正如雪鳶所說,死者死前的確服用了毒性物質。

周義甫說道:「可惜就是不知道她是中的何種毒物。」

雪鳶說道:「一定是某種毒性並不算大,但是又會致使人感到很痛苦的毒物。徐夫人在吃下毒物後,稍後才有了反應,也許她意識到有人要殺她,所以驚慌失措的想逃跑,兇手見事情敗露,便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這就有了腦後的一處傷痕。」

周義甫眸子又亮了亮道:「很有邏輯嘛。只是兇手到底用什麼利器置徐夫人死亡的呢?弓箭,不像;匕首和劍都太寬了,也不像;飛鏢,還是太寬了......」

雪鳶突然說道:「飛鏢!有可能是飛鏢!普通街面賣的飛鏢的確是太寬了,和死者的傷口不符。但是我先前在戲班見過武旦用的飛鏢,的確是又細又長,和死者的傷口很吻合。而且武生武旦本來就擅用飛鏢,很可能兇手習慣隨身佩戴著這戲班的飛鏢,當時見徐夫人有所警覺企圖逃跑,便慌忙用隨身攜帶的飛鏢將她結果了。我們可以從本地的戲班開始查起。」

周義甫問道:「你還對戲班的事這麼清楚啊?你在戲班,呃,呆過?」

雪鳶尷尬的笑笑道:「打雜,打雜而已。」

周義甫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道:「哦,我還想著你這副細緻的形容演小生倒是再合適不過了,不過不只是小生,你便是扮花旦也是極合適的。」

話音一落,二人都不自覺的尷尬了一陣。

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雪鳶又說道:「至於這毒物嘛......」

周義甫道:「這毒物當真不好判斷,毒物有成百上千種,目前唯一能斷定的是,兇手所下的毒並不是劇毒物質,而且兇手並不擅用毒物,對於計量沒什麼把握。否則,按說起來,這兇手既然已經計劃好了要用毒殺,為何最後又使用隨身攜帶的飛鏢,留下傷口呢。」

雪鳶點了點頭。

有了這些突破,總算是沒白來這義莊走一遭。二人也算是「來有所獲」,將嫌疑犯鎖定在戲班的武生武旦之中,也算是可以滿意而歸了。

走出義莊的大門後,二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此時天空中的烏雲大概是漸漸散去了些,月亮也露出了半張臉,夜幕下,有了月光的些許籠罩,總算是有點光亮了。

雪鳶望了望天邊的朦朧月色,又低下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心想霍大人如今在獄中,不知過的怎樣了,會不會像人們說的那樣會被上大刑.....

想到這,她不由得鼻子發酸,但還是強忍著不要哭出來。

周義甫借著月光瞧著她的臉色,很有些落寞傷懷之色,於是納罕的問道:「我說兄台,這事情都有些個進展了,咱們又不是空手而歸。你怎麼還難過上了?」

雪鳶此時滿心都是對霍大人的擔憂之情,也沒有多做思索,就順口說道:「不知道人被押入鎮撫司的監獄後,會怎麼樣......」

周義甫聽她如此說,心中料定她是在擔心霍大人,再去細瞧她那皙白的面容,雖未曾掛著淚痕,但也是點點淚光隱在眸子裡,一副甚是傷情的形容,當真是我見猶憐啊。

周義甫心中不免又納罕了一回:這公子當真是對霍大人有情有義啊,不但為了他不惜冒著殺身之罪,夜闖義莊。如今總算是查到些線索了,這自己前腳剛一出義莊的門就惦念起尚在牢獄中的朋友。在這世間有如此重情義的友人,霍大人也算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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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感悟淺談(Todescribechaper41withtheinspirationoftheauthor):能讓你掏心掏肺的人總會有些特別之處,也許三言兩語很難言說得清,總覺得隔著雲霧般,看不分明,但是能讓你愛上的那一部分往往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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