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小時的功夫,顧維肅已經引領著魯辛,在帝王山谷南面入口處一側的山峰上,尋找到了五六個備用射擊陣位。仰臉看了看天空中再次濃厚起來的烏雲,顧維肅略作思忖,這才在一處多少能夠遮蔽風雨的岩石下坐了下來。

伸手從腰側的生活物品包中摸出了一袋看起來扁平異常的野戰口糧,顧維肅抬手將野戰口糧扔到了坐在自己斜對面的魯辛手中:「這個見過吧?」

飛快地伸手抓過了顧維肅扔過來的野戰口糧,魯辛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國產的野戰自熱單兵口糧,好像比我當兵的時候吃過的......有所改進?」

微微閉起了眼睛,顧維肅低聲說道:「吃飽!同時擔任警戒,讓我睡兩小時!」

朝著顧維肅張了張嘴,魯辛看著顧維肅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也開始變得略有些沉重,頓時乖乖地閉上了嘴巴,專心地擺弄起了手中的自熱單兵口糧。

藉助著從天而降的雨水,不過短短几分鐘之後,自熱口糧已經開始散發除了濃郁的食物香味。三兩下將自熱口糧吃了個精光,再喝了幾口隨身攜帶的清水,魯辛翻身趴在了堅硬的岩石上,端著手中的溫徹斯特防衛者霰彈槍,目光炯炯地觀察起了了山谷入口處的動靜。

雨勢漸漸開始增大,打在魯辛身側岩石上的雨點水花四濺,時不時地便會迷住魯辛的眼睛。而因為雨水的遮蔽關係,原本還能勉強看清的山谷入口處,此刻也像是被籠罩在了一片柔紗之中,叫人全然看不真切。

使勁揉了揉眼睛,魯辛有些猶豫地回頭看向了正在閉目小憩的顧維肅:「老同志......老同志......」

壓根也不睜開眼睛,顧維肅像是全然知道魯辛心中所想,低沉著聲音緩緩應道:「樹挪死、人挪活!」

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魯辛抓著身邊的溫徹斯特防衛者霰彈槍,猛地站起了身子:「那我到石坑那個位置的預設陣地去看看,那地方離山谷入口比較近,應該能看清楚。一旦發現情況,我立刻......」

緩緩睜開了眼睛,顧維肅也是抱著懷中的狙擊步槍站了起來:「觀測手的職責和哨兵有相似之處,也有不同的地方。你需要注意的,是我有可能忽略的方向。」

眼看著顧維肅率先走向了石坑位置的預設陣地,魯辛趕忙跟上了顧維肅的步伐:「可我感覺......就沒你看不到的地方?方才你都閉著眼睛,可我想說什麼、遇到了什麼情況,你全都知道?」

臉上驀地閃過了一絲痛苦之色,顧維肅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脖頸處被衣領遮住的鋸齒狀傷疤:「以前......我也這麼以為,我什麼都能看見,什麼......都能知道!」

顯然是聽出了顧維肅話音中的痛處之意,魯辛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老同志......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也不回頭看一眼緊隨在自己身後的魯辛,顧維肅仿佛是自言自語般地低語起來:「那一次......也是類似的環境,沒下雨,但風沙極大。得到的前期情報,只說對方有三十到三十五名武裝護衛人員,護送著目標參加一個會議。」

「我們......很早就到達了最適合狙殺目標的地點。那是一處斷崖,居高臨下的正對著從斷崖下面經過的公路。就像是今天一樣,我們至少布置了五個預設陣地,還對那些預設的陣地進行了偽裝。我們預判到了對方可能有軍用級無人機進行空中偵查,所以我們把偽裝做得很好。」

「情報相對來說,還是準確的。在預判的時間內,目標出現了。可與情報不符的,是目標乘坐的車輛,居然是一輛軍用級的防彈悍馬車。」

「我們不得不動用了大口徑狙擊步槍,來狙殺那名坐在防彈悍馬車中的目標人物。狙殺並不難,12.7毫米口徑的子彈擊碎了防彈玻璃之後,幾乎把目標人物打成了兩截,我從瞄準具中看得清清楚楚!」

「可我們的撤離出現了問題......12.7毫米口徑的反器材狙擊步槍射擊時的動靜,即使是個瞎子都能看得見。護送目標人物的武裝人員開始對我們進行報復性炮擊――兩門M252式八十一毫米口徑迫擊炮,在一分鐘內對我們至少打出了五十發炮彈。操炮的也都是老手,炮彈幾乎是追著我們的腳後跟在炸響!」

「我知道他們肯定是依靠著天上的軍用級無人機,向炮兵回饋我們的位置。不把天上的眼睛給打掉,我們走不了......」

「我據槍開始瞄準天上的無人機,為了保險起見,我讓我的觀測手進行補射。我只是想用最快的速度打下那架無人機,然後我們就能安全撤離!」

「我們兩人看向了同一個目標,我們......至少我認為,我們預設的陣地附近,不會出現抵近的敵軍武裝人員!」

下意識地再次伸手摸了摸脖頸上的傷疤,顧維肅的臉上驀地浮現出了一絲難以抑制的痛苦神情:「可我錯了......我的觀測手比我先看見那三名抵近了我們的武裝人員。他在幹掉他們的同時,用力撞開了我......」

「他挨了七顆子彈!其中至少有兩顆子彈,原本該是打在我身上的......」

驀地轉過了頭,顧維肅目光炯炯地看向了身後大氣都不敢出的魯辛:「所以......你的眼睛,一定要看向我看不到的地方!你一定要......照看好你自己!」

下意識地用力點了點頭,魯辛猶豫片刻之後,卻是重重地嘆了口氣:「老同志,你剛才說的這事情......你的戰友,都知道麼?」

顧維肅:「他們知道,但他們從不會提起!」

伸手抓了抓頭皮,魯辛再次猶豫著開口說道:「其實我覺著......能跟自己的兄弟,把心裡頭痛快的、不痛快的事情都說說,說不定自己能好受點?」

縱身跳進了已經預設了射擊陣位的石坑,顧維肅據槍趴在了自己選定的狙擊位置上:「」說出來,我或許能好受點,他們......說不定,就得難受了!

魯辛:「那......老同志,你幹嘛要把這事兒告訴我?」

猶豫片刻,顧維肅的手指穩穩地搭在了扳機護圈上,在眼睛對準瞄準具的瞬間,已然調整好了呼吸的節奏:「開槍之前,我得讓自己心裡靜下來。我需要一個......樹洞!」

帶著幾分似懂非懂的模樣,魯辛也在自己的預設陣位上趴了下來。側臉看了看趴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顧維肅,魯辛的心中驀地湧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顧維肅在人前表露出來的冷硬與疏離,只是不想讓人,看到已經將他整個人浸透的悲傷與孤獨,還有那種不得不朝前走下去的......艱難?

而這種感覺,無認可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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