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換上了昨天被脫下的那一身滿了血跡的破破爛爛的衣裳,重新走在昨天被伏擊的那條道路上。

她裝作傷重體力不支的模樣,每走幾步,就要用撿來的樹枝撐著地上休息一會兒。

雖然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但九姑其實還在留心著周圍的動靜。以她對於家的了解,他們昨天沒有在這附近找到自己,今天就絕不會輕易放棄,肯定還會派不少人來搜尋她的下落。

斬草除根,這一直就是於家的做派。

又一次看似跌倒之後,九姑劇烈地喘息著,發現周圍山林裡面竟然還出現了於家家主的身影。

家主都親自過來了,看來是對她這個僥倖逃脫了的人防備地緊,生怕她還有生還的可能。

九姑在心裏面冷笑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不怪我把你們一網打盡了。

她繼續往蓬萊城的方向走著,回家心切的樣子。

到了另一條有岔路的小道上,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九姑的於家人終於等不及,要對九姑動手了。

等了這麼久,這江怡珣都不知道跌倒多少次,咳了多少血了,都不見周圍有人出來拉一把。看來昨天晚上是江怡珣運氣好,跑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所以才讓他們找不到。於家人心裡都不約而同地想著。

九姑就是在等待埋伏著的於家人等不及的那一刻。

周圍無數人朝九姑包抄過來,她卻一點也不害怕,依舊拄著一根拐杖站在那裡。

於家主帶著人出來了。他本想著從江怡珣的臉上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可他失算了,江怡珣依舊十分平靜。

不妙,於家主的腦海裡面突然有了這麼一個念頭,這會不會是一個專門針對他們的陷阱。

他想要喊停,讓出去的那些人回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早就埋伏好的秋明谷的人從周圍的山上沖了下來,將於家的人團團包圍了起來。

於家人以為自己勝券在握,無論江怡珣以前有多麼厲害,現在都是紙紮的老虎,制服她不用吹灰之力。誰能想到還有人也埋伏在他們後面。

江珞安沒有出面,卻帶了不少暗器過來。她一直躲在樹林裡面放冷箭,看見那個於家人想要偷偷地逃出去,就立刻用暗器解決掉。

這麼幾次之後,於家主也發現了不對勁。

他往周圍看了一圈,正好看到發完一枚暗器,還沒有來得及藏好的江珞安。

江珞安現在周圍沒有其他人了,就她一個躲在樹林裡面。於家主不知道江珞安是誰,但憑直覺,他覺得這個人一定對江怡珣很重要。

要是抓住了這個女人,豈不是可以拿她威脅江怡珣?

想到這裡,於家主扔開面前的那幾個人,運起身法朝著江珞安的方向趕過去。

剛打起來就躲在秋明谷的人後面的江怡珣也看到了於家主的動作。發現他的目標是江珞安後,臉上肉眼可見的驚慌了起來。

但畢竟身上還受著傷,她的行動遭到了很大的阻礙,哪怕現在想要趕過來救江珞安也來不及了。

於家主把這一切盡收眼底,他滿意地笑了。

但於家主沒有發現的是,就在他轉頭背向江怡珣的那一瞬間,江怡珣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成了一種勢在必得的笑容。

於家主很快就來到了江珞安藏身的地方,輕而易舉發現了她。

他剛要舉劍制服江珞安,拿她當人質,卻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了一把劍,劍柄狠狠地擊中了於家主的手腕。

他的手一抖,握不住手裡面的劍了。

怎麼回事,難道還有人在這裡幫這個女人嗎?

於家主心下大駭,當即就要退回去。他的人都在前邊,這裡只有他一人。

可一轉身,於家主就硬生生地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原因無他,一把劍就在他的前面,劍尖抵著他的脖子。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要身首異處了。

而持劍的人,竟然是他以為已經沒有戰鬥能力的江怡珣。

「怎麼樣,於家主,沒有想到吧。」江怡珣持劍的手腕十分輕鬆。

於家主很恨地看著她,「你竟然敢帶人來埋伏我,這個姑娘就是你放在這裡當誘餌的。」

江怡珣懶洋洋地看著他,與此同時,於家主帶過來的人都停了手。

家主都在別人的手裡面了,他們再不敢輕舉妄動。

江怡珣道:「家主此話怎講?當初帶著那麼多人馬過來埋伏我的,不就是家主麼。我現在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看向身後跟過來的秋明谷的人,「你們檢查一下他的身上,把他帶回去。」

來人搜查了一遍於家主身上帶著的東西,取出了暗器這一類有殺傷性的東西,隨後就把他當做俘虜押著走了。

於家主被關進了秋明谷。江怡珣想從他的嘴裡面撬出來是誰給了他消息。

自己的行程一向不會給其他人透露,就算是給江珞安哲懷他們留信,她也只是說「出門一趟」,從未告訴過他們具體的地點。

但於家人能夠提前埋伏在她的必經之路上,肯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拷問的事情就交給秋明谷的人來做了,九姑現在還需要養傷,需要多休息。

江珞安硬要看著他們審問,九姑也就由她去了。

這於家主嘴比他們想像的要硬許多,無論遭受了怎麼樣的鞭打,也對那個給他透漏消息的人守口如瓶,什麼也不肯說。

眼看著要是再打下去,這個於家主就要沒命了,江珞安只能帶著人轉頭去審問抓到了其他人。

一個跟在於家主身邊的人最先受不住拷打,說出是秋明谷的人送出來的消息。但那個人具體是誰,他也不知道。

江珞安得到這個消息後,立刻就要求見秋明谷的谷主。裡面出了內鬼,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其他人卻告訴她谷主現在不在這裡,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江珞安去了九姑的床前問她,「九姑,在你離開之前有沒有把你要過來的消息告訴什麼人?」

只要是得知她要來這裡的人,都有嫌疑。

九姑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她一向對這些事情保密地緊,不會給別人說的。

可隨後一個人突然閃過她的腦海,「有一人。我一般來這裡之前會發消息給谷主,告訴他我要過來一趟。但這次谷主不在這裡,我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護法。」

以往告訴谷主的時候都沒有發生什麼事,只是讓他做個準備而已。只有這次谷主不在,偏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護法逃脫不了嫌疑。

江珞安很快就帶著人把護法抓了回來。雖然護法在秋明谷裡面的地位不低,但此事牽扯到叛徒一事,誰都不敢馬虎大意。

護法很快就被人押送了過來。

九姑皺著眉頭看著面前低頭的護法,「這個消息是你透露出去的嗎,我只把這件事告訴了你一個人。」

其他人都在觀望之中。護法畢竟積威甚重,要是此時護法突然說是他無意說漏了嘴,把此事告訴了其他人,估計有很多人會相信他。

但他卻毫不猶豫的承認了下來。

「是,是我做的。」

旁邊站著的一人不可思議地盯著他,「護法大人,你為什麼要背叛秋明谷?」

護法看都不看他一眼,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九姑看,「但是後來派人去救你的,也是我。」

江珞安疑惑了,「護法大人為什麼要這樣做?」

護法低著頭輕輕地笑了一聲,「你們都不知道。」

隨後他講了個故事。原來自打九姑和谷主結識,護法就開始暗戀著九姑。

九姑一開始來秋明谷的時候不多,護法也不知道她具體過來的時間,只能一直默默的等著。

但每次只要九姑過來,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以為只要一直對九姑好,總有一天她會注意到自己。但誰曾想,九姑從來沒有把心放在這些情愛上面,對於護法獻出來的那些殷勤,她也只當是秋明谷的待客之道罷了。

護法愛而不成,這份感情在心中慢慢轉變成了恨意。

他想找到一個機會,告訴九姑自己的心意,又想親自去好好懲罰九姑一番,讓她明白自己的痛苦。

但無論是做什麼,他都沒有機會。

直到這次恰好谷主不在,九姑把他要過來的消息告訴了自己,那是九姑第一次主動給護法傳遞消息。

激動之下就是更為強烈的恨意,護法一衝動,就把這個消息給了於家。

於家與九姑有仇,得到消息之後當即就向他保證一定會活捉九姑。

護法覺得自己大仇已報,但又在九姑過來的那天心裡不安,最終還是後悔了。

他抵擋不住自己的心意,最後還是派人去救下了重傷的九姑。

想不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一件事情,江怡珣也在心裡暗自感嘆。她只當護法這個人天生對人熱情,所以並沒有在意他付出的那些感情。

不過最終造成了這個局面,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想到這裡,九姑有些頭痛的扶了扶額。

無論護法做這件事情的動機是什麼,總之,他的行為背叛了秋明谷。谷主現在不在這裡,其他人不能輕易做決定,便把護法關了起來,等候谷主回來之後發落。

現在一切都清晰明了了,但江珞安還是想要繼續審問於家家主。

在得知於家是一個不算太大的家族之後,江珞安的心裡就有一些疑惑。如果於家知道九姑與秋明谷的關係,那他們是如何有膽量去和秋明谷作對的?

就算他們逃得快,秋明谷一時查不到是誰害了九姑,但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但是如果於家背後有更大的靠山的話,那這一切就行得通了。

這裡家族勢力較大的有兩家,蒲家和葉家。江珞安直覺於家和葉家是一夥的,他們兩家人行事的風格實在是太像了。

不過具體是怎麼一回事,還需要拷問於家家主才能夠得知。

很難從於家家主的嘴裡面撬出東西,江珞安想了想,決定換一個審問的方法。

剛才她就發現了這個家主對於手下之人的性命十分在意。在聽到此次死亡的人數後,他有些不忍心的閉了閉眼睛。

這倒是可以作為他們的突破口。

江珞安讓人把家主和被抓來的其他於家人關在一起,又把家主晾在一旁,讓他看著對其他人的拷打審問。

果不其然,這個無論怎樣逼問的家主在聽到手下人的慘叫之後,終於無可奈何地低下了頭。

「你放了他們,我都告訴你。」

江珞安示意拷問的人停手,在於家主面前坐了下來,「你現在可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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