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州戰火四起之時,三頭小叫驢邁著歡快的步伐,踏著滿地飄落的杏花瓣,屁顛屁顛的順著馳道,行到了鎬京東北角一座水門。

「哇!」

小叫驢背上,兩名生得明眸皓齒、鮮妍可愛的總角少女,目瞪口呆的看著水門外寬敞的運河上,一條條小山般巨大的貨船、客船。

四下里滿是喧譁聲。

有力夫在攬生意。

有小販在高聲叫賣。

有船上的客人、商人朝著岸邊大聲叫嚷著什麼。

更有一條條鰱魚般靈巧的小船,上面掛著紅旗,正中書寫了一個稅字,在一條條巨大的貨船間靈巧的穿梭著,時不時的靠在某條貨船上,和貨主大聲嚷嚷幾句。

水門旁的碼頭上,車水馬龍,各色各樣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往來奔走,衣袂如雲、揮汗如雨,端的讓人眼花繚亂。

空氣中更瀰漫著臭豆腐、螺螄粉、豆汁兒、烤肉串的諸般香氣。

附近不遠處,一輛運貨的馬車翻了車,數十個碩大的酒罈打得粉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酒香,貨主跳著腳,衝著幾個愁眉苦臉的力夫工人破口大罵。

「姊姊,姊姊,這就是天下之都鎬京耶,果然好繁華!」兩個少女左眼珠往左看,右眼珠又忍不住往右看,時不時又要往前看,往後看,一小會的功夫,兩人的眼珠轉得都快抽筋了。

另外一頭小叫驢上,一名比這兩名少女年長一二歲,略顯老道些的絕美少女也是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車、船。

「啊呀,真是,真是……這一小會我們看到的活人,比之前十年看到過的都要多。」這年長的少女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真是,不可思議耶!」

見到三位少女這般稚嫩模樣,又聽到她們這麼稚嫩的話語,幾個混在人群中這裡撞一撞,那裡晃一晃的男子,紛紛笑了起來。

他們帶著惡意的笑,迅速湊到了三位少女的小叫驢前,殷勤的朝著她們連連鞠躬笑著:「三位姑娘,你們是第一次來鎬京吧?你們……」

兩名總角少女臉色微變,她們手上的金絲纏繞,鑲嵌了小粒珍珠的小馬鞭子化為無數條殘影呼嘯而落,幾個男子發出悽厲的慘嗥聲,被小小的二尺馬鞭抽得和陀螺一樣旋轉起來,口吐鮮血飛起十幾丈遠,一頭扎進了一旁的運河裡。

「呵,走!」年齡稍長一些的少女笑了一聲,一聲輕喝,小叫驢連蹦帶躥的,一溜兒風的竄進了水門,『嘀嗒嘀嗒』的闖入了鎬京城中。

兩名總角少女『嘻嘻』一笑,急忙跟了上去。

三頭小叫驢跑得飛快,碼頭上維持治安的巡街武侯還沒反應過來,三女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姊姊,這就是嬤嬤她們說過的,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惡人罷?」

「想來是了,不過真奇怪,弱成這樣子的惡人?他們憑什麼作惡呢?」

從鎬京東北角的水門進來,跨過兩條人工運河,赫然就是天子常駐的九曲苑。從九曲苑向南邊一點,就是國泰、民安、安樂諸坊。

三條小叫驢『嘀嗒嘀嗒』順著運河岸邊馳道,要巧不巧的往安樂坊這邊行來時,面色陰鬱的胡夫人,正在自家私庫里翻箱倒櫃。

從一口大楠木箱子裡,翻出了兩套金光閃閃的細瓷茶具,胡夫人皺著眉,看著這套內胚雪一樣瑩白,外面則是雕刻了極細膩的山水圖,裡面用極細的金絲充填,顯得極其『昂貴』的茶具。

「哎,老爺老說,我訂製的這些掐金絲的瓷器太俗……嘖,這麼金光閃閃的,能叫俗麼?這叫富貴!」

「不過,老爺不喜歡,反正用不上,給大弟家送去吧。」

讓兩個心腹老婆子將這口楠木箱子放在一旁,胡夫人又從另外一口箱子裡,掏出了一套百多件青玉餐具。

這一套打磨得精美細膩的蓮花式餐具,有湯碗、飯碗、餐盤、魚盤等等,功能極其齊全。

餐具本身,是水頭極好的青玉,價值高昂。

和剛才那兩套茶具一樣,這套餐具的外表,也雕刻了細細的百花紋樣,同樣用金絲填得滿滿的,玉光金光混在一起,那種『金玉滿堂』的華麗,真的能刺瞎普通人的眼。

「同樣的,這套餐具,老爺也不喜歡,買來了還沒用過一次呢?老爺用不上,拿去送給二弟家。」

讓老婆子將這套餐具也搬去了一旁,胡夫人繼續翻騰著。

很快,她就翻出了一套七彩琺琅的大果盆,一套兒七個果盆造型不一,有大有小,是大戶人家專門用來擺放各種稀奇果子,專門用來『嗅果香』的器具。

本來七彩琺琅的工藝已經足夠華美,這七個果盆的邊緣上,卻又鑲嵌了一溜兒拇指大小的多色寶石,更加襯托得這七個果盆珠光寶氣、『貴氣非凡』。

「這,也是老爺用不上的,送去三弟家。」

胡夫人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著自己精心挑選出來的幾套好物件,重重的跺了跺腳,嘆了口氣:「你們老爺,真正是瘋魔了……我那幾個弟弟、侄兒,一個個細皮嫩肉的,都是精貴人,哪裡能上陣打仗呢?」

「唉喲,這些天,他們的家小是哭了又哭,求了又求……我能怎樣呢?只能用這些東西,讓她們別來叨擾了罷?」

一手叉腰,一手在身邊很妖嬈的前後甩動著,胡夫人帶著一群婆子、丫鬟,慢悠悠的走出了庫房。

除了裝了那些茶具、餐具、果盆的楠木箱子,胡夫人身後,還有幾個丫鬟捧了一些小匣子,裡面是一枚枚鑄造精美的金錠子、銀錁子。

那幾件大器具,是準備送去她三個弟弟家的。

而這些金銀錁子,則是添頭――『大家都是親戚,送東西不好太寒磣的』!

離開庫房,自然有心腹將這些東西送去該去的地方,忙碌了一小會的胡夫人突然興起,她這次不用丫鬟的攙扶,自己一個人『哼哧哼哧』的爬上了府里最高的小樓,趁著大好的日子,視野極好的功夫,朝著西邊眺望著。

依舊是看不到萊國公府的動靜,但是嘴角微微有點口水的胡夫人,能夠想像萊國公府那金山銀海一般的庫房,那錦繡堆的極度富貴。

「大好的富貴,為什麼不是夫人您的呢?」一聲輕笑從胡夫人身後傳來。

「哪個狗-戳的,嚇唬你-娘呢?」胡夫人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哆嗦,她猛地回頭,惡狠狠的看了過去,然後,怒氣沖沖的麵皮上,突然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唉喲,是為霜小姐……你可真正是稀客,貴客,咱們可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你,呃,前些天,聽聞你家府上出了些事情?」胡夫人看著靜靜站在她身後,身穿一裘火焰般鮮艷的大紅長裙,頭髮挽著高高的髮髻子的白露。

白露的髮髻上,插了一套九枚鳳凰造型髮釵,華麗異常;她身上更是遍體瓔珞,紅色寶石串成的瓔珞配合著大紅宮裙,讓她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詭異美麗。

她的手腕上、手指上,密密麻麻的戴滿了各色珍貴至極的寶珠、寶石製成的飾品,直讓胡夫人的眼珠都差點從眼眶裡跳了出來。

雙手輕輕按在小腹上,白露微笑看著胡夫人:「是呀,是有許久沒見了。」

微微一頓,白露走到了胡夫人身邊,眺望著遠處:「家裡出了點小事,不過,事情馬上就要解決了,不算什麼大事。想起好些日子沒向您請安了,所以今天特意來看看。嘻!」

胡夫人完全忽略了白露是如何闖入自家後宅,沒有驚動任何一個護衛、丫鬟、僕婦的事情。

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能夠在方圓上千畝,有著數千僕役下人奔走,更有著上千家丁家將拱衛的府邸中隨意進出,這是何等聳人聽聞的事情!

可是胡夫人,還就真的,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您說,萊國公府的富貴,如果能夠和您家的富貴併為一體,這是多好的事情呢?」白露笑看著胡夫人。

「這,呵呵,為霜你說笑了。」胡夫人無比神往的看著萊國公府的方向:「這種事情麼……想想是極好的,但是要說……」

白露白到極致,白到沒有絲毫血色,近乎透明的手掌輕輕按在了胡夫人的肩膀上:「為什麼不可能呢?如果,您有足夠的力量,這萊國公府的富貴麼,也不難取……比如說,如果萊國公府滿府死絕了呢?」

胡夫人瞪大眼睛,一臉駭然的看著她:「這事情,倒是想過,但是萊國公府上下幾萬族人呢……」

白露笑著,她果然想過。

「試試?試試?不試試,怎麼知道呢?」白露笑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支造型極其精美,由一種奇異的四翼小鳥和曼陀羅花組成的發簪,輕輕的遞給了胡夫人。

「些許小禮物,你戴上試試?不要看它不起眼,這可是件好寶貝!」

白露柔柔的看著胡夫人。

天恩公府外,三位騎著小叫驢的少女一路東張西望的,要巧不巧的順著大橋進了安樂坊,稀里糊塗的行到了天恩公府附近。

『嗡』!

三名少女身邊的長條狀行囊里,同時傳出了低沉的劍鳴聲。

三女臉色微變,兩名總角少女同時一掌拍在了行囊上。

『嗤啦』一聲破空聲,兩條長有七八丈的青色劍虹呼嘯而出,一個盤旋,徑直投向了天恩公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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