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大鬧兵部(上)

楊承祖並不知道自己的行動,實際已經被人看個清楚,一回到家裡,就吩咐人去把馬氏請來。在他想來,這對姑嫂相見,應該可以上演一場溫馨的家庭戲,之後可以考慮,是不是把兩人一起送到延綏馬昂身邊。可是馬氏出來之後,打量了杜氏兩眼,就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看著楊承祖

「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瓜葛,我不想知道,不過我不想和這個賤人住在一個院落,請你看著安排一下。還有,我喜歡清凈,如果她來攪我,別怪我對她不客氣。」說完這兩句話,就逕自轉身離開,把楊承祖這幹人都晾在這。

杜氏嘆口氣道:「她還是在恨她的兄長,雖然畢春是個爛人,雖然萬歲對她也不錯。可是在她心裡,始終沒忘自己是畢春名媒正娶的妻子,並不怎麼願意沒名沒份的侍侯皇帝。尤其是當初她是懷著身子進的豹房,這孩子自然不能生下來。宮裡下藥時,用的太狠了一點,結果她終身懷不上子嗣。這個仇,她也記在了馬昂頭上,所以就連帶著我一起恨了。當初她向萬歲舉薦我,就是向她兄長報復,萬歲一死,她就想弄死我,只是沒找到人。現在見我這樣子,也知我沒替萬歲守著身子,自然就更恨我入骨了。」

劉五兒由於身份尷尬,並沒與她們碰面,至於這些人的安排,還是多虧如仙從中協調。楊家這房子夠大,住進這幾個人進去,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是等人一安頓下去,如仙那邊就悄悄來找楊承祖

「你發什麼瘋呢,把這幾個娘娘招來,萬一讓她們遇到劉五兒,難免走漏風聲啊。再說讓萬歲知道了,他又該怎麼看你,萬一降罪下來,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全都白費功夫了?」

「這個我明白的,回頭我會去跟萬歲說一聲,討一個說法回來。不過這幾個女人,其實也就是在豹房裡待過一陣,在武宗身前都算不上得寵,與劉五兒的情況還不太一樣,不會有事的。至於劉氏那邊,反正咱家院子夠大,你把人安排好,別讓她們彼此碰上就是了。總歸是武宗對我有恩,看著他的女人,落到那地方賣皮肉,甚至落到性命不保的地步,於心不忍啊。」

如仙的手在他胸前輕輕一戳「到底是看不得她們賣皮肉,還是看不得她們賣皮肉給別人?自己心裡有數,反正貓要偷腥,攔也攔不住

,不過要是讓我逮到的話,管她以前是什麼出身,照樣撓她個滿臉花。你要緊去跟萬歲說啊,要是天子不允,趁早把人送走,別留在家裡添堵。」

「說,終歸是要說的,不過這事可以先放一放,明天還要件更重要的事,要先辦了。」

「還有什麼事,能比這個重要?」

「也沒什麼,無非砸一個衙門而已,小事一樁,天色不早,咱們趕緊睡吧。」他邊說邊將如仙打橫抱起來,向著床邊走去「今天我連教坊司都沒留宿,你說是不是該好好獎勵獎勵我?」

次日天明,楊承祖剛走出房間,就見永淳一臉緊張的等在門外,也不知道這小丫頭到底多早就溜出了皇宮。算計著日子,似乎她大婚的時間已經臨近,總這麼出宮來,也不是個辦法。他正要說上幾句,永淳已經搶先開口道:

「姐夫,不好了。有壞人要害你,昨天晚上,宮裡有太監連夜送來奏摺,據說就是彈劾你的。說你去了教坊司,還打傷了一個姓鐵的巡城御史。聖母那邊很是生氣,說是這樣的應該重辦,奏摺是連夜送到皇兄那的。我已經去求母后為你說情了,你自己也快點進宮,跟萬歲弟弟認個錯,讓他不要罰你好了。」

看她那副著急的模樣不是假扮出來的,楊承祖的心裡也一暖,笑道:「那你的皇帝弟弟要是非罰我不可,又該怎麼樣呢?」

「那怎麼行?弟弟要是非罰姐夫的話……」永淳四下看看,又翹著腳看了一下楊承祖身後,見如仙對著鏡子在梳理頭髮並沒注意自己這邊,才大著膽子小聲道:「那就讓他罰我吧,我願意替姐夫受罰。」

小丫頭並不是一個善於掩飾感情的人,這句話里的情思,已經無法掩飾。說完這話,永淳羞的低下頭去,不敢抬頭與姐夫對望,覺得自己簡直是發了瘋,怎麼好跟姐姐搶男人,何況自己已經要出嫁了啊。

楊承祖的臉色也瞬間一僵,事情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麼?永淳確實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姑娘,可是……她是個公主,自己如果尚主,那家裡的女人該怎麼辦?永壽那邊,又該怎麼安排?可是佳人恩重,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快刀亂麻,斬斷小姑娘對自己的相思。

他乾笑兩聲,岔開話頭「胡說什麼呢,你這麼可愛,萬歲怎麼捨得罰你

。至於姐夫我,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待會我就進宮,去跟萬歲請罪。現在你跟我走,姐夫帶你看熱鬧去。」

見兩人拉著手離開,如仙一口唾沫吐到地上,恨恨著抱怨「不要臉的小蹄子,還金枝玉葉呢,居然也不要臉的勾男人了。反正你也是快嫁人的,否則,看我怎麼收拾你。紅芍!趕緊過來,我再教你幾手本事,早晚叫承祖把你收了房,你也好給我當個替手,免得我一個人勢單力薄,敵不住那麼多狐狸精。」

兵部衙門與錦衣親軍指揮使司衙門,中間只隔了一條御街,彼此在門口,都能看到對方。京師里消息傳的快,楊承祖昨天晚上留宿教坊司,乃至打了御史又殺了指揮使腳力的事已經傳開。

朱宸在公堂上,身邊幾個都是從安陸跟來的老人,幾人邊議論此事,邊在評價著楊承祖的衝動與不成熟。作為錦衣衛高層,他們知道的更多。本來打言官這種事就是個紅線,武臣毆打言官,很容易形成御使同仇敵愾,皇帝那邊為了平衡或是圖個清凈,也會對惹事的武臣進行懲罰。這不是寵信不寵信的問題,而實在是一個壞風氣不能開的問題,風憲官如果可以隨意挨打,那這個體系就可能面臨崩潰。皇帝必然要維持的是秩序,而不是某一個人。

再者這場陶色風波里,甚至涉及到豹房的女人,這就更是個雷區,萬萬碰不得?不管如何得天子恩寵,做下這樣的事,怕是日子都不好過了。

朱宸嘆口氣道:「當初在安陸時,就覺得他是個人物,只是鋒芒太露。現在看來,本事或許是有的,但是做人還是差著,不懂得收斂,早晚要吃大苦頭的。」

另一名安陸出身的堂官則道:「是啊,好在他還年輕,這次吃點教訓,如果能長點記性,將來還是有再起的機會。不像我們,咱已經都老了,只求風平浪靜,可是犯不起什麼錯誤了。年輕人喜歡女澀,本無可厚非,可是非要去碰豹房的女人,還發了狠話,要砸兵部衙門,這不是自尋死路麼?不過……大概他是喝多了,信口胡言,不會真去砸兵部吧。」

眾人正在這裡議論著,忽然陣陣喧囂聲透過高牆穿過門板,直抵廳中,幾人一愣,隨即就有外面值班校尉前來稟報,楊承祖真的帶上人馬打進了兵部,正在動手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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