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倒有點意思。湯昭這些日子滿腦子都是符式,各種疑難問題想得多了也有點吃不消,恰巧看到這個耳目一新的標題,又是熟人,不免進去湊個熱鬧。

他一進入場地,雲西雁自然一眼就看到了,立刻喜道:「啊哈,湯兄弟也來了?好極了!咱們又添一員大將!」

周圍目光一下子匯聚,湯昭忙道:「不敢說大將,就想來聽聽的。」便坐在王飛身邊。王飛笑著點點頭打招呼。

雲西雁點頭道:「感興趣就好。你聽聽就知道了,到時肯定願意加入我們。我接著說啊,這把劍仙的劍被人找了這麼多年還找不到,肯定不是挖地皮就能找到的。它一定是以另一種形態存在的。」

湯昭微微點頭,雲西雁說的不錯,這把劍落在昆崗這麼多年,符會都開了幾十屆了,東道都換了一茬又一茬,人人都想找這把劍,早刮過多少遍地皮,如果這把劍還有個「劍」的模樣,怎麼會找不到呢?

然而……

底下一個明顯就是武者的人致意道:「這個道理大家想了這麼多年,也應該都想明白了吧?現在找劍都不是找劍,而是找劍象了吧?唯獨劍象不知道,不大好找罷了……」

湯昭心中一動,劍象他是知道的。

另外一個年輕人搖頭,大聲道:「是我們不知道罷了。這劍都存在這麼多年了,次次展示不同的劍法劍術,大勢力圍著研究,由劍法推劍象,肯定猜出個十之**了,只是沒有公布罷了。他們對著找劍都找不到了,咱們瞎猜就行了麼?」

有人反駁,雲西雁反而越發得意,大聲道:「沒錯,可是劍象不是那麼簡單的。你們一般說對著找的劍象就是指『顯化』的境界,也就是劍俠的劍。劍俠的劍象如果是一頭牛,那麼顯化出來就是一頭真牛,你只要找到這頭牛就好了。可是這把劍是劍仙的劍,劍象不僅僅是顯化,而是成勢,成大勢。絕不是一頭牛,而是萬牛奔騰。」

在座一時默然,倒有一大半不知「成勢」是什麼意思。畢竟劍仙離著年輕符劍師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呢,武者就更別提了。

雲西雁一口氣道:「成勢的劍象已經化作了大勢,化作了環境,化作了領域。你別以為那一萬頭牛里有一頭真的是劍象,剩下的都是假的。並不是,反而每一頭都是真的,每一頭又都不是真的,應該說合起來的牛群是真的,分散開來的個體牛卻不是真的。」

她講了一大堆繞口的話,底下的符劍師多半還能勉強理解,武者已經被繞得暈了,最終一個身材高挑,快趕上雲西雁高的女俠客道:「雲劍師,你就直說吧,怎麼找到劍呢?」

湯昭看了對方一眼,總覺得兩人相像,心想:這位是雲姐安排好的吧?

雲師姐道:「我就直說吧。雖然劍勢無處不在,似乎不能把握,但凡是勢陣,必有陣眼,只要找到陣眼,以特殊手段收取,便能收斂劍勢,露出劍的原貌來。那時那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劍就會原樣出現。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尋找陣眼……」

這時之前那個一直反駁的年輕人再次道:「可是……劍仙之劍勢對我們是秘密,對大勢力也是秘密嗎?你知道的他們肯定都知道,你尋找的方法他們肯定也用過……」

雲師姐高聲喝道:「你懂什麼?你以為大勢力人多、歷史長就什麼都知道麼?各有所長好不好?我飛天窟就是建在一把劍的劍勢上,

號稱千岩萬畫飛天窟。我從小就住在陣眼裡,感受劍勢之奧。沒有人比我更懂劍勢!而且別人找不到,或許是運氣不夠。我從小運氣就好,比如這次我題目都不會,卻能得前三名,僅差一分滿分。就問你這是尋常運氣嗎?」

眾人目瞪口呆,湯昭忍不住掩面:姐姐,這種話說出來很得意麼?

雲師姐道:「這兩日我憑藉眼力和運氣,已經覓得蛛絲馬跡,只等著符會最後一日出發去尋。裝備,我來準備,道路,我來尋覓,責任,我來擔當,我就問有敢跟我同行的嗎?」

台下一靜,不少人登時恍然:對了,找那把劍固然困難,可是劍州島就這麼大,又不是什麼絕境凶地,找不到又沒什麼損失,也沒什麼危險。反而找到了,劍仙之劍,那是什麼樣的收穫?

頓時,群情高漲,氣氛熱烈,幾乎所有人都道:「願意!願意跟雲劍師一試。」

雲西雁抱著肩膀道:「願意的話,晚上來我天區五號客舍集合,我會告訴你們更多詳情。行啦,你們走吧,別耽誤我講下一場。」

有人奇道:「還有下一場?」

雲西雁道:「多新鮮吶?你們願意都跟來,難道我就願意都帶上麼?我會在這裡宣講一天,多多的讓人知道!知道的人多,我才能選擇最出色的同伴。願意來的都可以來找我,我會加以選拔,看情況十個裡面選一個也說不定。我的隊伍只留精銳。那些湊數的就別來了!」

聽眾漸漸散去,走時不免滴滴咕咕,表示不忿、不稀罕之意。但湯昭看他們神情,一定還是感興趣的,心口不一罷了。

等人走了,雲西雁下來拉住湯昭,道:「兄弟,你跟我去不?還有世子,你是世子吧?你們兩個要跟我去,我都不用再找什麼人了。咱們就像在迷宮城那時一樣並肩作戰,還不馬到功成?」

湯昭和王飛同時搖頭,又對視一眼。

湯昭道:「老姐,我也不是不感興趣,但不是沒有時間嗎?明天上午還有祭酒演講,下午符會就散了,再過一日劍州也要關閉,你有信心在這半日時間找到劍嗎?」

雲西雁道:「不是半天,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出發,進山里去找――我也不怕透露,我的目標在島中央那座山里。還剩一天一夜,那是足夠了。我才懶得聽那個祭酒講話呢。」

湯昭恍然,如果說其他大勢力鑄劍師只是因為朱楊貶低鑄劍師不爽的話,雲西雁可就和那祭酒完全不同路。就不說她大概聽不懂了,就算聽懂了,她已經是劍生了,走上了劍道正途,怎麼會對符道自強感興趣呢?他不無遺憾道:「那我時間不湊巧,可能沒法和姐姐去了。」

王飛跟著點頭,道:「我也得出席明天的符會,抽身乏術啊。」

雲西雁也不強求,只是遺憾道:「那可惜了。沒了兄弟你,我得再招三個……五個人來彌補。」

湯昭又問道:「你真的那麼有把握?只是找著玩玩吧?成固欣然敗亦無礙的那種。」

雲西雁道:「雖然找不到確實沒什麼,然而當然還是找到的好啊。我可是做了好多功課的,我這輩子看的書一大半都在這件事上了。前兩天我在這裡轉悠,就在推算陣圖,現在已經有了三分把握。」

湯昭無奈,提醒道:「姐姐,你這推算都建立在這把劍是成勢之境上吧?如果再高一層呢?那位劍仙也不只是劍仙呢?不只是劍勢的話,就沒有陣眼之說了吧?」

雲西雁神色怪異的看著他道:「你說啥呢?劍仙就是神仙,逍遙自在,長生不老,哪還有更高的?劍州的劍當然是最厲害的那種,是仙劍無疑了。」

湯昭想了想,似乎也不好解釋,他從眼鏡里看到的劍譜更不能直言,便不深勸,反正找不到就找不到唄,也沒什麼損失,就當探險了。對雲西雁說,去山裡活動比坐著聽符會有意思多了。

和雲西雁告別,湯昭和王飛出來,湯昭道:「你也對這把劍感興趣?」

王飛搖搖頭,道:「我要是感興趣,自然就找人來翻山檢海了。我們王府靠近昆崗,想要翻檢劍州其實機會不少的。然而我都已經是劍生了,別的劍有什麼用呢?不過,雲姑娘倒是提供了一個思路――」說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不再多說,反而問湯昭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湯昭搖頭,道:「我要是遇到可疑的人,一定告訴你。」

兩人分開,湯昭隨意閒逛,沒再找到什麼好講壇,直到被同樣來尋機找人的武者認出來,瞬間被一群武者包圍了。

前日湯昭做過演講,便已經是張明星臉了。之前遞過拜帖的俠客們對他更加熱情,圍攏過來跟他行禮交談,還有幾個沒有遞拜帖的也湊上來拜見。

湯昭第一次應付這種事,處事未免稚嫩,好在他性情謙和,又是經商開店的,算是多有歷練,倒也應對無差。

畢竟,至少在符劍師至俠客這一層面,uu看書還是以符劍師為主。俠客都是恭恭敬敬的。幾人都獻上禮物,按照規矩,湯昭可以回去先看禮物,滿意就在晚上設下私宴,邀請送禮者出席再詳談其他。

湯昭也不是貪財的人,就算貪,俠客的積蓄也不能和符劍師比,哪怕他們是盜匪也一樣,因為好的符劍師掙錢比搶錢快。但他有自己的一套原則,每個人問了幾句,經歷有黑道、盜匪背景的一概婉拒。

其實世道不好,官府無力,以致盜匪成災,也不能說所有盜賊都是自甘墮落,或許有逼上梁山之事。但湯昭自有自己的一套標準,萍水相逢,何必委曲求全?還是各自隨心的好。

好在符會為了安全已經篩過一遍武者,倒是履歷清白者多。而等湯昭收下禮物,送他們回帖,他們也未必一定要來。因為這是雙向選擇,說不準幾句話的功夫,對方暗暗就看你不順眼了。

處理完這些事,湯昭正要回去休息,眾人也都散去,唯獨有一人沒走。這是個陌生面孔,湯昭奇怪道:「閣下還有事嗎?」

那陌生人欠身道:「不知先生還記得我麼?」

湯昭一怔,這個聲音耳熟,道:「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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